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93/100页


  “杀了吧。”刘元昭道。
  贾诠头皮发麻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心中想着,看来这次陛下果真是要动大干戈了。
  碧落在旁边站了一会,见宝珠脸色苍白人事不知地躺着,看得十分痛心,又见皇帝伺候宝珠甚是精细,一会与她擦头上的汗,一会与她擦手,一会又与她盖被,动作轻柔,仿佛像对待一件贵重的珍宝,想着此处怕也没她什么事情,便要退了出去。
  刘元昭却叫住了她道:“你留下来吧,她应该会想看到你。”
  碧落听如此说便当即站在了旁边。
  刘元昭便道:“她如今怕是生我的气不肯见我,所以也不愿醒来,你在这里,她可能会愿意见你。”
  碧落听这话十分伤感,不由道:“陛下,殿下不舍得生您气的。虽然殿下总是爱说狠话,但她的心最是柔软。”
  刘元昭想起这些日子他假装昏迷,阿拂一直默默守在他的身边照顾起居,温柔说话,她叫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若是自己死了,她不会原谅他。他都听到了,其实他一直觉得宝珠与记忆中的阿拂十分相似,尤其那次做梦见到阿拂更让他产生怀疑,这次假装昏迷,虽然是要引蛇出洞,但其实也想确定她是否真是阿拂。听到她用那样熟悉的语气叫自己名字,他便知道自己的怀疑果然正确。
  她真的是她,他的阿拂回来了。他想立即与她相认,却又怕她不会原谅自己。他从她的话语中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对她做的那些错事。因此他更不敢说话。
  虽然躺在床上佯装昏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得她陪伴在床榻边,他只觉的心里甜蜜而又欢喜。这样的时光在他清醒的时候已经不敢再想。
  天黑了,刘元昭仍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外面伺候的宫人都知道陛下此时心情不佳,因此都不敢进来,以免获罪。碧落只得自点了灯,对刘元昭道:“陛下,您去用晚膳,奴婢在这里守着”
  刘元昭摆手道:“你自去吧。”
  阿拂还没有脱离危险,如果在他用膳的时候有了意外要怎么办?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床上的人,渐渐地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起来。
  碧落见他这等固执,只得出去吩咐人准备了一些简单饭食,然后亲自端进来,劝道:“陛下既不愿意出去,便在此稍微用些饭吧,否则精力不济,便不能好好照顾殿下了。”手里端着一碗熬得稀烂的米粥递上。
  碧落心里原本是有些怨怪皇帝的,从知道是他害了自己主子的那一日起,可是如今主子重伤,他这副生无眷恋的形景委实触动了她的心肠。
  刘元昭听了这个话,才伸出手去接。恰在此时,床榻上的宝珠突然皱眉吐出了一个字:“热……”
  刘元昭立刻将手缩回去,却放在了宝珠的额头上,一摸之下竟然是滚烫的,忙不迭向外喊太医来。
  太医们都守在外面,并不敢擅离,闻得呼唤都如飞进来。把脉诊视,一团忙乱,却是宝珠的伤口因为太严重的关系,因此身体发起烧来,十分危险,因为是瞒不了的事情,所以众人只得如实回禀。
  刘元昭面色大变道:“快想办法退烧,一定要保证她无碍。”
  龚太医硬着头皮抖着声音道:“陛下,该吃的药已经与娘娘吃下,如今只能静候结果。”
  刘元昭听了这话,愤怒地将众太医赶将出去,连碧落也令其退下。他跪在床边,握着宝珠的手,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拂,你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他的声音低低地,从肺腑里说出这一句,带着不知多少的深情。
  如此跪了不知多少时候,每当宝珠有一丝儿动静,他都觉心惊胆跳,生恐下一刻会发现什么不好的形景来。一宿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儿力气。
  他趴在床边,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手边,就像小的时候每次自己心里难受,她都会摸自己的头那样。
  可能是因为熬的时间太久,精神便有些恍惚起来,朦朦胧胧中,似乎感觉自己头上的那只手动了动,他如今是惊弓之鸟,一个响动立即令他睁开眼睛,望过去,却恰好与一双黝黑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幽深而明亮,冰凉却也温柔,一下子同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在一起,此刻正默默而专注地望着他,望着他……那是阿拂的眼睛……
  一刹那,他觉得身体中失去的力气似乎又重新找了回来,且惊且喜且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阿拂。你终于醒了。”
  宝珠垂下羽睫,微微而笑道:“你怎么变成这副……邋遢模样?”
  虽然醒来,到底伤了元气,一开口说话,胸口就疼得很。

☆、第一百五十一章情敌

  宝珠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养心殿伺候的宫人们无不松下一口气,碧落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众宫人都欢天喜地,那堆积的尸山已经由专门的宫人清理了干净,这个大乾皇宫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富丽堂皇一尘不染。那些尸体和鲜血仿佛一场梦境一般去得了无痕迹,只是在每一个经历的人心中刻下了或深或浅的伤痕,然而无论内里如何,表面上到底都粉饰了太平。
  宝珠身上的伤也一日一日渐渐好了起来。
  自从醒来以后,刘元昭除了上朝以外,便整日陪伴在她身边。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一场宫变。宝珠晓得,刘元昭此次昏迷不过是假装中了敌人圈套,肯定已经将自己照顾他期间所说的那些话听了明白,但是她并不敢问起,因为她并不想得到他的回答。
  他们之间隔着尸山血海,深仇大恨,那些东西永远不能磨灭,只有不提才能假装都放下了。
  刘元昭也不提起,除了她刚醒来时,叫了她一声“阿拂”,这些天口口声声唤着的居然是“阿珠”这个名字。
  她若为“阿珠”,他们之间那些残酷的东西便都不存在了,或许这便是他如此称呼自己的原因吧,宝珠淡淡地想。
  因为受伤不舒服的原因,所以她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刘元昭便每日喂她吃饭,让她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变回了一个孩子,除了很小的时候,父母哥哥这样待过她,便只有刘元昭这样照顾了她。
  她觉得很别扭,拒绝他:“即使我受伤不宜动作太大,总还有宫女太监们,让他们来伺候便是了,你贵为君王,让宫人看到不成个体统。”
  刘元昭向左右看了看,很干脆地道:“宫里的体统是由朕说了算的。她们哪个敢多嘴多舌?”
  殿里侍立的宫人们闻言俱都低下了头。
  刘元昭又道:“再说,她们也不如朕服侍的周到细心。”
  一旁立着的小芬和翠儿两个捂着嘴偷偷地笑。
  宝珠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好容易别别扭扭地吃完了饭,便推故道:“我困了。”
  刘元昭扶着她躺下,轻轻地与她盖上被子道:“那就睡吧。”
  宝珠半睁着眼睛望他:“你不走吗?”
  刘元昭道:“我没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看着你睡。”他拍着她的手,“睡吧,阿珠。”
  宝珠终于忍不住:“我又不是孩子,而且你不要叫我阿珠,难道你忘记了,我的年龄要大上你许多。”
  刘元昭一本正经地道:“可是在朕心里,你是需要朕照顾的人,朕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宝珠被这句话吓得惊惶无措,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刘元昭待她的态度,尤其是刘元昭明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仍然表现出的那种不拘伦常的亲昵,早让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告诉自己想多了。可是如今他说的这句话却很难不让她多想了,但是却犹自不敢相信,干巴巴地道:“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你身为君主,要照顾的应当是天下,再不然还有你的娇妻美妾们,她们每日盼望陛下,如盼甘露,不好太冷落了她们。说起来,或许宫中的妃嫔太少了,陛下若是愿意,可差人采选几个绝色进宫来,也无不妥。”
  刘元昭听她如此拒绝自己,一时生气,拂袖而去。
  宝珠虽然不想与他如此口角,但是他这样离开,她还是觉得精神放松了许多。小芬翠儿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听至了尾,心中都觉得主子太过拂逆圣山恩泽,小芬心里虽然如此想,不过她是一个有心的人,并不会因此表现出什么。不过翠儿却走上来道:“娘娘,其实陛下对您很好,你重伤昏迷的那日陛下一直守在身边,饭也顾不得吃,觉也顾不得睡,把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赶出去,连我和小芬都不让沾身,只一心一意地看护你,宫里人都说,若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这宫里的天都要变了。如今娘娘好了,圣上对您一心一意,娘娘怎么看上去仍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来说去,却是希望宝珠不要冷了圣上的心肠。
  宝珠看了翠儿一眼,并不曾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我睡一会。”
  翠儿同小芬走出来,翠儿道:“你说咱们娘娘是怎么回事,圣上对咱们娘娘的那份心,连天都感动了,怎么咱们娘娘竟然还是这等铁石心肠,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小芬道:“你看不下去却要怎地?”
  翠儿讷讷地道:“也不是要怎地,只是替咱们娘娘可惜罢了。”
  小芬道:“你若果真是替咱们娘娘可惜倒还罢了,却别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可惜。不管娘娘领不领陛下的那份心意,谁叫陛下自己心里喜欢呢。若是别的人,即便再能领略陛下的心意,陛下心中不喜欢,也是不中用的。”
  翠儿听如此说,脸儿不由红了。小芬看她如此情态,心中不由悠悠叹息。
  刘元昭从宝珠处出来,却是心情不太顺,贾诠一旁跟随着,想着如今陛下好容易不守着皇贵妃了,正该同他问一问萧贵妃和德妃两个如何处置的事情。但是皇帝奇差的脸色又让他口中的话变得有些艰难。
  突然,刘元昭回头道:“贾诠你说,如何能令一个人喜欢自己?”
  贾诠一听便知道皇帝陛下说的那个人是皇贵妃娘娘,要说皇帝陛下对皇贵妃娘娘已经够好了,若是换成别人,心早被俘虏了。偏偏皇贵妃娘娘却似乎总是拒绝陛下,不过想到陛下昏迷时,皇贵妃娘娘那样关怀,又不像是没有情意的样子。要说他虽然是一个太监,但是宫里的时间待得长了,对这男女之事也还算有些心得,因此便出了一个馊主意道:“有时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她自己并不晓得,需得有了情敌出现,她才能幡然醒悟。”
  刘元昭“哦”了一声,皱着眉头道:“情敌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冷宫

  贾诠细细解释道:“两个人都喜欢一个人,这两个人彼此之间就是情敌。”
  刘元昭瞪了他一眼:“蠢材,朕是问你,如何制造情敌?难道朕会连情敌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贾诠脸上便有些讪讪地,心说:陛下是您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还怪奴才不能领会,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做人奴才的,主子说错就是错,不错也是错。因此贾诠认错态度非常好地道:“是奴才蠢钝,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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