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落秋霜》第35/114页
身材纤瘦、个头较矮的夜行人指了指右边墙上的月亮门,轻声道:“我先走,你在后。”
声音清脆娇美,是个年青女子。
身材瘦高的夜行人回答道:“是,妹妹你要小心!”声音清朗,但十分紧张。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月亮门,来到第二进大院。迎面的楼房也是黑黢黢的,似乎无人值夜。两人静立了片刻,慢慢向左边墙下的铁门走去。铁门此时关着,无人值卫。
女子指了指墙头,意思是跳越过去。
男的摇手,以传音入密对她道:“使不得,只怕门后有人。”
女的回答:“有人也不怕,瞧我的手段!”话音一落,她已拔地而起,跳进了墙。
男的没奈何,紧跟着跳了进去。
不出所料,人才落地,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锦衣卫衙门!”
与此同时,几盏灯先后点亮,把院子照得通明,六个锦衣卫从院中间的花坛后跳出来。
两个夜行人不禁愣在当场
锦衣卫连掌灯的六人在内,共有十二人值夜,灯光下把闯入者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异口同声叫道:“血蝴蝶!”
只见两个夜行人着夜行衣,披红披风,戴红头罩,胸前有只红绸糊蝶,竟然是两个血蝴蝶。
就在锦衣卫们惊呼之际,两个血蝴蝶同时把手一扬,只听惨嚎声迭起,迎面拦截的六个锦衣卫,瞬间倒下了四个。
另外两个吓得魂飞在外,慌不迭纵身而起,想跳到房头上去。
但是他们则跃起两丈,便从半空中跌了下来,一命呜乎,逃不过血蝴蝶手中的暗器。
六个执灯的锦衣卫亡魂皆冒,他们不约而同朝两边楼房逃去,想尽快藏匿起身子。可在慌乱中忘了灭灯,成了最好的靶子。片刻间,一个个在惨嚎声中扑地而去。
两个血蝴蝶朝西墙铁门走去,那女的离门还有丈远便“嗖”一下从墙头越过,男的在后跟着,只见女的站在一幢小屋前倾听,朝屋里指了指,要他闯进去。便运起功力,一掌把房门击倒,只听两侧卧房有人惊呼:“什么人!”
随即两室都有灯光亮起。两个血蝴蝶各进一室,随即把两个狱卒拖到客室里。
“跪下!”女血蝴蝶喝令。
两个狱卒吓得傻了,腿一软双双跪下。
女蝴蝶冷声问:“狱里关着的张文彦公子在哪间牢房?你们若不从实招来,姑奶奶碎剐了你们!”
一个狱卒战战兢兢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说的,可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
男蝴蝶十分激动:“快说,他在何处!”
狱卒道:“是、是,禀大爷,张公子已经死了……”
女蝴蝶手一扬,给了狱卒一个耳光,叱道:“胡说八道!他分明关在这里,你敢哄人!”
狱卒哎哟一声,捂住流血的嘴,说不出话来。另一名狱卒连忙叩头,嘴里道:“姑奶奶饶命,他说的是真的,小的们不敢欺哄……”
男蝴蝶道:“他何时被处死的?”
“回禀大爷,张公子不是处死的。去年他被掌印大人提审后,不知何因,回到牢房来便疯了,嚷嚷说他上了当,他不该招供。从那以后,他只会说这两句话,成天不吃不喝,没有几天便过世了……”
女蝴蝶恨声道:“八成是被你们折磨死的,你推得干净,快从实招来!”
“禀大爷,张公子被废了武功,是百户洪豹洪大人干的,那天小人在旁亲眼看着的。张公子神志昏迷,被牢头用冷水泼醒,张公子便叫嚷不休,被牢头狠狠打了一顿。但张公子在牢里不安分,不是嚎叫就是大声嚷嚷那两句话,牢头烦不过,又去殴打,还把张公子捆邦起来,嘴上塞了破布,晚间张公子便死了……”
男蝴蝶长叹一声:“唉,张兄你死得好惨啊……”
女的却咬牙道:“牢头是谁,住何处?”
狱卒道:“禀姑奶奶,牢头姓刘,名达贵,是一位百户爷,住在通济门正阳大街上的一座宅院里,门坊上有‘刘宅’两个字。”
“正阳大街何止百家,你想糊弄姑奶奶?”
“不敢不敢,刘大人住在街尾。”
女蝴蝶问男蝴蝶:“还有话问吗?”
男蝴蝶摇头,凄然道:“人已死,还问什么?唉,张兄,张兄……”
女蝴蝶手一动,亮出了腰刀,刀光一闪,两个狱卒哼都未哼就被砍倒。
男蝴蝶从悲伤中惊醒过来:“张兄已死,杀他们何益?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多伤人命?唉,你……”
女蝴蝶冷声道:“你少唉声叹气,这些狱卒没一个好东西!快,把尸首提着,走!”
男蝴蝶一愣:“做什么?”女蝴蝶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男蝴蝶只得提起尸体,跃出铁门外。
女蝴蝶又道:“把这院中的尸体,全搬到衙门口放着,快动手吧!”
“这又为了什么?”
“示威!懂了吗?每个尸体放一只血蝴蝶,让京师的人都知道,血蝴蝶还魂复生!”
“这……好吧,依你就是。”
两人很快地把一十六具尸体搬倒大门外,整整齐齐排在街头。女蝴蝶在每具尸身上放一只红绸蝴蝶。一切顺当,没有干扰。两人沿街朝大中桥飞驰而去……
第二天下午,公冶娇和翠喜来到双龙镖局,见申勇志与陈卫、张权一起来迎接,不禁感到奇怪,小翠嘴快,嚷道:“申公子回来了?”
申勇志昨日刚从飞虎堡回到京师,他此去请示堡主,仇人的后台是锦衣卫掌印,该怎么办,因此有两个月不在京师。
申勇志忙答道:“在下昨日到的,小姐和小翠姑娘这一向可好?”
娇娇道:“令尊怎么说?”
申勇志道:“家父示下,冤有头,债有主,不可牵连他人,要在下谨慎从事。”
说话间,大家进了客室,自有镖伙奉茶。
张权道:“小姐知道了吧,血蝴蝶未死。”
娇娇道:“你听谁说的!”
陈卫道:“昨夜发生了命案,小姐不知?”
小翠道:“我们未出门,不知道呀。”
陈卫把锦衣卫衙门前陈列着十六具尸身的事说了,惊得主仆二人目瞪口呆。
张权道:“不仅如此,住在正阳大街的牢头,锦衣卫百户刘达贵也被人割了头,他的家人倒未被害。卧室墙上写着几个血字:‘折磨囚犯,罪大恶极,今日遭报,咎由自取!’下面的落款是血蝴蝶。这事已哄动京城。”
申勇志道:“血蝴蝶敢到锦衣卫衙门作案,一夜杀了十七人,这份胆量当真吓人,但手段也太辣了些,这女人未免过于狠毒!”
陈卫道:“我一早得到消息,午饭时便去表叔家打听。表叔说,这事太蹊跷,血蝴蝶是在万家授首的,怎么又还了魂呢?上午在衙门议事,皇甫楠气得脸都白了。昨夜值更的十四人全部被杀,牢里值更的两名狱卒也无一幸免,连住在正阳大街的牢头也遭了灾,这真是从何说起!经验尸,两名牢卒系刀伤,其余十四名值更卫士则是被暗器所伤,但暗器已被凶手取走,不知为何物。但据伤口判断,决不是赤蝎针之类的细小暗器。皇甫楠据此一口咬定,杀人的是冒名顶替的血蝴蝶,真的血蝴蝶早在去年被杀。那么,顶替的人是谁,何以要充血蝴蝶,她来监狱干什么,来了又不劫牢,只杀了狱卒和牢头。堂堂锦衣卫衙门,居然被人如此作践,实在是太扫颜面……表叔说,皇甫楠咬牙切齿,定要活捉这冒名的血蝴蝶。”
张权道:“锦衣卫作恶多端,百姓说是遭了报应,一个个拍手称快!”
陈卫道:“表叔说,那些达官贵人听说血蝴蝶又出现了,一个个吓得坐立不安,害怕血蝴蝶和去年一样,专找权贵人家的麻烦!”
公冶娇默默听着,心里却掀起风浪。柳姐姐潜伏了半年多,如今又出来作案,她为何不来家里找我和大哥呢?看来她是自惭形秽,只有我去找她,把她带到大哥跟前了。
主意拿定,她准备去找宫知非。
只听陈卫又道:“有个消息奉告小姐,表叔说皇甫楠把追风刀张兆拉进锦衣卫顶替薛子健当了指挥佥事。而房天兆托千户闻大龙拉来的独龙枪王翔、无敌双鞭郑桂荣只当了千户。这样一来,锦衣卫的七个主官,皇甫楠一方就占了五人。我说房大人不是在宫中有人撑着吗?表叔说宫里的盛公公不知何故,太祖皇帝驾崩后就溜出了皇宫,皇上还命锦衣卫捉拿呢,哪里还有人照料,真是倒霉透了。我说这下糟了,表叔该早作打算,小心被皇甫楠老小子害了。表叔说,放心,他不敢。盛公公已经和房大人联络上了。盛公公派人传话说,他从宫中出走自有道理,他老人家在宫中呆腻了,打算在民间风光风光。他说他带出了一大批大内高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世道只怕维持不长,将来变什么样不知道呢。他要房大人安心呆在锦衣卫里,说自有朝中大臣庇护,不必惧怕皇甫楠那小子。到时机成熟,将他除掉就是了。表叔说,只要盛公公人在京师,房大人就倒不了台。房大人倒不了,他自然也倒不了。我说不成啊,皇上要逮这位盛公公,万一被锦衣卫查出他的行踪,岂不是糟糕?表叔说,皇上已撤去了逮捕盛公公的谕令,大可放心……”
娇娇忙问道:“盛经子藏在何处?”
陈卫道:“表叔没说。”
“你定要设法帮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