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姑娘择婿记》第53/114页


  玉逸尘推了面前的卷宗道:“很好,今晚会有人送份折子来给你,你拿到之后自然知道该写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那副督察使,就改贺姓章了。”
  章利大喜,抱了拳道:“多谢督察使大人栽培。”
  翻过年到二月底,天气渐热了起来。贞书收到贞媛来信,说自己已有四个多月胎身,如今肚子也大了起来,另章瑞怕错过三月初一的春闱,又要再等三年,欲要贞书送些盘缠银子来给他作路费。
  贞书自春节时去过一回北顺侯府,又见了一回贞玉生的小囡囡,叫那漂亮的小女儿勾的心里痒痒,心道贞媛若生了孩子,怕也会跟贞玉的一般漂亮可爱,况且是贞媛的,自己可以独霸起来疼爱,不比贞玉的身边围了太多人,抱不得一刻就要叫人抢走。遂到宋岸嵘那里报备商量,言自己要出京去看一回贞媛,顺便带些银票去与那章瑞商量,看能否说动他再等三年春闱。
  宋岸嵘亦是此意,与贞书两个商量既定,也不与苏氏通气。父女两个亲自办理采卖了一些物品并生活用品,叫赵和雇了辆车,亲送贞书到刘家庄去看贞媛。
  二月下旬的早春光景,天色晴好,温度适宜,出京城沿运河一直往下,半日光景就能到那刘家庄。赵和亲自赶了车,贞书盘腿在车内坐着翻书,间或撩起帘子瞧瞧外面。此时运河上船只往来十分热闹,案上的纤夫们篓衫烂屡哼着号子,瘦骨将那纤绳背在身上,脖子老长的伸着。
  才出城门走了不远,前面远远便有一队士兵长矛相抵止了赵和,躬手道:“尊者,借一步说话。”
  赵和按了腰剑柄道:“官家,我们是良民,出门只为探亲,若要盘查便在此间,为何要借一步?”
  那两个士兵仍是躬手道:“尊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莫要叫我们难堪。”
  赵和将马车赶到路边,见不远处荒草滩上一队骑马的兵士,为首一个穿宝蓝色袍子外披米色大氅的青年,眉高眼挑,唇红如丹朱,头顶玉冠上却只插一只略粗的木簪,正勒了缰绳冷冷瞧着他。他是良民,又不犯法,况也不与官府打交道,是以也不下车,只提了缰绳抱拳问道:“小民不知犯了何法?但请明示。”
  玉逸尘身后孙原跳下马来躬身揖首道:“我们公公有些事要与赵先生商量,还请借一步说话。”
  赵和几番在东市上见玉逸尘,皆是一袭潦落黑衫,况且也未曾瞧清楚过他的面目,只是见马车去了玉府,才推测贞书与这玉逸尘仍有往来。此番见他骑在马上肩挺背直身长玉立,全然不该是个去势男子模样,心内也是暗叹:可惜了好人材。
  贞书撩了帘子望外,见玉逸尘骑在马上盯着她,当着赵和的面脸上又红又羞,挥手对孙原道:“我们今日有急事,你们快些放我们走。”
  说毕甩了帘子仍在车内坐着,两只耳朵却竖的兔子一样听着车外动静。
  赵和终是成年人,知道今日自己难以走脱,遂拍稳马匹下了车沿。玉逸尘见状也跳下马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后走了。贞书撩了点帘子望外,见他俩站在远处背身,不知说着什么,心内急的小鹿乱撞,等了半天就见赵和仍在那里站着,玉逸尘却回来了。他似是知她在帘内偷望,远远勾唇朝她笑着。
  贞书远远触到他的目光一阵羞赧,吓的撇了帘子,自己却也忍不住在车里咕咕笑出声来。
  玉逸尘持鞭自外撩了帘子问道:“你要坐车,还是骑马?”
  贞书也不答他,只问道:“你是不是恐喝吓唬我赵叔了?”
  玉逸尘道:“并没有,不过是与他好商量,叫他在城外散散心,后日仍到此来接你。”
  贞书咬唇道:“我才不信,他怎会任由你带我走?”
  玉逸尘道:“那你去问他?”
  贞书远眺,见赵和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本就是个性子野的,纵有点规矩也全是做出来给人看,心内没有女儿家该有的闺阁秀仪那一套。今番见赵和也叫玉逸尘这厮给唬走了,况又是在这京城外天宽地广的地方,早就存了要在这广阔天地间混跑混闹的心,是以悄声道:“我要骑马。”
  玉逸尘牵了自己方才骑的那匹过来,孙原自后面抱了上马台来,他却不用,一把将贞书抱起侧坐在马车,将缰绳递给她,才问道:“你可会骑马?”
  贞书道:“马没骑过,驴倒是骑过。”
  她一手捉着缰绳,一手抚了那马脖子上的毛,屁股稳了稳,轻轻驾了一声,马迈开双蹄已经走了起来。孙原另拍来一匹给玉逸尘叫他骑了,与其余的人只在后面远远跟着。
  贞书侧身稳坐着很不舒服,但女子穿裙就该如此骑马,也只能忍了。她见玉逸尘赶了上来,笑言道:“你这马倒听话,走起来顶慢。我小时候有次骑驴,因它踮的狠了,揪着它耳朵不肯放,叫那驴低头甩了下来,头上碰起个大包许久都没有下去。”
  玉逸尘也勒马缓行,不说话,仍是噙着笑意瞧她。贞书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侧脸去看运河。此时路上行人渐稀,连运河上的船只都渐渐没有了。贞书回头见远处那些人走的很慢,似是刻意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沿运河往下,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此时春耕才过,所有的田地皆平整顺展,连绵无际。贞书侧坐着腰酸背疼,见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踪迹,遂对玉逸尘言道:“这样骑着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刘家庄?”
  玉逸尘道:“慢点又有何妨?”

☆、第66章 许愿

  是啊,在京城困了一年半,好容易出了那逼仄的窄巷子里拥挤不堪的屋子,慢点又何妨?贞书忽而生了野心,指了自己裙子道:“我下面仍穿着厚裤子的,这棉衫两边开着叉,把这裙子解了也与你一般骑着不是跑的快些?”
  玉逸尘翻身下马,接她跳下来解了裙子压在马鞍下,复又抱她骑上去。她本就身轻如燕,自己借力两脚往上一窜便劈开双腿坐的稳稳当当,这才撒马跑了起来。马虽与驴不能相比,但这匹马性子柔顺,跑起来也十分轻跃。
  天色渐午,玉逸尘指了路左侧一处远瞧烟雾缭绕之处道:“那里是万寿寺,要不要去上柱香顺便吃顿斋饭再走?”
  贞书有心要替贞媛求个平安符,应了声:“好。”
  他俩调转马头直往那烟雾缭绕处奔去,只那万寿寺随瞧着近在眼前,走起来却有好大一截路。况贞书的马又走不快,到时天已过午。寺庙门口一个穿袈裟的胖和尚等着,见了玉逸尘忙几步跑过来双手合什拜道:“阿弥陀佛,公公一向可好?”
  玉逸尘略点了点头,领贞书进了寺庙。胖和尚也一路跟了过来,走在玉逸尘身侧轻声问道:“贫僧节下送的东西,公公可收到否?”
  玉逸尘伸手止了他言,仍陪贞书往内走着。贞书进了大殿,四顾见并无僧人走动,言道:“远处瞧着香火旺盛,怎的寺内这样冷清?”
  胖和尚上前笑道:“女施主有所不知,今日寺中其他僧人皆在后院闭关禅修,不见客。”
  玉逸尘见他答的很好,微微颌首以赞。
  胖和尚亲自拈了香递给玉逸尘与贞书,这才又坐在佛前持杵击磬。
  贞书起身默念良久才又拜过,自袖中掏出张小额银票投入功德箱中,才对那胖和尚施礼道:“法师,小女欲要求个平安符,不知要怎样才能求到?”
  胖和尚问:“所求为何?”
  贞书略一思索道:“母子平安!”
  胖和尚深看了玉逸尘一眼才笑道:“贫僧马上就替姑娘办到。”
  言毕出了正殿往西侧偏殿中去了。
  贞书与玉逸尘在大殿外站了良久,才见那胖和尚持了一纸黄符纸出来,双手奉给贞书道:“这便是母子平安符,请姑娘收下,务必随身佩带。”
  言毕,又请了玉逸尘到:“贫僧略备薄斋,请两位到偏殿一用。”
  这偏殿亦供着佛像,往里走却是这和尚的住处一般,一张炕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些素炒菜色,并备着两碗晶润润的米饭。贞书早起饿了,就着素菜吃了一大碗米饭,又盛了碗汤喝过,取帕子擦了手,见玉逸尘碗里仍有半碗饭,菜也不过略动几口,吃的十分艰难。
  他终是没有吃完那碗饭,放了筷子道:“我亦饱了,咱们走吧。”
  那胖和尚本在殿外等着,见贞书出来告别,玉逸尘亦是要走的样子,忙几步趋赶上来悄声问道:“公公答应贫僧的事情?”
  玉逸尘略顿了顿侧身道:“改日你上京找梅训即可。”
  胖和尚千恩万谢送着玉逸尘与贞书出了山门,喜不自胜的念着佛号进了内院。内院一众持矛的士兵将许多光头和尚们围困院中。此时和尚们正闭眼坐在院中打坐,见这胖和尚进来皆是面露嫌恶之色。
  胖和尚对那为首的中军拱首道:“公公已经走了,官差们也撤了吧?”
  中军肃脸道:“大内未有令下,吾等仍不能撤,得罪诸位了。”
  胖和尚进了那戒守圈中,在为首一位面容慈详的老法师身边坐下,耳语道:“师祖,玉公公已经允了叫小僧进相国寺挂单。”
  那老法师转头看了胖和尚一眼,微微摇头道:“佛法天下一家,为何非要争个高下?”
  胖和尚笑道:“待小僧去了相国寺,再想办法叫师祖过去执掌,咱们这一派也算是发扬光大了。”
  老和尚摇头长叹,继续闭眼念着佛号。
  出了庙门,外面柳树上正生着嫩芽,几株桃树也正含苞待放。贞书背手走着问玉逸尘道:“公公可曾在佛前许过愿?”
  玉逸尘反问贞书:“小掌柜许的何愿?”
  贞书摇头:“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你能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我就告诉你我的。”
  玉逸尘见她负首仰脸笑着蹦蹦跳跳往前走,身形瘦俏长跃,正青春的脸上光洁白净,动人的唇色弯成漂亮的弧形回头望着自己,忽而就实话实说道:“我许愿叫小掌柜莫要再叫我公公,往后永远,永远,都只叫我的名字。”
  贞书往前走了两步道:“这有何难办,你听着……”
  她回头高叫了一声:“玉逸尘!”
  玉逸尘:“额。”
  她转身往前走着,又高叫道:“玉逸尘!”
  玉逸尘:“额。”
  “玉逸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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