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第1/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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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水中央 / 七夜溯 著 ]
正文 楔子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0-12-13 10:21:01 本章字数:918
正月里的京城纷纷扬扬地飘着雪。满城的银装素裹，伴着咔嚓嚓踏雪之声，空旷而寂寥。
一顶猩红小轿穿行在雾般的雪气里，抬轿的四个汉子温而且缓地迈着步子。走在轿前的少女梳着随侍丫鬟的发髻，身上的衣饰虽不扎眼，明眼人却一看便知那是宫中之物。少女秀气的眉微颦，轻唤了一声轿中人：“郡主……”
“螓希，往后该改口了。”极淡极淡的一声，听不出斥责的意味，却有几分令人无法辩驳的威严。螓希诺了一声，尤带天真的脸庞上笼着一层迷茫。
太后这么做，当真是为了郡主好？她看不出来，一星半点也看不出来……
轿里的女子拨弄着指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到轿帘之外。京城的冬天总是这般长而且寒冷，好在她已经离开了紫禁城，离开了最冷最冷的地方……她知道螓希的迷茫，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出了那皇宫，出了亲王府，她除了空有个虚名，还有什么？……
她笑笑，凤冠和步摇在云鬓间琳琅地摇晃。太后的见识，究竟要比年轻的她多很多。嫁人，是她脱离那些窘境和丑闻的唯一出路，不过太后所为，断不会那么简单。这场一箭双雕的戏码中，她既是箭，又是雕……
轿停了，螓希缓缓将她迎下地。陆府两个字泛着雪一般的冷光，粼粼地映在她脸上。紧闭的朱红色大门仿佛永远也不会洞开……
“郡……”螓希开口便又噤声，在叫小姐和夫人之间举棋不定。她淡淡一笑，拿银两打发了轿夫回去，微微仰脸：“螓希，叩门。”
“是。”螓希上前连叩三声，过了许久，才有人应门。看门的老俞不声不响地打开大门，才看到门前的两个女子。
那个红衣如火的……便是传闻中的溯央郡主了罢……他眯了眯眼，想将这目前京城茶余饭后最热络的话题人物看个仔细，她却微微颔首，叫螓希拿了银子来予他。
得了银两，对方又将是自家主母，老俞慌忙让了道请她进来。她笑了笑，也不要人伺候，轻盈地迈进来，问了主屋的走法，便带着丫头去了。
这样一个伶俐文秀的女子，真是传闻中引得昱王父子阋墙的狐媚妖姬？老俞用力抹了抹自个儿的眼睛。
正文 第一章 新婚夜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0-12-13 10:21:01 本章字数:2669
主屋内的红有些干涩。一身新郎官服饰的男子显然已经有些薄醉，足下歪歪斜斜地，向着前来祝贺的宾客敬酒。
“庵儿！”坐在前头的老妇人敲一敲拐杖，言语间有些怒意。陆圣庵举着酒，含着一丝笑，踉跄地走到老妇人面前：“奶奶！……我陆圣庵娶了皇上亲封的郡主，可够光耀门楣的？哈哈……哈哈……”
老妇人抽了一口气，一旁急步上来一个健壮的男子，抓住陆圣庵的臂：“表兄是醉糊涂了，奶奶，我带他去醒醒酒！”
老妇人默默点了一下头。男子欲要拽陆圣庵去后院，陆圣庵却一把甩脱他的手：“奉霆，我娶了郡主，哈哈，我娶了昱王的郡主！”
廖奉霆的眼中流淌出一丝悲哀。那个传说中的妖女，进了陆家门，她是躲过了全京城的风风雨雨，他的表兄，却又情何以堪？但这是懿旨，是断断不能反抗的懿旨……
陆圣庵眼前迷乱，却突然见到一丝翠绿的色泽。他一把挣开廖奉霆的手，挣扎着跑去：“溪宁！”
穿绿衣的女子一双剪水秋瞳里已经满是泪水。触到陆圣庵的手臂，却像小鹿受惊般躲开，堪堪避让：“陆公子……”
“什么陆公子？”陆圣庵急道，“你该叫我圣庵啊溪宁！”
溪宁晃动螓首，眼泪扑簌簌落下：“你要娶的是郡主，我哪里配叫你的名字？”说着，几步退让，已经到了门前。
陆圣庵正要去抓，门却毫无预警地打开，正撞到了溪宁背上。她“嗳呀”一声，摔落在地。
“溪宁！”
溯央初进陆府主屋，见到的便是这般的景象。她的夫，半跪在地，扶住地上着翠绿衣衫的女子。拢月眉，润泽的双眼，如泣如诉的神色。她知道她是谁。陆圣庵尚窘迫之时，他与溪宁皆是总角年华。她拿传家的玉佩给他，救他脱离恶人的欺凌。后来她家道中落，不得不入了青楼。他渐渐发迹，花十年光阴寻到她，替她赎身，将她留到身边。他与她，是京城的一段佳话，可自从有她，那佳话，便不再是佳话……
她的嘴角挂起一丝笑。陆圣庵只觉得那笑刺目，扶溪宁起来，凶霸霸地说：“你干么推倒她！”
她哪里知道她会在门后？溯央微微皱皱眉，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向陆圣庵伸出一只手。
溪宁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陆圣庵看在眼中，只觉得针扎般心疼，踉跄着步子，带着股酒劲，如孩童般叫嚷：“我不娶你！我不娶你！！！”
“表兄！”廖奉霆一把拽住陆圣庵的手，额头已经微微冒出冷汗。对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便要借他们陆家一人十条命，她要在圣上面前信口一句，那也不够杀的。他一面稳着陆圣庵，一面向溯央递去一个低声下气的眼神——若非势必人强，只怕他也未必肯露出这种眼神。
溯央微微一怔。这健硕的男子，是要她饶了他吗？在他们心中，她便是这么一个人？……她有些哀凉地笑。这一笑，倒把廖奉霆看得一愣。她的眼是柔和的，极白皙的脸上，粉红的菱唇微微弓起，那笑容美得有些疼痛。廖奉霆的手一松，陆圣庵脱了束缚，一把搂住一旁的溪宁：“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她！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怕！！”
溯央的眸光敛了，那个笑容愈发地放大，一步步迈到他们面前：“你不怕？那你的父母兄弟你还要不要？你的亲眷家属你还要不要？祖坟还要不要？这个女人你还要不要！”
字字句句，都带着无法忽视的威严，仿佛雷震九霄。他的心缓缓地往下沉，她的心也缓缓地往下沉。说了这些话，得夫君一丝垂怜的最后希望也破灭了，她又何尝想这样？只是……她的眼顺陆圣庵那隐隐发白的面庞看去，很俊秀的男子，飞眉入鬓，眼角上挑，眸子隐隐带着梅花。这样好看的男子，生生护着怀中极美丽的女子，倒像是一幅画，一副她私下里偷偷翻阅的、才子佳人故事里的画。她艳羡过，今日甫见，才知道今生是与她无缘的了。
“痷儿！”老妇人敲一敲拐杖，走到近前来，“郡主不要见怪，这孩子是醉了，这些话，您就大人有大量，罢了吧……”老人被岁月刻过的皱纹里，隐隐泛着乏。她懂得，上前搀住老妇人的手：“请别叫我郡主，我叫溯央。今日进了陆家的门，自然是陆家的人，奶奶不要折杀我了。”
“你……不怪庵儿？”
她笑了，笑容里有稀薄的心酸：“怎么会。”
廖奉霆微微向她点了下头，把不再反抗的陆圣庵拉到陆老太太跟前。溯央盖上盖头，二人行了礼。礼成，陆圣庵便搂过一旁的溪宁，转身丢下极静的一室人，拂袖而去。
一干人等皆是面面相觑。因陆家生意做得极大，人缘又好，请来观礼的不乏名动一方的皇亲贵胄、富户才子，平日解释机变百出的，这时候也噤了声，不知是苦无良策呢，还是要看看这宫里出来的郡主，当着一众人的面被夫君甩下，倒该如何收场。
“郡主！”螓希愤愤地道。溯央拿纤细的手一个巴掌挥去，打得螓希偏了脸。
众人未曾料到有此变故，皆是一惊。这女子好大脾气！该是新郎官给了难堪，便拿丫头出气罢。廖奉霆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去扶住几乎要倒下的螓希。溯央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霜，冰冰冷冷的：“我说过了，进了陆家的门，我便不是郡主了！”说着，她的脸缓缓朝室内转了一圈，“谁要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嘴，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
螓希抹了抹脸，连忙诺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是一惊。原来这新妇明面儿上是在教训自家丫头，实则是在提醒众人，今日之事谁的嘴巴自己看牢，若泄露了一星半点，便是没命的事了！明白人心里皆是暗叹一句，好精乖的丫头！
廖奉霆看向溯央的眼神，隐隐带了一丝激赏。这女子虽然羸弱，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他常年在军中统帅而形成的威严却又不同。他一个带兵打仗，见过无数死人的壮汉，在这女子面前，仿佛也会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去。
溯央感觉到面前男子的目光，隐隐有丝羞赧，却笔笔直直地站着。直到陆老太太喊了一声，要大家继续动筷子，室内才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气氛。
“我先退下了，大家请便。”溯央微微弯腰福了一福，便带着螓希退下了。
“郡……夫人。”螓希别别扭扭地改了口，“我们去哪里？”
溯央凝目，神色淡淡地：“陪我去后花园走一遭吧。”
“是。”
正文 第二章 枉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