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女主重生后》第22/91页


  那宫人本就是随口提醒一句,未料到会收回这么郑重的感谢,她明白那群身份尊贵的小姐们对引路嬷嬷一向是看不起的,这种尊重令她感动不已,连忙握紧了手里的银子,躬身引着安岚继续往前走。
  终于,一群贵家小姐被领着围坐在御花园里备好软垫桌椅的凉亭里,太后和皇帝都还未到,她们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女子,进宫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便饮着茶,叽叽喳喳地越聊越开。
  “不知今日赏花,除了太后,还有哪些人会来?”
  “啧啧,我看你就是惦记着太子吧……”
  那被揶揄的王家小姐脸上飞红,作势去掐旁边那人的胳膊,这时又有位小姐压低了声道:“要我说,除了太子,其他皇子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啊。据说,二皇子武功最好,四皇子学识最高,五皇子嘛……据说生得俊美无双,不知今日能不能得以一见……”
  其它人见她说的满脸春色,忍不住又是一番调笑,这时,突然又有人插了句:“不过要说样貌,可没人比得上三皇子,当年……”
  安岚原本正无聊地用指甲描着青瓷茶杯上的花枝,突然听见她们提到三皇子,心中一阵惊喜,莫非今天李儋元也会回宫吗?
  可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徐佩蓉一脸鄙夷地放下茶杯,轻声道:“你可断了这心思吧,三皇子那身子,哪撑得住今天这样的场面。所以说啊,你们眼界太窄,真论惊才绝艳,论相貌不凡,谁能比得过今上最为赏识的豫王。”
  安岚手里的茶泼了,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重重寒意。她可以不在乎徐佩蓉对她的敌意,可绝不能忍受她竟在众人面前,如此轻蔑地提起三皇子的病。也许在她们眼里,李儋元只是个不受宠,甚至不久于人世的皇子,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偏要让她们知道,李儋元即使病弱也照样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绝不是她们能随意轻视的人。
  这时,那群贵女们相视而笑,故意调侃道:“谁不知道,豫王是徐姐姐你的心头好,咱们哪敢惦记着……”
  徐佩蓉终于露出羞怯表情,正要故意呵斥几句,安岚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问道:“我刚才可是听见徐小姐你说,三皇子那身子,根本撑不住今天这样的场面。”
  徐佩蓉怔了怔,还未回话,安岚的目光又再冷上一分,道:“我想不止是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徐佩蓉心里咯噔一声,只当她是因为方才的事记恨在心,故意捉她的错处,幸好那群贵女们面面相觑,各个都不敢接这话茬,这时,那位始终侍奉在旁的宫人突然站出一步道:“没错,我刚才听见了这句话,确实是徐小姐说的。”
  安岚冷冷一笑,抬起下巴道:“听闻徐小姐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那不知他有没有教过你,民女妄议皇子,对皇子伤病胡口乱言,若是被太后和今上知道了,会给你个什么罪名。”
  徐佩蓉的脸霎时白了,可她心里明白,刚才确实是她失言,太后和今上随时都可能出现,若是让安岚继续闹下去,最后问起来,少不了把这些话传到他们耳朵里。三皇子再不得势,也曾经是今上的心头肉,那她今日可真是惹出大大的祸事,只怕一番心思也全落了空。
  想到此处,她只得暂时收了气势,站起身,对安岚轻声问道:“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她心里盘算着,安岚无非是想借此事找回场面,只要自己在众人面前对她服个软,或是承诺些好处也就罢了,谁知安岚冲她眯起眼,提高声音道:“你既然冒犯的是三皇子,便朝着他的宫殿拜跪,再向他道歉即可。”
  “你!”徐佩蓉气得浑身发抖,这辈子从未有人敢这么羞辱她,可安岚站足了道理,又用皇家气势压人,将那群闺阁小姐吓得各个不敢出声,远处仿佛传来“太后驾到”的开道声,徐佩蓉死死咬唇,终于还是怕会把事情闹大,只有依着安岚的话朝着某间宫殿撩裙跪拜,然后咬着牙喊道:“方才是佩蓉失言,还望三皇子见谅。”
  安岚这时微微一笑,往旁边的椅子坐下道:“如此就好,想必三皇子也不会怪罪你。姐姐也请记得,以后莫要再妄言皇家之事,幸好今日太后不在这儿,不然我想帮你挽回也没法子了。”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刚才全是为了徐佩蓉好,这群贵女里面,有早就看不惯徐佩蓉平日做派的,这时都在心里偷偷发笑。
  徐佩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指用力按着石桌,几乎要将指甲连根折断,就在这时,终于听见宦官尖锐的叫声:“太后、陛下驾到。”
  一群女眷连忙起身恭迎,安岚偷偷抬头,看见太后一身雍容,皮肤红润细嫩,姿态神彩绝不输座中少女。而成帝正值盛年,举手投足都带着帝王威严与倨傲。她不禁想到:仅仅再过八年,成帝便会因意外而暴毙,太后也会一病不起,大越会因此而大乱,再然后便是皇子相残,国号更替,最终让皇位落进了豫王之手。
  这一刻的成帝又怎会想到,这令他骄傲的江山盛世,衰败却只在一夕之间。
  安岚在心中偷偷藏了声叹息,然后规矩地跟着一群贵女们上前介绍自己,太后嫌今日太晒,边听端了杯茶润喉,只在徐佩蓉上前时抬眸问道:“你母亲最近身子还好么?”
  徐佩蓉暗自得意,连忙回道:“前些日子老毛病又犯了,腿有些疼,不过调养了一段,已经好多了。她出门时还特地叮嘱我,前几日阴雨不断,让太后一定好好注意保暖。”
  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娘家人的亲昵熟稔,太后微微一笑,道:“我这里还有些新送来的参茸补药,你待会儿带回去,让她记得多吃。”
  徐佩蓉笑着应允下来,然后在一圈贵女艳羡的目光中接了赏赐,太后与她们寒暄完毕,揉了揉膝盖道:“好了,你们在这喝茶也喝闷了,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咱们就过去好好赏赏吧。”
  众女面面相觑,自然明白那群皇子一定就等在花园那边,于是各个暗自整理着发髻、裙裾,生怕被看出半点瑕疵。安岚跟着一群人往前走,心里也忍不住暗自揣度起来,前世这场赏花宴她恰好生病,因此未被选中参加。但太后给皇室宗亲选妃的意图如此明显,不知豫王会不会出现呢?
  到了赏花处,众女便有些失望,皇子们所坐廊亭和这边隔开一条花渠,闺阁小姐们大多矜持,只敢偷偷往那边瞥上一眼,更谈不上有什么接触。可安岚只需远远一扫,便看出这里面没有她想找的两个人,顿时泄了气,悻悻跟在队伍最后,听着宫人们介绍这花圃里的繁花种类,徐佩蓉自然是陪在太后身边,边陪她赏花,边有说有笑地与她攀谈。
  “姨母,不知今日为何没见到豫王哥哥来赴宴呢。”徐佩蓉见太后被哄得开心,便鼓起勇气问上了这一句。
  太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笑道:“他这个书呆子,说今日有位友人来宫内与他斗诗,抽不出空来这边。”
  徐佩蓉眼波流转,忍不住又问了句:“那不知豫王哥哥是在何处斗诗呢?”
  太后似是领会她的心思,笑道:“就在长平殿外,待会儿走的时候,让宫人也领你们去看上一眼。”
  徐佩蓉暗自雀跃,只想着今日总算没有白来,连带着方才被安岚羞辱的憋闷也全忘了。这时,一群人走到了百花中央,四周蝶舞翩香、花团锦簇,美景之下,众女们姿容颜色却毫不逊色,引得隔渠而坐的皇子们纷纷朝这边看来。成帝微微一笑,上前扶着太后的胳膊道:“母后不是说了,想出个小题目来助兴,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吧。”
  太后笑着转身,大声道:“你们一人选一种花,以花喻人,说的好的,有赏。”
  众女露出跃跃欲试神情,可都故意不往前迈步,只由着徐佩蓉最先站出。她心里已经有了十成把握,所谓以花喻人,当然是得围着最尊贵的太后来做文章,若这次能拔得头筹,必定能在皇子们心中留下聪慧才学的美名,往后少不了被传给豫王知晓。
  于是她牵着衣袖,摘下朵牡丹,娇俏一笑插.在太后发髻上,正好为满头珠翠添上嫣红色彩,然后朗声开口:“在这百花中,自然只有牡丹才配得上太后。前人有诗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太后身为六宫之首,一颦一笑、一坐一卧,便能牵动举国上下悲喜挂念。佩蓉今日便以这朵牡丹献上,祝这盛世清平,太后福寿安康。”
  她这番话说的十分漂亮,又将太后是否安康提升到国运的高度,不光是太后,想必皇帝都能被哄得龙心大悦。其余众女心里一阵发怵,谁也不敢接着她上前。可唯有安岚在心中发笑:徐佩蓉算是有些小聪明,可偏偏不懂得先去探识人心,这里只有她知道:太后最恨的花,便是牡丹。
  于是她迈步上前,对洋洋得意的徐佩蓉躬了躬身道:“我倒觉得,姐姐说错了呢。”


第29章 豫王
  过于饱满的愤怒和得意, 都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情绪。
  徐佩蓉原来一脸明媚的笑,被安岚一句话给歪成了个愤怒的白眼, 然后便咬着牙回敬道:“怎么,莫非谢小姐觉得以太后的富贵雍容还配不上百花之王吗?”
  安岚却不看她, 只是偷偷瞥向太后, 果然见她护甲斜斜搭着,表面不露声色, 其实已经快把衣袖戳出个坑来。她暗自感叹:这徐佩蓉虽然自诩为太后的娘家人, 却根本没花心思去了解过太后的一切, 能登上后位, 靠得是长久的心计与忍耐力, 从杀人不见血的后宫爬起来, 谁没有过几段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意气难平之事。
  徐太后在还是皇后时,先帝曾经宠爱过一位妃子,她貌美善舞, 因为在牡丹丛中的一舞而牢牢抓住先帝的心, 将其封为牡丹夫人。某次先帝领着皇后和后妃赏花时, 那位牡丹夫人却借故有孕不愿对皇后跪拜,那时她圣眷正浓, 先帝也就由着她这点小骄纵。
  后来,有人用当年武则天下令百花在冬季盛开,唯有牡丹孤傲不听其号令为喻, 将此事传得六宫皆知, 几乎打尽了徐太后的脸面。最后, 这位牡丹夫人因难产病逝,先帝为此痛心不已,下令以仅次于皇后的礼仪厚葬,徐太后再恨,也没法和个死人斗,于是这个人变成了她心上的一块陈年旧疮,一戳到便会闷痛好几天。
  所以今日徐佩蓉可谓捅到了马蜂窝,太后表面不好发作,内心不知对那朵牡丹藏了多少怨恨。安岚攥着手走到太后面前,躬身行礼道:“安岚斗胆,觉得太后今日戴是的凤钗,凤凰乃九天神鸟,与这俗艳的牡丹并不相配,可否让安岚代为取下。”
  徐佩蓉瞪大了眼,正想大声呵斥她无礼,谁知太后竟微微一笑,自发髻上取下那朵牡丹抛到安岚手上,沉声道:“哀家也这么觉得。”
  这举动可□□裸打了徐佩蓉的脸面,那群贵女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对徐佩蓉的宠爱她们刚才可看在眼里,怎么谢家小姐才说了几句话,就都全变了。
  安岚拿着那朵牡丹搁在一边,又从花圃中挑了朵毫不起眼的山茶花,背过身往袖子放了放,然后笑着递到太后手上,徐佩蓉咬着牙道:“谢安岚,你竟然选了朵如此寡淡的花进献给太后,我倒想看你准备怎么解释。”
  安岚笑而不语,只对太后俏皮地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太后能否信我,让这里安静一会儿。”
  太后握着那朵茶花搁在膝上,饶有兴致地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于是高声道:“你们都别说话,等等看。”
  太后发了话,大家自然都乖乖闭了嘴,只过了一会儿,原本绕在花圃上飞舞的蝴蝶们,突然全围到太后身边,有的落在花蕊,有的停在裙裾……蝶翅上斑纹翩翩浮动,仿佛刮起一场华丽的花雨,将太后笼罩其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欣赏这场盛大而炫目的表演,太后盯着满身的落蝶,脸上顿时染上层兴奋的红光,再看那朵牡丹,早被孤零零弃在一旁,哪还有人看上一眼。
  这时安岚缓缓开口:“世间百花,哪及得上太后尊贵,一朵最不起眼的茶花,只要放在太后手里,也能因凤姿染彩,引得百蝶相逐。”
  “说得好!”成帝在旁赞许地拊掌,朗声大笑道:“你是宣武侯家的闺女吧,果然是谈吐不俗,母后,这次可是不能不赏了。”
  徐太后也笑着点头,让身边的小黄门去拿来些刚进贡来的胭脂水粉,递给安岚时,挨着她的脸轻声说了句:“你调的香很厉害,竟然能抢过百花的香味,往后可要教教哀家。”
  安岚吐吐舌头,她当然明白这点小伎俩逃不过太后的鼻子,今日出门前,她特地调了气味最浓郁的熏香,刚才又偷偷在那朵茶花上洒了香粉,自然会吸引到蝴蝶全围绕过来。
  一场赏花宴终于结束,谁也没料到,最后会让安岚出了最大的风头。太后被成帝陪着回了宫里,似是觉得有些困乏,微微阖了双目问:“你觉得谢家的大姑娘怎么样?”
  成帝替她揉着肩,回道:“姿容绝艳,心思聪慧,想必今天几位皇儿已经留了心。”
  太后微微一哂,斜眼调侃道:“要不你收了她如何?”
  成帝手下一滑,失笑道:“母后这是说笑了,她实在是太小了些。”
  太后笑着又阖上眼,“我也挺喜欢这孩子,可太过聪慧的人,不适宜放在孙儿们身边。那徐佩蓉蠢是蠢了点,但家世容貌都算是众女中的翘楚,只可惜她太不开窍,偏偏只记得你那个书呆子弟弟……”
  成帝明白,哪怕徐佩蓉再不讨喜,到底也是身系徐氏一族的荣辱,太后当然要为她谋个最好的出路,豫王只是个闲散王爷,在太后眼里,实在算不得徐氏嫡女的良配。于是他微微一笑,弯腰道:“知道了,下次徐佩蓉再进宫,我会安排她和太子见上一面。”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满室的熏香里彻底放松下来。
  而另一边,丝毫不知命运已被上位者三言两语划定的贵家小姐们,正被领着穿过雍和宫,再转过几道垂花门,就能远远看见长平殿外,碧湖如洗,一角廊亭从枫林中探出,再走的近些,便能看见那亭子里站着两人,皆是长身玉立,清隽俊逸。
  安岚的心猛跳起来,这一世,除了在三皇子别苑时遮遮掩掩的相遇,这是她第一次能好好看上一眼豫王。众女们也都自觉慢下了脚步,尤其是徐佩蓉,高高扬起脖子,一瞬不瞬地朝那边张望,生怕将仰慕之人的风姿错过分毫。
  “好,今日便与邹兄以红叶为诗,好好斗上一场。”
  一道清润的声音朗朗飘来,说话那人虽只穿了鸦青色的素面直裰,但气度样貌却压得旁边那人黯淡许多,正是豫王李徽。他笑着放下手里的酒壶,似是已经醉了,撩袍执笔时,带得胸口衣襟微微散开,吓得众女赶紧红着脸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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