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21/100页


  赵梦娘此时也已经平复了心情,带上了笑道:“原来是冯小姐,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君子兰三个字,又怎么知道的云竹?”
  宝珠当然知道君子兰和云竹,因为君子兰正是她初见赵梦娘时用的化名,而云竹两个字则是赵梦娘原来的闺名,只是后来她沦落风尘,便改名叫赵梦娘,她的旧名却没有人提起了。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我认识君子兰这个人,她同我提起过你。”
  赵梦娘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问道:“那你可知道她是……”
  宝珠接口道:“她是刚过世不久的大长公主。”
  赵梦娘点点头,脸上显出了一种难言的悲苦来,眼波溶溶,仿佛要滚下泪珠一般。看得宝珠心中也是凄凉不尽。真想立时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但是她的事情太过荒诞无稽,只怕她难以相信,到时候反而认为自己居心不良,再想接触她可就困难了。
  默然了一会,赵梦娘双目注视宝珠道:“我竟然不晓得她还认识你这样一个人,并且把一些事情都告诉你,想必你必然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宝珠脸也不红地道:“我同她一见如故,相交莫逆,虽然两个身体,却如同一人。”
  宝珠的这句话其实已经算是大实话了,她们可不就是两个身体一个人吗?
  赵梦娘却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她从未听君拂说起过冯宝珠其人,但是这冯宝珠却又是如何知道那两个名字的?即便自己从前的名字只要有心便可打探,但是君子兰这个名字不过是君拂偶然的化名,非其中之人,又如何能知道?
  她心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一会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出现有些突兀,着实可疑。一会又觉得这个女孩子话语真诚,值得信赖。
  她在风月场中打滚多年,所见之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狡诈之徒没有见过。因此她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这个女孩子不仅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她昔日只在故去的大长公主君拂那里感受到过。
  想到这里,她心中仿佛暗夜中有灯火点亮,乍放光明。
  是了,必定是这个女孩子同大长公主关系要好,因此神态举止才会与其那般仿佛。如此一来,只怕她说的竟是实话了。
  不过她心中仍然有些不确定,故而问道:“你们既然相交莫逆,想必你必然知道许多她的隐秘之事了?”
  宝珠听她的口风,知道她心中已经有相信自己的意思,只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也是赵梦娘一贯疑心,不肯轻信于人的缘故。
  想当初自己初遇赵梦娘,那时她正被人五花大绑着要将她打死。只因为她接待的客人有特殊癖好,将她打得死去活来,她愤而反抗,奔逃出房,客人在后面紧追不放,不小心从楼梯摔下,竟然当场摔死。这本是一场意外,但客人的眷属不依不饶,一定要她偿命。她那时候眼神倔强,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更不肯求饶。自己当时善心发作,将她救下,她问自己的名字,自己当然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便说出了君子兰三个字。
  后来几次出宫,同她渐渐相熟,知道了她坎坷的身世,不由怜惜。又因为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行事磊落,想法独到,许多见解虽与自己相左,但是又能给予自己启发,不由渐渐投契,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后来自己不小心被奸人种下蛊毒,多亏她无意中看出,救得自己性命。二人遂结成金兰,相处逐渐厚密。
  自己也渐渐晓得她早年那段不堪的经历。原来她本是苗疆女子,苗疆乃毒虫鼠蚁出没之地,那里的人都对蛇虫鼠蚁甚为熟悉,且擅长养蛊。
  她只因听信了一个外乡男子的甜言蜜语,为了他抛家别业,来到中原,不曾想那男子心怀不轨,将她卖入娼家,受尽了世间诸般苦楚。也因为此,所以她性格变得多疑,不再轻信他人。
  宝珠望着赵梦娘轻轻地道:“你本是苗疆女子,是跟着一个叫李子宵的男子来到中原。”
  接下来,宝珠便将赵梦娘的那段身世轻轻道出,又说了一些自己做为君拂时同她行过的一些隐秘之事。
  赵梦娘听得心神大震,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宝珠。
  那些隐秘之事宝珠说得甚为详细准确,宛若亲见,而且宝珠除了相貌年纪同从前对不上,无论是说话的语气态度,甚至一些细微的动作都同故人仿佛无二。赵梦娘不由失声喊出:“大长公主!”
  宝珠停下话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赵梦娘,她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承认,她本就希望她能认出自己,如果她当真认出了,她自然也会承认。
  但是赵梦娘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的女孩子虽然许多地方同那个人相似,但分明不是那个人。她轻轻地笑道:“对不住,一时把你错认了。”
  宝珠也轻轻地道:“你现在可相信我同大长公主事朋友了?”
  赵梦娘看着她认真地道:“你们一定不止是朋友,她连那样琐碎的事情都告诉你,可见你们亲密的何种程度!”
  宝珠的心中苦笑了一下,脸上却带着认真的表情再次道:“我说过,我们好的如同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解蛊

  然而赵梦娘却并不能明白宝珠话语中的深意,她只是问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宝珠的表情这时候变得有些严肃,她点了点头,眼波盈盈地目视赵梦娘道:“她曾经对我说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我想请你务必帮我一个忙。”
  宝珠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大长公主。
  赵梦娘不由坐正了身子道:“请讲。”
  宝珠便讲景渊中了蛊毒一事合盘脱出,并且十分仔细地描述了一下中蛊后的特征。
  赵梦娘听后轻拧蛾眉道:“我大约能猜到他中的是什么蛊毒。这种蛊叫做金蚕鬼线蛊,是用蛇虺,蜈蚣等一百种毒虫存于器皿中,自相食啖,到最后只剩下一种毒虫做为蛊灵精心饲养,这种蛊虫若是进入人体,便能令人精神失常。可这也只是猜测,若想确定,我必须亲眼查看。否则若是用错了解蛊之物,便又会变成另外一种剧毒,届时两毒并发,不是顽的。”
  若想把景渊秘密弄出冯府,虽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若是安排得当,也并非不可为。
  宝珠想了一想,便对赵梦娘道:“我会带他出来,到时候还请梦娘鼎力相助。”
  赵梦娘道:“这是一定的,你既然是她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
  宝珠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感谢了赵梦娘,便告辞离开。
  赵梦娘看着宝珠离开的背影显得若有所思。真的是太像了,若不是知道她已经死了,若非两个人身高相貌完全不同,她真的会以为这个年幼的女孩子便是她。真的……很像啊!
  这时候红香轻轻地走了进来,对着赵梦娘道:“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有古怪。”
  赵梦娘道:“的确是有些古怪。”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只要确定一件事情就可以,她是那个人的朋友,那么她有所求,自己就不会袖手旁观。她并不是一个扶危济困之人,别的人有什么苦处难处与她毫不相干,但是那个人不同,她们曾经约为姐妹,互相帮助,肝胆相照,她欠了她情谊,但是却还不上了。
  宝珠回去的时候是从后门进的卧房,因此并不曾惊动院中的下人,然而却在卧房中和小丫头翠儿撞个正着,不由得十分诧异。
  翠儿见宝珠完好回来,十分欢喜地赶上来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原来在宝珠走后,冯素锦曾来过院中看望宝珠,林嬷嬷记着宝珠让她代为遮掩的话,因此就找了翠儿睡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借此哄骗过去。
  宝珠听了这段公案,默默无言,只心中嗟叹道:清凉院的风刮得可是够快够远的。
  不一会,翠儿出去,林嬷嬷进来,见了宝珠,连念了几声佛道:“从姑娘出去后,老奴就一直心惊胆战,之后果然从不登门的二姑娘就走过来。好在翠儿够机灵,学着姑娘的声音,把二姑娘到底是糊弄过去了。”
  宝珠便和林嬷嬷商议了一番,等到何时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要把景渊也带出府去。
  林嬷嬷忙摆手摇头道:“姑娘,做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事情?二爷如今病着,能不动还是不动的为好。”
  宝珠听这样说,少不得同林嬷嬷说明一些其中的曲折缘故。
  林嬷嬷听后却是大吃一惊,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依姑娘说,二爷不是惊吓过度,倒是有人给他下了蛊不成?”
  宝珠委婉地道:“究竟是不是,还要看了才知道。不过据我看来,确是如此。”
  林嬷嬷心惊肉跳,觉得那颗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跳出腔子一般。
  宝珠见她如此失态,便又安抚她几句话,并且仔细交代了一些事情。林嬷嬷到此才没有别的话,惟宝珠之命是从。
  展眼已过了六日,到了同赵梦娘约定的日子。宝珠换了衣裳,让翠儿把后门上看守的婆子引开,便接了景渊一同出了府门。
  因为这几日宝珠总是让人把景渊送过来,或陪他说话,或带他玩耍,有时候姐弟两个甚至关在房中大半天,也不要一个人伺候。故而下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以为三姑娘因为弟弟生病所以格外照顾。绿珠起初还有些疑惑,试探了两回,并没有什么差错,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所以宝珠这次带景渊出府倒是十分顺利。出了后门走上一段,便坐上了林嬷嬷早早地为他们租来的马车。
  车夫将马鞭一甩,风驰电掣,如风驶去。
  到得浮梦楼,姐弟两人下了车,挨到后门。红香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宝珠,便走上来道:“赵大家让我过来迎接。”
  宝珠点头笑道:“劳驾。”
  便牵了景渊的手跟着红香一起走。红香不免多看了景渊几眼,见他长得风姿秀发,与宝珠有些相像,便猜测二人是姐弟,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呆呆地,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到了三楼赵梦娘的主房,红香仍旧走开,留下宝珠姐弟。
  赵梦娘见到宝珠倒是显出很高兴的样子道:“你来了。”
  宝珠牵了景渊的手,把他推到赵梦娘的面前:“这是我弟弟,还请赵大家仔细瞧瞧。”
  赵梦娘果真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方开言道:“果然是中了金蚕鬼线蛊。还好中蛊的时间不长,若是再长一些,就算取了蛊虫出来,只怕也很难恢复神智了。”
  宝珠听得心中一酸,想着景渊小小的年纪就有人这样地毒害,这世上的事情还有什么不会发生呢?对着赵梦娘恳切道:“还请赵大家帮忙解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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