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69/100页


  那个声音听到这个回答,明显十分满意:“重生需要代价,你能付出吗?”
  付出?是了,这世界上什么事情不需要代价呢?付出不一定收获,但是不付出却万万不会有获,这是天道至理。不过讨价还价还是要有的。因此她懒懒道:“如果朕不愿意付出呢?”
  那个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但是片刻之后又不以为意道:“那就只能死了。”
  “可是朕已经死了啊。”
  ……
  那个声音许久都没有说话。果然当过帝王的人就是不好糊弄。
  “你先把朕要付出的代价说一说吧。”慕莲见那个声音久久没有响起,只好先开口说话。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她并没有任何资格与这个声音讨价还价。示弱是必须的。
  慕莲陛下想虽如此想,但其实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在那个声音的主人看来一点也不友好,甚至还多有挑衅。不过声音的主人想了想,还是算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而且人才吗,都是会有些脾气的。
  想到这里,那个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了些:“你知道这是棵什么树吗?”
  不回答她的问题,还问了她一个问题,真是无理!慕莲陛下忿忿地想着。不过罢了,做为一个平易近人的女皇陛下,何必与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计较。(慕莲陛下,你确定不是因为计较不起。)
  在此之前,慕莲已经观察了这棵树许久,这棵树她从未见过,但是当这个声音问她之时,她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莫非是菩提树?”
  那个声音满意地道:“正是菩提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句话,你可明白?”
  慕莲很干脆地道:“朕不晓得。”
  做为一个有学识的女皇陛下,那句话字面上的意思当然晓得,但是那个声音很显然跟她讨论的不是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所以她还是别卖弄了,免招耻笑。
  那个声音却并无为她解释的意思,只是很淡定地道:“这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们还是来说一下你今后的任务吧。”
  ……
  既然不说这个问题那你刚才问这个问题做什么?慕莲陛下对这个声音主人的智慧表示哀悼。不过一个人蠢是不能告诉他的,因为蠢人多半修养不好,极易恼羞成怒。重点是形势比人强啊。
  想到这里,慕莲陛下真的十分忧伤,她何时这么憋屈过。
  那个声音却不理解我们陛下的忧伤,自顾自往下说:“你的任务就是进入各个位面空间,为那些配角和炮灰逆袭人生完成心愿。你可明白?”
  明白?怎么可能明白?
  位面空间,配角炮灰……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是在卖弄自己的才华,为什么不能把这些话用她听得懂的语言说出。她想起以前她手下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两个也是这般,明明三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偏偏要在她面前洋洋洒洒说上长篇大论,目的无非是卖弄,想要自己明白他们多么优秀。其实那时候她不知有多不耐烦,只是强忍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劝诫(1)

  这世界上人与人的交往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要亲近其实也是甚为简单的事情。
  宝珠与长公主两个不到两月就已经好做一团。如今宝珠去长公主那里连帖子也不用投,门房看到她都赶着叫姑娘了。
  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听说母亲认了个义女,虽然没有见过,但因为长公主总提的缘故,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因为亲近,宝珠便对着长公主无话不谈,说话也就十分随便起来。于是她开始时不时地在长公主面前表现出她对皇宫的好奇。一时问宫中的景色布置,一时问皇宫的房子盖得与外面有什么不同,一时又问皇宫中的那些嫔妃如何,太监如何,宫女如何?林林总总,问了许多话。
  懿德长公主见她对皇宫如此殷殷垂询,可见好奇得很了,于是就笑着道:“这有什么,等以后我进宫的时候把你也带着,你想知道什么,就亲自看了,可比我说的要真切。”
  宝珠便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道:“果真吗?”
  懿德长公主笑道:“难道我还哄你吗。进宫对别人可能是难事,对我来说,每个月总要进宫好几回。我连自由出入宫禁的腰牌都有。”
  懿德长公主这话却不是胡说,她本就是皇帝的姐妹,虽然同圣上算不得亲近,但是表面却还是过得去的。另外懿德长公主同萧贵妃关系最好,时不时要进宫去跟萧贵妃说话聊天。想当年这萧贵妃所以得以进宫还多亏了懿德长公主引荐。
  其实说引荐也不恰当,因为皇帝和萧贵妃是在公主府见面,因此一见钟情,之后便将之迎进了宫去。所以很多人便猜测这其中懿德长公主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至于真相如何,外人其实并不知道,不过看如今懿德长公主同萧贵妃的这份亲近,只怕传言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萧贵妃是大长公主君拂去世之后才进的宫,所以,宝珠并没有见过她,不过听说为人十分跋扈,如今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天下,尤其冯家倒台,德妃失宠于圣上之后,宫中更没有人敢和她抗衡一二。
  宝珠见懿德长公主答应便拍着手道:“那义母答应了,不可反悔。”
  懿德长公主笑着道:“不反悔。”
  宝珠心满意足,只等着进宫的日子。
  这日宝珠正在房中同两个丫头说话,忽然林嬷嬷垂头丧气满脸灰败地从外面走进来。看得宝珠和两个丫头不由纳罕,小芬道:“嬷嬷怎么回来了,还这个样儿?”
  原来自从宝珠再次搬来莲蓬街后,便劝着林嬷嬷去和儿子一块住,享享清福。林嬷嬷虽然不舍宝珠,不过却也舍不下儿子,因此便回去住了,只是有空的时候才来宝珠这里走走,每次来,林嬷嬷总是笑嘻嘻的模样,送这送那,笑言笑语,不知多少话要说。这一次样子却十分古怪。
  林嬷嬷对着宝珠道:“姑娘,我一直认为你奶兄是个懂事的人,谁知道他竟然在这样大事情上犯了糊涂!”
  宝珠示意翠儿倒茶,对着林嬷嬷道:“妈妈且莫要伤心,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奶兄怎么样了?惹妈妈伤这么大的心?”
  林嬷嬷红着眼睛道:“我一直催着他娶亲,他却总不放在心上,谁知竟然看上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非要娶在家中当大娘子。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好容易盼着儿子长大,指望他光耀门庭,他却偏偏要往家里领这么一个祸水。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些欢门里的人和你有甚情意,不过是看他一个翰林学士,当官的,有钱有权,所以就扒上了他。都怪我从小将他教得心太实了,不知道人心险恶,被一个婊子三句好话一哄,就当了真了,居然要用八抬大轿把一个婊子领进门,说出去,别人都要笑掉大牙了。我宁愿他没有做官,起码俺们还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如今若是娶了这么个祸水,今后还有甚好日子过?”
  不说还罢,一说更是心痛,不由大哭。
  宝珠想起那日浮梦楼中薛黛林对陆子恭的殷殷关切。莫非是她?因此便问林嬷嬷:“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林嬷嬷道:“好像叫什么代什么林。反正你奶兄是鬼迷心窍了,还和我说非她不娶。我问他是要娘还是要那烂货?他就说若是我实在不允也就罢了,只是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娶媳妇了。姑娘你听听,他这是拿绝后在逼我呢?为了一个婊子,逼辛辛苦苦养他长大的老娘来了。老身命苦啊。”
  宝珠已经确定陆子恭喜欢的人就是薛黛林无疑了,这个薛黛林宝珠还是略有些了解的。这个姑娘身在风尘,孤高自诩,一直想找良人脱离娼籍,从良嫁人必不是假意。因此道:“嬷嬷且慢哭泣,你去找奶兄来,我有话对他说。”
  林嬷嬷听了这话,倒也高兴了,她心里想着姑娘是有办法的人,说不定就能劝得儿子回心转意。于是抹干净了眼泪道:“我这就喊他来,姑娘帮我好好劝劝他。”
  一个时辰后,林嬷嬷果然带了一个青年进来,正是昔日在浮梦楼中打过照明的陆子恭。
  这陆子恭并非第一次见到宝珠,他心里对宝珠是很佩服的。
  芊芊弱质,闺阁女流,有胆有谋,有情有义,实在世间少有闺秀。
  因此他十分恭敬地道:“听母亲说冯姑娘有事找我。”
  宝珠道:“我是有话对你说。”
  林嬷嬷本想带两个丫头出去,让宝珠替她好好劝劝儿子,不想宝珠看见对她道:“嬷嬷不必出去,也听听吧。”
  林嬷嬷不解其意,不过却留下了。
  单小芬和翠儿两个退了出去。
  陆子恭道:“我知道姑娘要说什么,只是姑娘不要劝我。黛林姑娘想必您也见过,她还跟我说起姑娘,说佩服姑娘的品行为人,比许多男儿都强。姑娘这样不流于世俗的人必定不会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黛林,她是个好女子,落入风尘非她所愿,她洁身自好,品性高洁,同我情投意合,并不是图我的什么?母亲是不了解黛林,所以才会反对,只要她肯试着了解,一定会发现她比许多良家女子都要强得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劝诫(2)

  林嬷嬷早忍不住了,她最不耐烦听儿子说这女子哪哪好,恼怒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儿子,她说不图你什么就果真不图了吗,你见过哪个爱钱的婊子说自己爱钱的。那些婊子挣钱的时候都对客人们说她们不爱钱,她越说不爱,男人就越可劲地往里面送。你怎么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婊子都是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多少男子因为留恋烟花弄得倾家败业,前程也丢了。那么多人都没有遇上好婊子,你是有多大的运道,偏被你遇到了。”
  陆子恭又恼又气:“母亲,你不要一口一个婊子。”
  林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如今我还没怎么样呢,就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以后果真进门了,你眼睛里恐怕连你老娘叫什么都忘干净了。可怜我年轻守寡,为了你不曾改嫁,指望守着你过日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把你老娘看在眼里了。以前常听人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若果真娶一个好的来,把我忘了倒也罢了,可偏偏要娶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又对着宝珠道,“姑娘,你听听他的话,能听不能听,什么洁身自好,从没听说进了娼寮的女子还能洁身自好,不过是嘴里说的好听,哄傻子罢了。不说她从前如何,即便她从了良,嫁了人家,她那身子是懒散惯的,花钱大手大脚也是习惯了的,若进了门,将来不知要闹下多少笑话呢。俺们家虽然穷,但也是清清白白人家,领个这样货色,三辈子的祖宗的老脸都丢尽了。”
  宝珠忙道:“妈妈,你歇一歇,可愿意听我说两句话?”
  林嬷嬷一愣,这才想起来原是指望宝珠劝自己的傻儿子,可是自己一激动就忘记这茬,只顾自己说了,于是忙道:“姑娘你说。”
  宝珠道:“其实这薛黛林姑娘我是见过的,品性倒也不差。”
  林嬷嬷听这声口,忙要插话,宝珠摆手阻止道:“妈妈莫急,听我说完。妈妈没有跟这薛黛林接触过,那样说她其实是有失偏颇的。欢场中人固然有爱钱的,可却也有爱人的,不是有什么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吗?虽然如今少见,但是咱们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就算瘸子里面也还有将军呢?”
  又对陆子恭道:“只是陆大哥你也不要把这婚姻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如今你们情浓意浓,彼此话又投机,自然你好我好,一时一刻不愿分开,指望着天长地久。你的心真,那黛林姑娘的心想必也是真的。只是你们的确身份上有些差距。当然或许你要说什么身份不是问题,只要人是好的别的都能克服。如今你们自然如此想,可是今后呢?妈妈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黛林姑娘在花楼时日长了,自然会沾染些风尘气息,即便比许多风尘女子强些,却总会带出一些习惯来,这些你要明白。另外使钱方面恐怕也不大会算计,能不能把持家计只怕难说。她少年便入娼寮,所学所会不过是那些,你若是让她同别的太太们交际,先不说她于这上面生疏,就算她圆润周到,那些贵太太们也会轻视她,说她许多混话。另外你在同僚眼中,必然会遭人诟病,若是别人因此孤立你,或者上峰因此看不上你,阻碍了你前途,你岂有不气不恼的?那时候你也气恼,她也气恼,你们两个人在一块还能把日子过好吗?而且又是顶撞着妈妈进门来的,今后辛酸为难,不想可知了。那时候感情也淡了,再闹出分手的话来,就更加贻笑大方。原本是为着情在一起的,却因为在一起反把情分磨光了。岂不是把你们两个人都耽误了吗?”
  陆子恭听到这里,默然无语。林嬷嬷也一时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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