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女主重生后》第3/91页


  她觉得害怕,止不住地大声啜泣起来。谢侯爷被吵得皱起眉,朝她瞥去一眼教训着:“你都五岁了,还这么娇气怎么行。”安岚哭得更凶了,她终于明白,爹爹不会听她的,纳妾之事绝不可能改变,那她到底该怎么办?
  甄夫人被女儿哭得心疼不已,边哄边抱着女儿往外走,到门沿处突然转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谢宁,你要记住,她是你的女儿。”
  安岚想不通这句话的意思,她的头很痛,眼皮肿的好像许多只蚂蚁在啃咬。她把下巴搁在母亲柔弱的肩上,努力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小了,爹爹觉得她不懂事才会这样。等她再长大一点,爹爹就能像以前一样宠爱她了。
  头顶的月亮就要长成银盘,离母亲的死期还剩最后三日。安岚咬着唇,默默攥紧了小拳头:既然爹爹暂时无法依靠,她就算用尽办法,也绝不能让母亲再死一次。


第3章 都统
  安岚觉得,她首先得找个帮手。
  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娃儿,多走几步都嫌腿疼,力气小的只对付得了蚊子,就算端午当天能缠住娘亲不去水池边,只要母亲心结不解,谁能保证悲剧再不发生。
  但是,不管是爹爹还是傅嬷嬷,都只她当成娇蛮任性的熊孩子,更不会信什么重生之类的鬼话,安岚托着小肉脸想得胳膊都痛了,最后得出结论:她得先想法子哄娘亲开心,熬过这几日再做打算。
  于是甄夫人惊奇地发现:原本娇气蛮横的岚姐儿,突然变得懂事又乖巧。白天围着她又唱又跳,还奶声奶气地讲着不知从哪儿听到的笑话段子。晚上硬赖在她身边,又甜又嗲地缠着娘给她讲故事,然后拍着掌夸她讲得好听,圆圆的眸子里闪着全是崇拜。
  对女儿如此转变,甄夫人表示,别是中邪了吧……
  可安岚就像只徒劳的小螳螂,再努力也挡不住昼夜不停的滚滚车轮。纳妾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虽不是正式嫁娶,侯府为了给老夫人冲喜,还是办了场低调的喜宴。
  屋檐下挂着几盏飘摇的红灯笼,宾客围桌而坐,小厮似模似样地唱礼,安岚坐在傅嬷嬷腿上,看新进门的范姨娘给母亲敬茶,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作祟,她没法恨上这个纤纤弱弱的女子:都是浮萍不由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命运会飘向何方。
  一晚虚浮的热闹过后,安岚跟着甄夫人回了房。闷热的夜,墙角的冰块都落下几层汗来,肉嘟嘟的小女娃却硬是要黏在母亲怀里,手指缠着她的乌发玩耍,还是没忍住轻声问:“娘,你会难过吗?”
  前世,她曾不止一次听见有人议论:豫王妃的肚子不争气,再得宠也不撑不了几年,这府里是迟早要进侧妃的。幸而她有个忠贞不渝的丈夫,宁愿拒婚也不纳妾,不然以她的性子,只怕侧妃还没进门,就先气得呕出几口血来。
  然后她又开始想念丈夫李徽,那时她总唤他玉安,两人相处的每一幕都时刻萦绕在她脑海里,想一想都会笑出声。掰指头算算,离两人相遇还有十余年,胸口像被猫爪挠的发痛,恨不能现在就去那寺院门前守着,等待那个玉质清隽的翩翩公子,弯腰浅笑,捡她回家。
  这时,她听见娘摸着她的头发笑了一声,淡淡道:“岚儿放心,娘亲不会为别人的男人难过。”
  安岚惊讶地抬头,母亲脸上有种诡异的平静,这与她想象中伤心绝望的发妻相去甚远。甄夫人似乎明白小女娃听不懂,搂住她的胳膊收紧,眸间这才浮起些哀伤:“岚儿你要记得,永远不要为失去的人或事难过,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可两世为人的安岚,依旧参不透这话中玄机,眨着困惑的眼望着母亲,懵懵懂懂想着:“母亲这样说,大约是不会死了吧。”
  可饶是如此,她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第二天就是端午,母亲前世就是在这晚戌时死去。安岚打定主意要在那时缠着母亲,最好锁上厢房不问世事,水池边更是大大的禁忌。
  可一大早,府里的丫鬟们就在房外吵闹成一团,安岚扒着窗户往外看,原来是管事带着下人们在玩投壶射箭的游戏,小巧的角黍和粉团搁在金盘里,射中者即可分食。
  安岚前世见过许多次这样的游戏,正兴趣缺缺地准备回去看母亲绣荷包,这时,几个丫鬟捂着脸尖叫起来:“看,肖淮要上场了!”
  安岚心头一凛,立即把小脑袋又伸了回去。
  肖淮,她竟会把这人给忘了!
  算算时间,他这时不过十岁上下,正在自己家里当下等奴仆。可很快,他就会因为孔武身材和矫健身手而升为护院。在安岚成婚后,他的好运也越发势不可挡,一次跟随谢侯爷去围猎场陪成帝狩猎时,肖淮拼着胳膊几乎被咬烂,从一只发狂的猛兽口里救下了皇帝的性命,今上为此对他十分赏识,提拔他做了御前侍卫,随后肖淮凭着忠心和勇武,一步步坐上了羽林军统领的位置。
  安岚还记得,当初自己的丈夫豫王领着三皇子杀回皇城时,正是肖淮领着一队羽林军偷偷打开北城门,放勤王军进了皇城,这场战.争才能未有太多损耗时就迅速结束。等豫王登基后,更是封肖淮做了五军府都督,短短十余年,他从低等奴仆到位极人臣,风光一时无两。
  “嗖”的一声箭啸破空响起,打断了安岚的回忆,再转向正在执弓的粗衣少年,只见他薄唇紧抿,全身肌肉虬结,英挺的五官被阳光照得如同雕像般动人。
  在这一箭之下,金盘里原本滑腻难.射的粉团,被又准又狠地刺了个对穿,然后他抬手又快速射了三箭,全都正中角黍或粉团,震得金盘嗡嗡作响。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肖淮博到最大的头彩,可他连嘴角都没抬一下,也丝毫看不出少年的焦躁感。他低着头走回管事身边,对上他赞许的微笑,谦逊地躬了躬上身,然后连盘里的奖励都没碰,全留给其他下人分食。
  可丫鬟们却不放过他,围上来,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夸赞、调笑,肖淮那时虽然只有十余岁,却生的比一般少年都高大,再加上一身肌肉和不苟言笑的沉稳,足以让一群小姐姐们提前许下芳心。
  安岚看着这一幕,突然生出个念头:如果肖淮能提前为她所用,自己不就多了个未来的禁卫统领做帮手。
  这念头让她激动异常,想着现在离戌时还有大半天,从软榻上跳下来,边捞着鞋子穿,边跟母亲说想出去看热闹,坚持不让丫鬟和傅嬷嬷跟着。
  甄夫人正失魂落魄地绣着手里的荷包,陡然听女儿说要出去,抬头时只看见一只小绢扇落在窗框旁,扇面上绣着女儿最爱的小兔,栩栩如生的小毛团,就这么孤零零被留在原地。甄夫人看着看着,突然红了眼眶。
  当安岚提着裙摆气喘吁吁跑出来时,下一轮投壶射箭已经开始,可肖淮却已经悄然离开。当管事看见才到他大腿的小小姐询问那个总是沉默的奴仆,内心纳闷不已,可还是告诉她,肖淮应该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那里今早来了消息说要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去修葺杂物房。
  安岚迅速盘算了下,老夫人的院子离得不太远,她得趁肖淮还没走到时拦下他。又看了眼自己袄裙下的小短腿……绝望,想哭……
  不过幸好她在侯府住了两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她记得只要穿过后方的桃林,就能抄近道跑到祖母的院子,于是话都赶不上回一句,一溜烟就往那边跑。
  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娇生惯养的小女娃顶着轮烈日在桃林里才跑了一小半,就累得头晕眼花,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正在绝望懊恼时,竟然看到肖淮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安岚又喜又惊,难道他也知道这处近路吗?可转念一想,如果他走得是这条路,应该早就到了才对,怎么还在这桃林里呢。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她打起精神想跑去叫住肖淮,可只跑出可怜兮兮一点儿的距离,肖淮已经迈开大长腿,坚定不移往南边走去。
  安岚气得想哭,然后觉得不对,祖母的院子明明在北边啊……
  她突然想到个猜测,干脆不跑了,反正也是追不上,往桃树下一坐,揉着酸胀的小腿,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字。果然,肖淮又黑着脸走回来了。
  眼看那个一向沉默冷静的少年,站在桃林中央一脸迷惑,安岚撑着地站起来,跑到他身边不远处,再矜持地整理好衣裙,装作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站在这里?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肖淮看着只到自己腰际的小女娃,仿佛猛然醒悟过来,连忙弯腰行礼,然后用平静地声音回:“不是,我只是要去老夫人院里。”
  安岚眯起眼,二话不说让出条路,然后抱着胸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似乎是在说:那你倒是去啊。
  肖淮低着头,白净的脸上沁出层细汗,似乎想最后赌上一把,坚定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走,然后就听见小女娃得意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又错了,不是那边!”
  肖淮捏紧拳头,转身噗通跪下,低头恳求:“还请小姐不要告诉刘管事,不要……不要逐我出府。”
  安岚被他这一跪给吓到,她也没想到,这个内敛而冷漠的少年,未来威风凛凛的禁卫都统大人,竟然是个路痴!


第4章 盲夜
  无论是哪一世,安岚都不喜欢被人跪。尤其看个子足足高她一倍,将来的一品武将给她下跪。
  她原本只是猜测肖淮不会认路,想故意逗逗他,谁知竟会令他如此紧张。仔细想来也不奇怪,侯府的家仆考核严格,若是连府里的地形都认不清,势必会被刘管事嫌弃,就算不逐出府,往上爬的路也是彻底断了,只能一辈子当个下等奴仆。
  安岚转动眼珠,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小手背在身后,语气不自觉带了王妃的威仪:“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以后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护卫怎么样?”
  肖淮猛地抬头,从安岚脸上认真的表情,判断出小女娃并没有在和他玩笑,可仍不敢相信自己能一步登天,被嫡小姐提拔成了她的贴身护卫,问道:“小姐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答应了,我待会儿就去找祖母讨要你过来。”
  肖淮垂下头,眼角莫名有些发热。一个侯府的下等奴仆,自小被打骂都是常事,从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可这位身份尊贵的嫡小姐,却是真正把他当作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尊严的人,在询问他的意见。
  于是肖淮双手伏地,嘴角的肌肉咬起,一字一句地说:“肖淮愿一直追随小姐,誓死保护小姐的安危。”
  安岚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心里乐开了花,但实在受不了他又行如此大礼,连忙上前想把他拉起来。谁知少年的身躯稳如铁塔,她用尽吃奶的力气,竟半点都没撼动。
  肖淮察觉到她的意图,腾地站直身体,却忘了安岚还扯着他的袖子,可怜的小女娃,被带的双脚陡然悬空,肖淮吓了一跳,连忙想托住她的身体,又觉得太过冒犯,改揪住的小姐衣领给稳稳放在了地上。
  安岚被当小鸡仔似的拎到地上,顿时又羞又恼,这少年明明大不了她多少,为什么高出她那么多,力气还这么大,他前世是头牛吗!
  肖淮瞥见小女娃嘴巴翘得老高,生怕还没上任就得罪了小姐,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弥补,可他向来不善言辞,薄唇张开又阖上,憋得脸都涨红,汗珠一滴滴往下落。
  这是安岚今天第二次见到他这么局促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又转怒为笑,杏核般的圆眼弯成月牙,带着浓密的羽睫上下扑扇,肉嘟嘟的粉脸上旋起两个酒窝,看起来甚是可爱。肖淮也不由得浅浅弯起嘴角,却很快又收起表情,垂着眸子等她吩咐。
  安岚觉得这少年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可惜总爱绷着一副苦大仇深的冷脸,前世她曾在豫王的书房撞见过几次肖淮,他恭敬地向她行礼,浑身却散发着冷漠和疏离,仿佛在周围竖起“生人勿近”的大字招牌。
  看来这一世,她得好好培养这位护卫的亲善性格才行。安岚想完了这桩,又仰起头,对他吩咐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柏翠院,等看望完祖母,我和江嬷嬷说一声就行。”
  谁知话音落了半晌,肖淮还迷茫地站在原地,左看又顾,显然很怕再走错路。安岚忍不住又想大笑,蹦跳着往前走着说:“你以后跟着我走就行。”
  从桃林穿过就是柏翠院。前世,谢老夫人对小门小户出来的儿媳妇从未满意过,连带着也迁怒到孙女身上。是以安岚对这位祖母并没有太多感情。
  这次去了她房里,看见歪靠在贵妃榻上的老妇人正抿唇喝药,锦衣华翠,玉带环佩,却掩不住那股逐渐腐溃的魂气。
  安岚想起祖母前世没有熬到秋天就离世,算算日子,已经不剩几个月了。心头涌上些酸涩,上前软声央着那喂药的丫鬟把瓷碗给她,然后跪在榻上,煞有介事地舀上一勺往祖母口里喂。
  在她心里,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向祖母尽孝。可谢老夫人只当安岚是因为范姨娘进门而被迫懂事,淡淡抬了眼皮往下咽,心里并未有太多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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