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82/100页


  宝珠叫来小芬,碧落则去找贾诠。
  刘元昭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贾诠守在旁边,他心中有些疑惑,问道:“朕是怎么了,如何躺在这里?”
  贾诠道:“师太说陛下困觉,皇贵妃因此将陛下扶来此处。奴婢来时,看陛下睡得正熟,因此也不敢打扰,只在旁边守着。”
  刘元昭点点头,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还看到了阿拂。
  这些年来,他一直希望她能够入梦,却总也梦不到,不想今日却让他梦见了。只是梦中的她说了许多狠心的话,让他心里很是难过。
  他起身,贾诠慌忙上来扶了。走到佛堂大殿,望着上面的观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默默黯然地想着:阿拂于今日入梦,是否因为恒王?大约阿拂是怨了他吧?叹息了一声,才扶着贾诠走了。
  而此刻,宝珠正对碧落讲述她死而复生之事,碧落听了,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宝珠不由笑道:“可不得了,听我说了这些,你的佛心只怕要愈发地诚了。”
  碧落红着脸道:“奴婢从殿下走后,一直虔心向佛,早已经不问尘事。”
  宝珠叹息了一声:“以后不必称殿下,以免引人猜疑。”说完这一句,却是良久不语。
  碧落猜度道:“殿下可是为着恒王的事情烦恼?”
  宝珠凤目微转道:“恒王此次的事情,当真棘手。”
  碧落又合掌念了一声“善哉”,然后道:“各人自有缘法,就像殿下,奴婢原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殿下也无需为恒王过于忧虑,尽人事听天命,佛祖都在天上看着呢。”
  宝珠见碧落张口佛祖,闭口上天,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不由道:“碧落,只有懒人才总是说佛祖,自己什么事都不愿意努力,光指望佛祖,是指望不上的。即便真有佛祖,天下苦难的人那么多,佛祖也是照顾不过来的。各人事情,还需各人奋发。”
  碧落讷讷地道:“殿下,奴婢如今是个出家人,也算是佛祖的弟子了,自然要把佛祖时刻记在心上的。”
  宝珠想起碧落从前就是一个小呆女,认准了一件事情便死不悔改,这虽然是她的毛病,但也是她的好处。就如她认了自己做主子,即便自己死后仍然不改忠心,却是世间难得忠厚之人。或许这就是人无全美,一个人只有呆些,才能老实忠厚,若是脑子过于颖慧了,便难免失于狡诈,不守信义。就如那个夏冬,说起来,自己对他倒真算得上有恩之人,昔年他家贫吃不上饭,自行阉割了,却没有门路进宫,自己看他落魄街头,便帮扶了他一把。当时他发誓有生之年必定忠心不二。
  只是世易时移,良禽择木不过片息之间。想来倒让人惘然得很。
  不过这样的事情毕竟见得多了,连刘元昭都能与自己反亲为仇,何况他哉?
  如此想来,碧落的这么点小毛病真的不值一提了。
  恒王进京当日就被请进了大理寺。
  赵梦娘得知这样的结果却是摇头叹息不已。她想起当日她受了宝珠的嘱托,易了装扮,亲自骑了快马想在半道截下恒王,无奈恒王身边随行人等太多,不好近身,好容易利用众人休息的空档瞅着恒王一人在一棵槐树下站了,自己上前喊了,引起他的注意,才得近到跟前,同他说起京城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非议,他此趟进京只怕不能脱身,再三劝他不要行险,无奈只是不听,反对她道:“人生在世,谁无一死。生死虽大却也小,来了也便来了。”
  那一种慷慨豪情,让人看了真是又佩服又气恼。
  如今,到底是进京了,到底是被关了。不知道宝珠在宫中听说可会怨怪自己办事不利。
  正这样想着时,红香突然从外慌慌张张地走了来道:“大家,外面有官兵将咱们围了。”
  赵梦娘心中一突:“怎么回事?”
  红香摇头叹气:“不知为的什么?从没有见过这样大阵仗?可别是又有什么要犯跑到咱们楼里来了吧?”
  赵梦娘两步一跨,已经出了门去,就见一帮穿着官服的公差围在楼下,所有客人尽皆赶出,只有那些倌人们站在下面哭哭啼啼,听了更惹人心烦。
  一个领头的在大声喝问:“赵梦娘在哪里?”
  赵梦娘心中虽然莫名,不知这一出是为的哪般,但她却也是个久经阵仗的人,因此大声道:“赵梦娘在此?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在我楼中闹嚷。”
  将那领头的仔细瞧来,却是几个月前见过的那位姓吴的官爷,好像是什么步军统领衙门的一个头头。
  赵梦娘记人最牢,上前对着那人道:“原来是吴统领,不知今日来有什么公干?”
  吴凡笑笑道:“对不住,本官今日是奉了上面命令来拿你,请赵大家跟本官走一趟吧。”
  赵梦娘心中一愕,不过面上倒也平静,问道:“可有拘票?”
  吴凡将票文一照:“大家可看清楚了,这是大理寺下的,上面的名字是你的吧?”
  一面说一面令几个手下把人拿了。
  此时红香也下了楼来,见此情状,忙道:“我与我们大家一道,大家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于是两人被推推嚷嚷着走出去。
  众官兵像一阵风一样一拥而去,只留下一些倌人们嘤嘤而泣,没个止住。
  其中较为冷静的花彩云道:“哭什么哭?大家被拿去,正该我等想方设法之时,你们只是啼哭,有什么用?”
  那些倌人们道:“我们都是无根的浮萍,没脚的蟹,过去赵大家在时,还有个倚仗。如今连赵大家自己都被官府拿去了,我们今后连个安身的着落都没有,却要到何处设法?”
  一直沉默不语的薛黛林道:“或者我去找陆公子设法看看?”
  众倌人都望向她道:“既如此,且快些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设法

  花彩云道:“陆公子要找,咱们也想想平日相交的那些恩客,哪个有权有势,哪个在大理寺当官?都去想想办法。”
  众倌人被这一声提醒,都擦了眼泪,吩咐了轿子,各自行动去不提。
  只是忙活了半日回来后依旧个个愁眉不展。原来那些恩客们虽然素日并不吝惜在她们身上使钱,但是听说要帮忙的话却也都个个推托。也有那么一两个自诩情种的客人稍微帮她们打听了一下消息,却是吓了个死。
  原来这次赵梦娘被抓的原因是她勾结恒王,通敌叛国!
  众倌人们打听到这个消息,都吓得面如土色,相聚在一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事情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吧?”
  便有人道:“这样大罪名,又不清不楚的,我看咱们还是快些离了这里,否则说不定哪日官府连我们也要抓去,到时候却要怎么样呢?反正咱们不过是吃风月饭的,到哪里不是一样,既然这里做不得生意,便去别家做也罢了,何苦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众人都道是这个理。
  也有那一两个受过赵梦娘恩惠的倌人犹豫道:“虽然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做生意,可是哪里有赵大家那样好人,常听说别的花楼里的老鸨儿如何见钱眼开,不将下面的姑娘当人,咱们要是在那样人手下讨生活,将来结局只怕难说。”
  有倌人道:“如今到这个地步,还哪里能顾得了那些个?且把眼前这场劫难化了,再说将来吧。”
  有人道:“且等一等黛林和彩云,她们俩回来了,咱们再商量看看?”
  有人道:“可别等她们,她们向来同大家最好,大家素日何等照顾她们,倘若回来与她们说了,她们阻止起来,到时候反倒不好走了。正该趁着她们二人未回,先走脱了,才不至于挨她们的排揎,伤了彼此的和气。”
  于是个个收拾金珠细软,各奔前程。等到薛黛林花彩云两个归来,楼中不见一个人,去她们房中寻找,箱笼都搬了个空。
  花彩云含恨跺脚:“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大家方才遭难,就这样亟不可待另投别家,老天若是长眼,让她们个个得个现世报!”
  薛黛林道:“她们走自有她们走的道理,也不必过于埋怨她们,世事如此,人心可知。”
  花彩云道:“真是荒唐得很,咱们大家,不过是管一个花楼的弱女子,竟然还能给安上通敌的名儿,当真可笑!朝廷上的这些昏官,端地可恶!”
  薛黛林道:“你可还记得大理寺的那个孟大人?”
  花彩云诧然道:“你是说是他?”
  薛黛林道:“我也只是胡乱猜的,今日那个吴统领拿出大理寺的拘票,我就想或许这其中有孟大人起的作用。早年他来咱们楼中要与大家相见,被大家羞辱了一场,当时他走的时候可是撂过话要让大家好看,只是那时候大长公主还活着,后来大长公主不在,还有一个恒王,如今连恒王都倒了,他要趁机寻出事来,谁又能耐他何?”
  花彩云听了焦急道:“若果真这样,他必定会咬着大家不放,却要如何解救得来?”说到这里花彩云拉住薛黛林的手,“黛林,听说陆公子如今很受当今的器重,你一定要好好地拜托他,不论怎样,先把赵大家解救出来再说。”
  薛黛林叹息一声:“他说了,会去尽力试一试,找一找门路,但是这次牵涉太大,让我要有心理准备。何况,我与她……这次倘若不是为的赵大家,我断不会求到他门上去。”
  且说陆子恭受了薛黛林的请求,先去找了自来的好友刘望林。
  刘望林正在家中哄孩子玩耍,见到他一脸愁色,便将孩子给下人领去,请他来到书房。听完了他说的事情,不由皱眉叹息道:“如今恒王的这个案子已经做成了铁案如山,赵大家偏与这事扯上,恐怕不好善了。”
  陆子恭道:“说起来,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恒王会通敌叛国,从前只听说他怎样一个英雄,怎么会做出此等无义之事?”
  刘望林看了陆子恭一眼:“你当真以为满朝文武是因为恒王通敌叛国才要拿他吗?”
  陆子恭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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