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53/100页


  沈况道:“如果三姑娘回府,我想请官媒去贵府说亲,不知可否?”
  “沈况,你”冯景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是认真的?”
  沈况点头:“我从来不开玩笑。”
  冯景文道:“你可知道我二妹对你,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虽然说婚姻之事不可强求,但是有我二妹妹在中间,你想和我三妹妹成配,只怕不合适吧。我家长辈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沈况听冯景文话中有不允之意,心中虽然并不知道他家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友的意思却是有些了解了。他向来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与冯景文又是好友,因此直言不讳道:“听你的意思,似乎不太乐意,只是因为你二妹妹的关系吗?你应该了解,我一向对你二妹妹并无男女之私。而我一路护送贵府三姑娘,虽然无私,但是在外人眼里却未见得如此,于三姑娘的名声恐有些妨碍,若能成就姻缘,于彼此来说却是最合适不过的。相信令堂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同我是一样的想法。”

☆、第八十七章争执

  换句话说,若是他家长辈不同意,就是不通情达理了。冯景文这会儿对自己的这位好友已经有些看法了。听沈况的口气,对他的这位三妹妹显见得有儿女私情,只是说得冠冕堂皇些罢了。只是他却也清楚自己家长辈对三妹宝珠在亲事上早有决断的。母亲在很多事情上并不瞒他,甚至有时候还会问他的意见。那王家郎君他是约略知道些的,为人十分不堪,若然三妹妹不嫁过去,就只有二妹素锦嫁过去,素锦与他一母同胞,情分自然不是宝珠可比。若是沈况真的同宝珠成就了姻缘,他的二妹却要如何?此事不可不防。
  只是他与沈况自来知己相交,明知道他对二妹有意,却从中作梗,却又有失朋友情谊,一时之间好不为难。因此说话就有些儿犹豫了:“虽然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但是后面的话他却有些说不出口,不过最终他还是道:“但是我二妹妹早就订下人家了。”
  听此一言,沈况直觉如雷轰顶,追问道:“几时的事情,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因为已经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冯景文道:“是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订下的娃娃亲,我家长辈无论是谁都不好反悔的。”
  沈况顿时垂头丧气,不过他想到冯三姑娘的出走,难道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这样想来,心里又有些高兴起来,问道:“那三姑娘可知道此事?”
  宝珠自然不知道此事,但是冯景文希望好友死心,因此道:“她知道的。”却不知道恰是他的这个回答给了沈况无限希望。沈况一心认定宝珠必定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亲事才会气愤离家。等到找回了她,他们可以一起设法。若是平常,沈况并不是这样想法简单的人,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冯景文回到家中思来想去,觉得沈况的心思是显而易见的了。若果真将来三妹妹回来,难道真的要看着二人结为眷属吗?那二妹素锦要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找个时间去见了二太太,把沈况的心思略略同她提了一提。
  二太太听后满面怒容地道:“那个丫头果然不安分!”
  沈况劝道:“母亲不要着恼,这事情也未见得是三妹有意。只是凑巧罢了。谁又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二太太看法却不一样,气哼哼地道:“你是个男子,如何了解女人心中的那些计较?那丫头若是不曾对沈况眉来眼去,那沈家大郎如何会为了她千里追凶,如何又会找你说上这些话?虽然是沈大郎护送她回来,之间是否清白虽也难说,但是先因却是被歹徒劫持,其身家清白已经无从考证,他那护送的干系其实不大,他却借此为由说起亲事,可见受蛊惑已深了。素日听说沈大郎眼高于顶,看不上这个千金那个闺秀,原来是被她迷了心窍。这个丫头的心机不可谓不深了。此事还须得告诉老太太,让她拿个主意。”
  沈况见母亲如此一心认定三妹妹勾引了沈况,想为其辩解两句,想想还是罢了。过去他也不是没有劝过母亲,母亲又何曾听过,如今景渊已死,他们和三妹宝珠之间的矛盾显见得已经不可调和了,他说什么都已无益。何必再惹母亲的不快!
  两母子在房中说着话,不意帘子突然被手掀起,顿时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竟然是素锦。
  素锦站在门边,满脸通红,满眼是火。原本她是来找母亲说话,这些日子因为宝珠的出走心中正自畅快,不想来了上房,院子里静悄悄,及至来了门外,更无人看守,却听到哥哥在里面和母亲说话,其中似乎提到沈况,于是不由地住了脚,并且向身边丫头使了眼色,让她退得远些,只自己站在外面窥听。
  这一听非同小可,竟然让她听到沈况向哥哥说起有要和冯宝珠做亲的意思,要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气。听到后来,再忍不住,也顾不得遮掩,掀了帘子,现了真身。
  冯景文二太太见来者是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
  二太太问她:“你都听到了?”
  素锦恼怒非常地道:“那个冯宝珠,我一定要让她好看!她果然勾引了沈大哥!”
  冯景文皱了眉头。二太太喝了一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素锦不依不饶:“若非她勾引了沈大哥,沈大哥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看上她那样的?”
  “啪”地一声,素锦的脸上火辣辣地。同一时间,冯景文忍不住叫了一声:“母亲!”
  二太太当真是气得很了,此时也顾不得儿子在场,出口就道:“什么沈大哥?口口声声地沈大哥,他是你哪一门子的大哥!你因为他丢的脸闹出的乱子还不够多吗?竟然到了今天还对他念念不忘!”
  素锦被二太太的那一巴掌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泪流满面地道:“我是太不甘心了!”
  二太太道:“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我先时怎么样劝你的,居然到今天还执迷不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找到那丫头的院子里闹,为的也是这个沈大郎。你好好一个女孩儿家,为了这么一个浪子,居然这样不顾脸面,你若还有些女孩儿的廉耻,就应当在心里彻底断了对那沈况的念想。”
  二太太的话说得太重,素锦有些承受不住:“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女儿?你是是女儿的母亲,却将女儿说得这样不堪!”
  二太太冷笑:“你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顶撞母亲,说了这些不知所谓的话,还要我说出什么好话来吗?”
  冯景文见母亲和妹妹针尖对麦芒,话说得有些绝,心中为二人着急,劝二太太道:“母亲,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千万消消气,不要与她过于认真了。”
  二太太冷笑道:“她还小什么,已经十六了,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了你父亲了。如今是在家里,她的性子脾气我们包容着,倘若一日嫁了出去,到别人家里,还只管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闯下祸来,别人可还会容忍她?若是因此带累了家族名声,她就更加罪无可恕了!我过去就因为她是老小所以太过放纵了她,才导致她如今这样无所顾忌,不知畏惧!”

☆、第八十八章袁氏

  冯素锦原本因为听了沈况的事情就已经急怒交加,二太太却又一句比一句说得重,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说得她理智尽失,口不择言地道:“母亲莫要说这样话。母亲年轻的时候不也有一个什么表哥吗?怎么轮到女儿身上,却竟要说得这样不堪,母亲只看今日,却忘记当初了吗?”
  “素锦住口!”喊这句话的人是冯景文。而二太太却早已经气得青筋直跳,脸面紫涨。她没有想到,有一日,会从女儿的口里听到这样的话来!身为一个母亲,这样的话于她来说,是极大的侮辱,尤其这话从女儿口里说出,那侮辱更是无以复加。
  “母亲,我……”素锦说完了那句话也即刻就后悔了,她也不知自己怎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说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二太太瞪着女儿,好像要将她吞了一样!她想起从前老太太经常拿这个敲打她,一时就怀疑是老太太告诉的女儿,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疑心起了,却难以消除。
  其实素锦所以知道这事情也是偶尔一次偷听二人说话谈起。只是此时她正懊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冯景文推了她一把:“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素锦被这一声提醒,忙忙走了出去,却在外面看到胭脂直直儿站着不动,心头火起,直接上去踢了一脚:“发的哪门子呆!”
  冯景文待妹妹走后,又安慰了二太太道:“母亲莫要动气,妹妹一贯说话不知轻重,她一时恼了,情急之下才会胡言乱语。”
  二太太此时满心伤感,看着冯景文道:“幸好母亲还有你这个儿子,否则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冯景文想哄二太太高兴,便故意道:“那母亲就只看着儿子吧,不要将二妹当回事也就是了。”
  二太太破涕为笑。
  冯景文却还是不放心,回去又同妻子袁氏道:“你有空多去看看母亲。她近来心情不大好。”
  袁氏答应了一声,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这袁氏自嫁到冯家已有四年,但却一直无出。二太太早便想在冯景文身边塞人,只是冯景文不肯,二太太就疑心是袁氏从中作梗,婆媳关系非常一般,袁氏无事从不往二太太老太太身边去凑。
  二太太虽然不喜袁氏,但是因为袁氏家世显赫,而她自己又是小户人家,所以在袁氏面前难免抬不起头来,想摆婆婆的款也不能够。这也是二太太生平恨事。
  说起袁氏的家世,京城中是有名的。袁氏的父亲袁刚是两朝元老,曾经在翰林院做过院正,如今虽然已经致仕,但是门生遍布朝野,地位超然,谁敢得罪。可惜袁刚子嗣不丰,临到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爱如珍宝,却也没有养成什么骄纵的脾性。只是什么样人家养什么样女孩儿,这个袁氏却是一个清贵得过头的人。从嫁到冯府后,因为看不上婆婆小门户出身识字不多,因此很少走动,而冯老太太为人独断,她也不喜。不过对自己的相公,却是真心敬重,虽然不喜袁氏,但是既然冯景文有话,她自然要应酬一下的。
  因此这日晌午吃完了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自己院子,而是随在二太太身边,想同她一道走。可不曾想二太太要同老太太说话,见她不走,便道:“你回去吧,我同老太太有些话说。”
  袁氏听了这话,不得不走,便走出来,领了自己的丫头去了。
  她的这个丫头是从袁家就跟着过来的,一向同她知心,这时候便道:“真不知道这二太太老太太两位平日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依奴婢看,准没有设么好话。”
  袁氏不应。
  那丫头便接着道:“奶奶还是防着些吧,二太太那个人别看小门户出来的,但是算计可不少。”
  袁氏皱了眉头:“这话也是你说的?”虽然有些斥责之意但却并未往心里头去。
  丫头知她甚深,仍旧道:“奴婢是为奶奶着想,二太太一直无事生非,给奶奶添堵,要不是今年二爷出事,三姑娘又出走,肯定还不消停。说起来也怪,你说二爷出事了,怎么连他贴身的两个丫头明霞明玉也不见了踪影,我听说那两个丫头在二爷出完事就不曾出现过,这也忒奇怪了。另外三姑娘走得也奇怪。虽然听说是跟二姑娘争吵闹脾气,但是哪一家的姑娘会有这么大脾气!”
  袁氏呵斥:“行啦,这些闲话少议论些吧。别人我管不着,可你是跟着我来这里的人,平时言语更该谨慎些才是,不管二爷三姑娘究竟怎样,你要记住咱们是二房的人,老太太二太太再不好,那也是长辈,非议长辈被知道了,我成个什么人了?”
  丫头乖乖地答了一声是。
  其实袁氏心里隐隐有些明白那三姑娘的出走不简单,可是她也并不想知道原因,就像自己说的,她是二房的媳妇,二房要是有什么差池,她也落不得好。就算是看不上的婆婆也是婆婆,亲疏远近还是要分清的。
  上房里,二太太将冯景文对自己说的关于沈况的那些话说了,老太太听了神色变得很严肃,她缓缓地道:“看来这个三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名声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拐骗男人!”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不堪了,二太太却听得很解气,附和道:“可不是吗?你看她的那长相,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若是再滴上两滴眼泪,什么男人不被她骗得团团转!”
  老太太便瞅着二太太道:“二丫头怎么求都求不来的男人却被她轻轻松松就勾到了手,虽然不要脸,也是一种本事。”
  二太太一噎,讷讷地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事?”
  冯老太太道:“这府里的事情,有哪一件能瞒得了我去。我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不是我要说你,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你平日要做好榜样才是。”
  二太太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但是每回听还是觉得屈辱。而每次受辱,她都会更后悔嫁到高门里来。只是毕竟已经太迟了。女人这一辈子有两次机会很重要,一次是投在什么样人家出生,可这一次是没得选的,还有一次便是嫁个什么样人,可她依旧是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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