《宋二姑娘择婿记》第24/114页


  宋岸嵘忙问道:“可是伤腿疼?”
  贞书点头道:“咱们快走吧。”
  韩管家会意,立刻揖首让路道:“宋老爷慢走!”
  他也自带着那群家丁往别处去扫寻了。
  贞书再回头去看那大槐树,树下已空留着几个瓜皮再没了杜禹的影子。
  五月末的夏初,万物速荣。一路连绵几十里而过皆是刘璋府上的田地,谷粟此时尚是青苗,田间劳作的长工们穿着短衫弯腰低头,他们疲累的太久,为生活而奔波,全然没有注意到板车中眼观眉心的女子经过。
  远远望见了渭河,蔡家寺便近在眼前。
  在院门外贞书下了马车,进门走进后院,就见贞秀端着个盆子正在院中打水,见她自院外进来,吓的将那盆子一扔跳进正房里去了。
  贞书也混不在意,自己推门进了小西屋,将里面属于贞秀的东西一样样抱起来扔到门外,首饰盒子哐哐作响,被子褥子沾上尘土,就连贞秀的几条臭裹脚步一并散在院中,几件衣服也跌落到了土里。她越扔越兴起,况她心中怀着愤怒,此时竟生出暴力来,将那床板挪开,把两个床架子也搬着扔到外边,再把个床板也搬了出来。
  苏氏捏块帕子堵着嘴,同贞媛几个在外围观了半晌,见屋中清净了才要迈步进去,忽而又自里面飞出一只铜镜内,差点砸到苏氏头上。
  又是无半晌声,苏氏伸长了脖子叫道:“贞书,我的女儿!”
  她推门推不动,才知贞书方才竟将门下了鞘。
  母女几个面面相觑,贞秀忽而扭腰跺脚道:“娘,你瞧贞书的坏脾气,她将我的东西都弄坏了,我要你赔我。”
  苏氏轻敲了门叫道:“贞书!”
  敲了几下见无人应声,揽了贞媛贞怡道:“她嫌我半道上丢了她,心里此时正恨着我了,待晚间再慢慢回哄她回转吧。”
  苏氏回了正房,在圈椅上坐了,半晌才道:“你们是知道的,我并没有错。”
  见贞怡与贞媛两个不语,她又道:“若我回去救她,你们几个小脚伶仃如何能跑得脱?”
  贞秀进来接了话道:“可不是吗?我们又不能未卜先知,知道那些人不是劫匪。况她已经全须全尾回来了,就该和和气气说话,这样子是要摆功劳给谁看吗?”
  贞媛瞪了贞秀一眼,起身出门到了厨房,与蔡妈两个治了一碗汤饼,又切了半牙西瓜,一并端到小西屋门外轻声唤道:“贞书,好歹起来吃口饭。”
  贞书起身开了门放了贞媛进来,仍将门回插上,这才端了碗吃起饭来。贞媛看她吃的慢慢腾腾,眼晴肿的桃子一样,知是刚哭过的,劝慰道:“吃口西瓜润润嘴,如今天热。”
  贞书瞧了眼那牙西瓜,复又滚下泪来,吸着鼻子吃完了饭,将碗递给贞媛道:“出去告诉她们,都不要来吵我,我要好好的大睡三天。”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日一夜,到了次日下午,苏氏担心不已,叫贞怡翻窗子进来开了门。自己驱退了贞媛几个独自走了进来,在贞书床边坐下,摸了贞书额头掉了两滴眼泪道:“我苦命的女儿。”
  贞书侧头躲了道:“娘,你出去吧。”
  她睡的久了,嗓子沙哑。
  苏氏见她愿意说话了,放声大哭道:“当日我也难作,车上这几个俱是小脚伶仃都不动路的,我不能不护着她们。”
  贞睡的脑仁疼,又嫌苏氏太吵,应付着点头道:“我懂,我并不怪你,只是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太疲乏了,你快出去吧。”
  苏氏听她说了句在外面,忙抓了贞书袖子问道:“跟娘说实话,你可曾叫那贼人侮辱了不曾?”
  贞书一把抽了自己的手,坐起来推了被子道:“娘你脑子里瞎想些什么?没有。”
  苏氏犹自不信道:“天底下的男子皆是一个样,你生的这样漂亮又是个黄花大闺女,那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娘是你最亲的人,断不会害你,你悄悄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贞书冷笑道:“难道为了叫你满意,没有我也要谎称有?”
  苏氏听不出贞书话中讽刺,拿帕子捂了嘴道:“好孩子,若真有我自会替你瞒着,只是男女有了那事,男子不过提了裤子就完事,女子若是怀了胎大了肚子,这辈子都难再翻身的。你若真有,趁早告诉我,我替你照应着,万一真有了胎就须得寻大夫找那落胎药来吃。”
  这个贞书竟还不曾想过,他们可不止一次,万一真怀了孩子大了肚子,才是一桩祸事。虽贞书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仍不露出来,推了苏氏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快出去。”
  苏氏叫她推的站了起来,立在地上道:“我听人说那贼人是个韩家河刘璋府上的长工,又有武艺又有轻功,几十个人都抓不住个他,这样的人如何会放过你。你跟我说话了实话……”
  贞书听这话十分刺耳,复又冷笑道:“你若一意要说他将我怎么样了,全由你,快出去吧。”
  苏手揣了双手道:“这可了不得了,我得去趟县城找东街口那赤脚郎中开味打胎药去。当然不能说是人有了胎气,听闻成大妈说只要给那郎中说要给母猪落胎,他自会开成给人落胎的打胎药……”

☆、第30章 名声

  贞书气的自枕头下摸出把蓖子扔在地上甩的稀烂,狠狠道:“我再说一次,没有,决计没有。”
  忽而门外一阵冷笑,贞秀攀在窗子边上道:“鬼才信你没有,瞧你胸前鼓鼓的一对儿,往番可没有这样大,显然是叫男人揉过的。”
  贞书本是脱了衣服睡的,此时身上也只穿着件中衣。听了这话怒气冲脑,连带那日贞秀踹自己下车的仇恨一并勾了起来,她跳脚下床披上褙子,赤脚跑了出来。贞秀知道打起来自己不是贞书对手,扭着两只小脚才要逃,叫贞书一把扯住脑后头发,压在地上就是一顿好拳伺候。
  贞秀疼的哇哇大叫,喊苏氏道:“娘,贞书疯了,快来救我。”
  苏氏一边来拉贞书,一边埋怨贞秀道:“你也是嘴欠,好好的又撩拔她作什么?”
  贞书打够了,拾起身复又踹了贞秀两脚才道:“你怎么不打,你那天踹我下车脚劲儿大着了,再踹一个我瞧瞧?”
  苏氏忙过来回护了贞秀道:“都是姐妹,你又何必总这样打她?”
  贞书道:“如果不是她踹我一脚,我怎么会跌下车去?自家姐妹,危难时不能帮一把也就罢了,还踹上一脚,这就是姐妹之情?”
  苏氏那日吓的三魂扫了二魂,并没有看清贞秀踹过贞书,况且她也不信贞秀会给贞书下黑手,仍是回护了贞秀道:“想她也是无心,害你落车也是我的命苦,你若心有不满只管朝我发就是,她如今还要替我绣个大件,踢坏了手又要耽搁许多日子。”
  贞书冷冷一笑,挽着头发进屋去了。
  她洗了把脸穿好衣服,才觉混身渐有了力气,遂端了杯茶到外院来找宋岸嵘。宋岸嵘仍在书房里习字,见贞书来了,忙接过茶盘道:“你自好好在屋里休息,又何必跑出来?”
  贞书坐在宋岸嵘常坐的一把椅子上道:“内院母亲太聒噪,我来躲会儿清净。”
  宋岸嵘感同身受,也拉了一把椅子相对坐下,半晌复劝道:“无论如何她终是你母亲,凡事自会替你操心护持,若你有在我这里难言的话,仍可说给她听,叫她替你遮掩打点。”
  宋岸嵘亦不信女儿从林大鱼手里全身而退,只是他是父亲,有些话就难以问出口。
  贞书反问道:“父亲觉得母亲是个能当大事的人吗?”
  宋岸嵘哑然,半晌摇头道:“不是。她眼界太小又遇事就慌乱,不是个能当大事的人。”
  贞书摊了手道:“这不就对了。”
  宋岸嵘又道:“但她心地不坏,跟着我在这穷乡苦地也受了些苦,你也不必太苛责于她。”
  贞书道:“我自幼生在这里,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苦,至于京城的繁华前番也见识过了,并不觉得有多留恋。有本本分分的日子过就好,总追些不可及的虚荣,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宋岸嵘颇觉贞书说的在理,可惜苏氏固执又执扭,那里能听进去这些话。
  两父女对坐半晌,贞书复又进了内院。她才要掀帘进小西屋,就听另一边大西屋里苏氏问贞媛:“你方才可看见贞秀去了那里?”
  贞媛道:“不是在你炕上替你绣东西?”
  苏氏一拍手道:“坏了,她说到这里拿股子线,眼不见便跑出来了,这会子别已经跑到外间去说闲话了呗。”
  贞媛道:“要我说母亲你就该管管她,虽她绣功活好做的好,可也嘴也太过坏了些。小时候因为她裹脚裹的好,绣活又做的好,你常捧着她纵着她,如今才纵出她个不知高低不服大小的性子来。”
  苏氏叹了口气道:“她终究还小,大一些自会懂事。”
  贞书冷笑,掀了帘子进屋去了。
  大西屋内苏氏握了贞媛手道:“如今你爹越发不成样了,昨日回来竟说韩家河那刘璋家的儿子意欲娶你,他心里十分愿意,问我的意思,这不是折辱你我么?”
  贞媛道:“刘家是这方圆百里的富户,只怕咱们高攀不起。”
  苏氏冷哼一声道:“土财主,有几个臭钱就妄想工正家的小姐,可不是折辱了你?你生的这样花容月貌,我必要将你扶进京城嫁到好人家去,才不枉我生你一场。”
  贞媛闷闷道:“既是如此,这些事你也不必都告诉我,叫我白白的操些闲心。”
  苏氏长叹一声道:“我这几年也未仔细瞧过贞书,虽日日在眼前,也看不出她的变化。方才贞秀说她两个□□鼓鼓胀胀的,瞧着有些不对劲儿,你常与她在一起,可瞧出变化来没有?”
  贞媛扭身抽了手道:“没有,我瞧着贞书好好儿的,你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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