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第42/87页
第三卷 青青子衿 第四十五章 亲征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2-20 1:34:35 本章字数:2877
日月如梭，风起云涌。
陆圣庵果然没有料错。五王意识到自己身边已然风声鹤唳，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想要拉拢太子一并对付七王爷。谁料太子已经倒戈相向，他相劝太子的一番话反而成了存心夺嫡的证据，被皇帝听到耳中。
皇帝震怒，要将五王贬作庶人，甚至关押问罪。五王居然咽不下这口气，一样是死罪，索性带着原先打仗的旧部出了京城，投靠外地狄罗。
狄罗是个骁勇善战的异族，向来在大佢边境蠢蠢欲动，更是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如今大佢五王带着兵马前来投奔，他们自然欣喜，连道取大佢而代之之日不远矣。
此事传到皇帝耳中，真龙天子居然就此一病不起，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好暂由太子把持超纲。这一来最郁闷的莫过七王——他明明已经尽得先机，却不料被一个贼心不死的五哥弄得极其被动。若是再不有所作为，只怕等皇帝一驾崩，这风水就再不会轮流转到他身上了。
这天陆圣庵穿着朝服上朝，已然觉得空气中尽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道。几个大臣围着七王爷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一副诺诺的模样。
七王爷的余光看到他，便匆匆地又交代了几句，向他走来：“圣庵。”
陆圣庵一拱手：“七王爷，一向可好？”
“呵呵，这朝堂上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实在有些让霈修劳形困顿了。”七王爷打着哈哈，“圣庵，今日上朝，无需多言，只要配合我便是了。”
陆圣庵凤目里流泻出精光：“七王爷想必胸中已有乾坤。圣庵自然明白。”
七王爷露出一丝轻笑：“圣庵，你永远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我真能打成夙愿，不会忘了你这个功臣的。”
他也跟着笑，只是那笑意始终没有传递到眼睛里。
掌事太监出来唤了一声。
群臣们陆陆续续进了大殿。
太子穿着杏黄色的太子袍，正襟危坐在朝堂上。他的眉头轻轻皱着，脸颊微微凹陷，眼袋泛着青色，神色却依旧肃穆。想必这些日子，五王谋逆、皇帝病倒、宫中大乱，接二连三的事情令他有些应接不暇。他本无做皇帝之意，可在这危急关头却不逃不避，一力承担起这些重任。旁人只见得龙椅上的光鲜堂皇，却不知道他一样是个可怜人。陆圣庵想到这里，不禁微微吐出一口气。
太子略略看了一下下头的人，究竟在宫闱长大，如何嗅不出那危险的气味？可看出来也好，看不出来也罢，他已经在悬崖上了。唯一的区别是，是他们推他一把呢，还是他自己跳下去。
临到这个关头，他反而平静了，沉沉地道：“众卿家可有事相商吗？”
七王的目光递给了一旁的一名大臣。那人连忙迈出一步，拱手道：“启禀皇上，五王大逆不道，妄图夺嫡不成，如今投靠了我大佢的宿敌狄罗。狄罗屡犯我边境，妄图取而代之，实在是可恶至极。如今双罪并举，为还我大佢之尊严，保护我大佢之国土，实在应该出兵讨伐狄罗！”
太子的眼睛像蒙着雾，看不出在想什么。他顿了顿，道：“喔？那刘大人说说，该派谁出兵？”
那刘大人静默一会，往七王爷看了一眼，见后者神色肃然，心里有了底。他一躬身，大声道：“臣以为，出兵固然有名，我国军队却未必有狄罗骁勇善战。因此，要鼓舞士气，一句歼灭五王的逆兵，永绝后患，只有……太子御驾亲征！”
最后几个字直直逼向太子，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陆圣庵冷冷地在嘴边挂上一丝笑——好一个逼宫！御驾亲征，这借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今日逼得太子出征，那狄罗的明枪好躲，七王的暗箭难防，太子还能不能回来？七王便是头一个不会让他活着回来的！
太子的脸上依旧很淡定，目光递给了七王：“王弟，你怎么看？”
七王爷一扬袍袖，躬身拜倒：“恳请太子亲征！”
他此举一出，周围几个心腹大臣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呼出：“恳请太子亲征！”余下的几个见此情景也不禁跟风而倒。陆圣庵嘴角衔着冷笑，跟着躬下身子。
“恳请太子亲征！……”
太子的手在袍袖里攥成拳头，眉宇间却有一丝无奈的苦笑。罢了，罢了。他们的心，路人皆知，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就不逃不避。若这是命，他挺而接受。
更重要的是，溯央的几句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央儿觉得，最好不过廖将军一般征战沙场，那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宽纵马，方不枉此一生。”
他在这个宫廷里生存了太久太久，太累太累。他也想看看，没有宫灯点亮的星星，有多么明亮；没有歌声吟唱的夜晚，有多么辽远；没有人虎视眈眈的天空，又是什么模样。
或许，他还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逼他偏离了原本不想走的方向，踏上了另一条路。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令原本喧闹的大殿上骤然安静了下来，“我会……亲征。”
片刻死一般的寂静。隐隐地传来臣子低低的抽气声，和相互交织的目光。陆圣庵站在后面，却没有忽略太子唇边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不禁也笑了——太子算是溯央在宫中较为亲近的人，他唇边的笑意，实在是有些溯央般的傻气。看到这般与她神似的傻气，他竟不禁心生柔软。
散了早朝，臣子们都已经走光了。太子一个人又默默坐了一会，殿内的龙涎香已经烧到了尽头。他缓缓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风里已经带着萧瑟的寒意。他独自沉思着往前走，却不料被人叫住了。
“太子殿下。”
侧过头，却见是七王爷的心腹陆圣庵，他不免微微吃了一惊。
陆圣庵轻轻笑了一笑：“太子殿下，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但说无妨。”
“此次亲征，请带上廖将军。”
“……廖奉霆？”太子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陆圣庵狭长的凤目微瞑，纤长的指尖扶住下巴：“太子还有，旁人可信么？”
太子苦笑了一声：“确实没有。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要帮我？”
陆圣庵侧过身，敛住目光：“我有我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溯央难过。”
太子的身躯震了震，紧紧地盯住他。片刻之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太好了，如果他是真心，那么在这里，他所有担心的事都可以完满了。
陆圣庵转身欲走。太子不禁唤出一句：“好好待她……”
陆圣庵微微点了一下头：“保重。”他走得极快，仿佛是怕身后那个人发现，他向来淡漠的脸上，残存着一丝赧然的红。
太子立在大殿前，闭目感受着那猎猎的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三卷 青青子衿 第四十五章 沉吟至今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2-23 1:31:30 本章字数:3109
溯央十指轻勾，在锦帕上绣出一朵芙蕖。
屋外头风声呜咽。莫失原本倚在一张檀木太师椅上看着，这会子便连忙站起来，去掩那窗户。走出两步，惊起了足下一只正自酣睡的花猫。那畜生浅浅叫了一声，窜到溯央身旁。她只觉得绣鞋下头一个动静，手上偏了准头，竟扎出了血来。红艳艳地落在芙蕖花花瓣上，倒凭空生了几分嫣然。
她心里咯噔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莫失在旁边“哎呀”地叫出声来：“少奶奶赎罪，都是莫失的错……”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一时只听得鬓边一支垂珠步摇一阵轻响。那头莫忘已经取来一件大红绣牡丹团样的披肩，替她批到身上。
溯央轻轻道了声谢，拿起那方锦帕愣愣地瞅着。见血……不详……一阵阵阴霾在她心中翻滚着，却又无人可说。
突然，窗外的风声里夹杂了喧闹的人声，似乎还有马匹的嘶叫。溯央一把站了起来——自从那次北临被困，她就落下了惊弓之鸟般的心悸，强自镇定地道：“我们，出去看看……”
莫忘连忙站起来，扶住她。莫失去开了门，却只觉得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她的青丝被吹得凛冽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