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第3/545页


  他和她早就相识,深知性情,知道她绝不容易说服,而他黄七郎也是专陪着王世强来求亲,替他唱黑脸,但他心中却盼着:
  她和王世强之间能好好商量,互相有个回旋的余地。
  他只求这一男一女,不要再像前两次那样的结果,前两次他陪着王世强上门说亲,结果却把彼此的仇怨越说越深。
  眼看她似乎有了犹豫,他连忙向后一挥手,大喝一声,道:
  “抬进来。”
  门外十八名矫健船丁也不等季青辰同意,抬着满满九杠盒的纳妾彩礼就走进了院子中。
  小院阳光照出他们虎背熊腰,腿上扎带的身影。
  他们都长成一副环眼横肉的悍样,背上缚刀,额头脸侧生着片片水锈,深红似灸铁,这样的长相打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大宋远航商船上卖命的老手。
  有生意时他们是苦力船夫,生意惨淡时,反脸就变成了杀人越货的海贼。
  怎么?李船头这一趟也跟着你们东家出海了?”
  季青辰的眼光一转,落在领头进院的船丁脸上,认出了是黄七郎的心腹李黑毛。
  她反倒是笑了起来。
  那当先进门的船头李黑毛,头大身小,身高不过四尺,比季青辰还要矮了一头。
  赤红水锈几乎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出两只乌黑凶狠的双眼,背上缚着的长刀比他人要长上两寸,渗出乌黑泛红的光芒。
  “你们东家上年不是还说过,三月初二是你在明州成亲的好日子,今年就不跟着他出海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她总算是有空瞥了黄七郎一眼,她也不管闯进来的十多名船丁和一地的彩礼,向李黑毛熟络问道:
  “你们黄东主也太不体恤了你些――我托你们东家捎给你媳妇的那几匹缎子,她也还喜欢?恭贺你们的新婚之喜――”
  “……”
  憋红了脸的李黑毛本就是个精明人。
  他来之前,又得过黄七郎的反复叮嘱,知道是这一趟到季家和往常不一样,他们既不是走亲访友,也不是和季大娘子商量做大买卖赚大钱。
  这一趟上门,他们是要替王大官人抢小老婆,所以千万不能光顾着和她的老交情,进门时一定要又凶又悍,走路都要横到天上去。
  否则没办法向王大官人交待。
  然而如今看着她和往常一样的笑脸,想起托了她的面子说下的亲事,还有自己新婚老婆、老丈人收到的缎子衣料,他叉在腰上的双手不由得就放了下来。
  他脸上涨红,双手互搓着,连着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船丁都习惯性地弯腰低头,露出了陪笑讨好的神色。
  “大娘子……”
  他嗫嚅着,想和以前一样进门就问个安,又觉着绝不能如此,但要再瞪起眼耍横,进门时的气势却已经再也撑不起来,只好顺着她的话接道:
  “……多承大娘子还惦记,全都是咱们东家的脸面,按说,您和咱东家快十年的老交情哪里要讲究这些……”
  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还有偷觑黄七郎脸色的畏缩,顿时惹得黄七郎暴跳如雷。
  他当着王世强的面就冲上去,朝着李黑毛伸脚就踹,咆哮道:
  “滚出去――”
  他只恨手下全是废物,更恨自己叮嘱的话全都白说了。
  以王世强的刚硬性子,没有一个人帮着他唱黑脸,他恼起来必定就会和她直接把话说到死路上去。
  她和王世强之间各不退让,最后的结果不但是以前相识的交情一并全都抹去,日后大伙儿的生意也都不用再做了。
  这三年,就因为他们斗得互不相让,他的黄氏货栈夹在中间是亏了一笔又一笔。
  

003 纳妾彩礼(中)
更新时间2015-1-10 11:29:01 字数:2360

 “这又是做什么?”
  反倒是她开口劝说,走上两步,拦着不让打,
  “李船头的亲事,当初也是他老丈人刘船副和我闲谈时,说起了他家二姑娘,我才向李船头提起的,既然是我保的媒,论理难道我不应该问一句?我问一句难道又碍着你黄大东主?还是碍着王纲首了?”
  “季大娘子,你不要多管闲事――!”
  黄七郎吡牙裂嘴地怒吼着,一脚把李黑毛踢翻在了地上。
  打骂间,他的眼珠子却转得像陀螺似的,努力向她暗示求情,让她不要和王世强一般计较,以和为上。
  她和黄七郎相交近十年,谈起生意来时不时也要跳起来互相对骂,所以他替王世强上门逼亲唱黑脸,她根本是没放在心上。
  但要向王世强退让,那却是绝不可能。
  王世强站在院中旁观,他自然没指望这些船丁能吓得住她,更知道她和黄七郎十年的交情。
  他知道,筑紫海港与扶桑内地被荒山阻隔,远离平安京城,这里历来是扶桑犯大罪之人的流放之地,可以说得上是大宋的“琼崖”。
  然而这一带也是天然的良港,这些年经过三万坊民合力清淤,挖通了沼泽下的十二条古河道,然后再邀请宋商进入贸易后,原来的小渔村终于渐渐繁荣起来。
  那时,黄七郎就已经和她结识了。
  就算是在这三年,在他王世强和季青辰翻脸为仇的三年里,黄七郎的黄氏货栈仍然暗中为唐坊做着生意,帮她从大宋购买粮种、骡马、兵器。
  甚至有传闻,黄七郎借着对黄河以北商路的熟悉,在前几年金国黄河水灾的时候,他还用海船偷运季青辰一直急需的汉人匠户,帮助他们逃出金国,迁到唐坊。
  他王世强也向来只当是不知道。
  他三次求亲的来意,都是想与她重续旧情,明知道要娶她为妾是冒犯于她,他也不愿意真的绝裂,否则他也不会次次都拉着黄七郎同来。
  他也是想,看在黄七郎的面上,彼此都有个转圜的余地。
  “王贤弟。”
  不知何时,黄七郎已经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解释着,
  “这事不太能成,这些混帐小子向来不敢在她面前大小声的,以我看,就算她弟弟不在坊
  里,她也不肯卖咱们的帐……”
  “七哥,我自然明白,你那些小子们心里都忌惮她。”
  他微微摇头,让黄七郎不需在意,他带着这些船丁在身边自然有他的原因。
  他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身影间。
  午后的斜阳照在了她绿绫子裙上,透出裙子下水蓝色的绸裤,她仍然随意和船丁们笑语着,说起他们一下船就到了她家来,一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她也提裙回屋。
  低矮的木板屋是旧汉唐式的结构,屋前是高出地面三尺的木板廊道。
  她脱去木套屐上廊,踩着绣花鞋从屋里捧出果盘子,转身摆放在了廊板上,她也不管黄七郎吃还是不吃,只当是十年如一日地如常待客。
  门开处,东板屋里被纸门隔成了一大两小的房间。
  左梢间里住着帮她打理衣食的小姑娘,现在却并不在,她走在廊上,绿色绫子裙锯轻磨在黄柏木打制的廊板上。
  廊面光洁如镜,倒映裙色绿蓝,仿似万里之外的临安府西湖水面,静谧幽深。
  她在裙下穿的是一双四叶双果的绿枇杷绣鞋,因为平常套在木屐里,雪白鞋底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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