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丫鬟守则》第2/87页


  这会儿已经过了戌时,便是下人,也都歇了。
  夏淳从后厨跑回来,夜色更沉了。她一路走一路遇到的都是下了职洗漱好的下人。三三两两抱着盆的,说笑着洗漱回屋。夏淳摸摸后背的伤,这会儿被汗水一浸都火辣辣的疼。不过自小到大挨过她精英老爸不少打,夏淳龇牙咧嘴的,也过得去。
  院里有一个水井。南苑下人们梳洗,就紧着这一口井。
  夏淳忙了一天没洗漱,这会儿吃饱了就端了个盆去井边打水。皎洁的月光照进水盆,水盆里水光霖霖地映出一张芙蓉面。桃花眼,高挺的琼鼻,一张泛白起皮却形状姣好的唇。夏淳拧了一把湿帕子,仔仔细细擦了脸和脖子,又拎了一桶水回屋。
  身上的伤没流血,却也都是红印子。夏淳龇牙咧嘴地擦洗,从头到脚,一根一根手指头的擦。等忙完,外头一点儿动静就都没了。
  夏淳蹲墙角,敲敲打打,寻到一块松了的地砖。小心地撬开,哼哧哼哧地撤出里头一个大黑包裹。拆开,里头装了一身红红白白的破烂衣裳,一张鬼面具,和一些胭脂水粉。就着水桶,夏淳给自己画了个妆,将剩下的东西抱起来,背着这包裹扭头出去。
  南厢北厢离得远,走过来约莫两炷香。夏淳绕到后院,将这一坨东西藏到起来。
  院子都熄了灯,除了虫鸣和此起彼伏的鼾声,四下里静悄悄。夏淳揣着火折子,确定院里的人都睡了,扭头往南厢去了。南厢歇得更早,这会儿全睡沉了。夏淳眨眨眼,弯腰从南边儿一间一间地数过去。
  数到第五个屋,她放轻了呼吸趴门上,小心地听里头的动静。
  屋里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一声要卡一下,再接一声。学着电视里小偷戳窗户,夏淳手指放嘴里嘬湿,小心地在纱窗上戳了个洞。睁着一只眼往里头瞧,床榻上的人睡得死沉。
  她想想,脱了鞋,伸手去摸那个门。
  周家的规矩极严,为了以备随时传唤,下人们夜里睡觉一般不落锁。但南厢这些管事屋子好,一人一间倒是有别的规矩。夏淳猫着腰去捅门栓,一下一下的小心地开了门。
  屋里黑乎乎的,摆设不多,但对比别的下人房就显得体面的多。
  夏淳垫着脚,跟猫儿似的落地无声,一小溜地就挪到床榻边。榻上装了蚊帐,里头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七仰八叉。夏淳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找到了林婆子的头发。古代人头发长,都是团成一坨堆头上。这会儿睡觉拆了。
  夏淳探手去摸了一把,尽是头油。嫌恶地甩甩手,夏淳缩在角落里,将那油不拉几的头发扯出来,照着这头油腻腻的发点。
  嗯,她兔子似的,点了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垦啦!!求搜藏一波咯!!


第二章
  小兔崽子窜得飞快,两条腿黑暗中都倒腾出虚影儿。这都多亏了她老爹,上辈子被她爹揍出来的经验,来无影去无踪,那叫一个踏雪无痕。
  夏淳刚窜到门外,榻上的林婆子就醒了。
  接着一声高分贝扎耳朵的惨叫响起,林婆子左栽楞右栽楞地爬起来,带着她那头冒火的油发闭着眼发出杀猪似的喊叫。一面惨叫她一面跑,都不晓得头发长头上她跑火跟着跑的道理,一个劲儿地往屋外冲。
  直到头发都快烧到耳朵根,她才摸到笸箩里一把剪子。
  顶着一头剪秃噜的头,林婆子抓着剪子玩命地就冲出来。一冲出屋,林婆子就瞧见一个黑影窜到角门。她穿着亵衣,赤着脚就追上来。
  夏淳窜得飞快,一面跑一面还回头看。瞧见身后那人没追上来,故意等一等。
  等林婆子停下来,人已经在后院儿。
  大晚上的,树影绰约,风声轻轻,四周黑洞洞的。林婆子站在后院的林子里,眼前是一大片的竹子。白日里苍翠的湘妃此时黑黢黢的,随风摇摇晃晃,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林婆子一个激灵,上头的火气被浇了一盆冰水,清醒了。
  四下里静悄悄,林婆子环顾四周,心里不由打起了鼓。
  正当这时候,耳边突然一阵声响儿。细细索索的,听不清方位,似乎是四面八方穿过来,林婆子一个激灵,腿不由发软。
  “谁?!”
  林婆子脸上肉直颤,硬着头皮,“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草丛里,夏淳飞快地整理了衣裳,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林婆子色厉内荏的威胁和叫嚣还在继续。夏淳迅速将两只手塞进胭脂泡的水里头,染成鲜红的。衣裳破破烂烂,一道一道的红印子。她披头撒发,一手抓着一个粗糙又结实的绳子,一手捏着鸡血就从草丛里站出来。
  林婆子两眼飞快地转,这会儿她也听出动静是身后传来的。冷汗一层一层地飚,身上的肉跟踩了电门似的疯狂颤动。她两条腿杵在原地,就是转不过来头。
  夏淳掐着古怪的腔调:“你~可~是~在~找~我~”
  这个时节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到了夜里那叫一个鬼气森森,林婆子快吓得胆破,两眼要翻不翻的缓缓地转过头――
  就看到摇曳森然的草丛中飘着一个半截儿的身体。那身体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衣裳,不知是吃了人还是喝了血,胸口一团一团黑乎乎又红的印子。纤细的手跟鸡爪子似的全是血,另一只手是个绳子,她一边走过来,一边一滴一滴地往草丛里滴着血水……
  林婆子只觉得灵魂炸裂,脸色产白,仿佛随时就要升天。
  “鬼,鬼,鬼……”
  夏淳:“林婆子~”
  林婆子瞄一眼头皮都炸起来,牙齿直打颤,磕牙咔咔地响。她想昏,奈何身强体壮昏不过去。想逃,腿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开。
  “林婆子,你作恶多端,我是受人之托今夜特来取你狗命的……”
  说着,夏淳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恐惧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又飙升一倍,林婆子咳咳咳地说不出话。她膝盖一软,肥硕的身体轰地就瘫坐在地。两手抱着脑袋,两腿蹬来蹬去,想往后退。可是草地上不好挪动,蹬半天还在原地。她心里这一急,两眼要翻不翻的,仿佛要昏过去。
  “在取你命之前,我且问你。”
  林婆子脑筋都不清醒了,一面嚷嚷着‘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求求你,放过我’,一面又乱七八糟地嘴念起了阿弥陀佛。
  “你的身边可有个后腰有桃花胎记的女子,此人是我身前在世时候的恩人,有大富大贵之命。只是一时时运不济身陷囫囵,”夏淳信口瞎编道,“你若是能找到这个人,祝她脱离苦海,我便饶你一命。”
  求饶的林婆子一顿,从指缝里睁开了眼睛。黑暗中,清晰地看到乱糟糟的黑发中一张青面獠牙的脸,顿时吓得她目眦尽裂,肝胆都被破碎!
  “啊啊啊啊――”
  “林婆子!”夏淳突然靠近,捏着鸡血的手直接扣住了林婆子的脖子。湿漉漉的触感碰到林婆子,林婆子一声尖叫。
  而后一阵尿骚味儿传来,林婆子整个人软瘫在地,打起了颤。
  夏淳脸一黑,面具之下她撇撇嘴,赶紧把人丢到一边:“做不到,我现在就取你的命!”
  “做得到!做得到!鬼怪大仙你饶命!”林婆子手脚并用地胡乱抓。不小心碰掉了夏淳的面具,见到一张更吓人的鬼脸,她当即就一佛升天而佛出世鼻涕,直接哭起来。眼泪糊了一脸,“老婆子做得到!你放过老婆子!!”
  “那我就给你这次机会。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还没做到,我就来带你走。”
  眼睁睁看着夏淳的背影消失,林婆子才哆嗦着仿佛捡回了一条命。耳边的威胁仿佛实质,她当即爬起来,顶着狗啃的头发三魂不见七魄,跌跌撞撞跑回了南苑。
  夏淳沿途就把这些个东西包了石头沉了湖。抹黑回了屋,屋里还留着水,仔仔细细又洗了一道,到了水,埋头就睡了。
  翌日,天儿还没亮,院里的姑娘婆子就都被叫到院子里。
  夏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听身边人咬耳朵,对着正前方林婆子指指点点。南苑的几个管事,站成了一排。其中头发跟狗啃的林婆子似乎一夜没睡,绷着一张青白的脸,站在那儿神情恍惚。
  主管南苑的是个方脸的嬷嬷。夏淳也是到这破地方才知道,不是所有婆子都可以被称呼嬷嬷的。只有宫里头出来,有主子赏识的人才配得上一声嬷嬷。
  余嬷嬷黑着一张脸,使了两三个黄牙的婆子,正一间一间儿地搜着屋。
  其他人不解,但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打半个时辰过去,除了搜出一些隐私的玩意儿,什么鬼面都没搜出来。余嬷嬷跟几个管事走到一边,嘀嘀咕咕了老半天。不知林婆子说了什么,余嬷嬷再回来,便要求所有人把外衣脱了。
  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了,但天色还雾蒙蒙的。
  夏淳缓过劲儿来,抠抠头发,挠挠后背,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我在哪儿’地打量四周。显然余嬷嬷的吩咐叫有些人不满,婆子倒是无所谓,年轻的姑娘却很是羞愤。交头接耳的都没动,满脸写着不情愿。
  风吹树叶飒飒作响,连早起的蝉鸣声儿都没有。兴许是要下雨了,这天儿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叫人发汗的闷热。林婆子见没人动,担惊受怕了一夜的脾气就憋不住了。手里的鞭子一甩,大喝:“叫你们脱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鞭子敲在地面,灰尘溅起。
  所有人吓一跳,扭头看向余嬷嬷。
  余嬷嬷黑着一张脸,眼里都是严厉。这些人于是就不敢辨嘴了。一个姑娘带了头,后面不情不愿的也脱了衣裳。大夏天儿的本就穿的少,外衣一脱,里头就只剩肚兜儿。夏淳潇洒地一丢外衣,胸脯明显比旁边人都抻出一指节来。
  旁边大姑娘看过来,夏淳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大姑娘缩了缩瘪瘪的胸,哼了一声,看向另一个更雄伟的姑娘。那姑娘仿若不经意地抖了抖胸口,一脸的倨傲。
  夏淳很给面子,抬起手横在胸口,给了她一个笔直笔直的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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