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宁蒙)》第41/57页


  钟意真想把钟琴拉过来观赏这个比她还没逻辑的人。她被李千娜三言两语绕糊涂了,明明是李千娜算计自己,怎么倒最后她成了应该被指责的那个?
  钟意扶着沙发浑身发颤,她不知该怎么反驳李千娜,她用来作为证据的每个字都没错,可最后推出的结论却理直气壮得离谱。
  没错,自己确实把这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这只是作为记者的职业病罢了,习惯把对方一言一行记录在脑子了,到底是从那条强悍的逻辑出发,才能推出她心机重这条结论?!
  
  李千娜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毫无血色的脸上嵌着一双鸦般深黑的眼睛,弱不胜衣的模样有种病态的美感,李千娜眼里还不停的滚着泪,可一字一句都吐字清晰,不带一点儿哭腔:“钟意,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么?我所求不多,我只是想让念江有个爸爸,有个完整的家庭罢了,你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耍些小手段,也无可厚非不是么?!你将来也要做妈妈的,你为什么不体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为什么不替自己的孩子积点儿德?”
  钟意被李千娜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是自私的。历史上只有一个长孙皇后,能贤惠到帮自己的老公挑小老婆,又对那些庶出的皇子一视同仁。
  她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丈夫的旨意成了自己的灵魂,女诫看得比言情小说都入迷,把别人犯的错,满是圣母情怀的一并承担。
  抱歉,她办、不、到!
  
  钟意弯下腰端详着李念江,最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李念江瞪了钟意一眼,却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样一个孩子,这样一个长得极像江哲麟的孩子,抬眼垂眸之间,却隐隐带着李念江的影子――这种影子犹如鬼魅,不仅提醒她,想必也会提醒江哲麟,他曾经和另一个女人,那样柔情缱绻,那样的难舍难分。
  之后剧情又会怎么发展?她这种正房娘娘向来是应该被唾弃的恶势力,只能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初恋鸳梦重温,旧情复炽?
  她到底算什么?
  笑话?摆设?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样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哲麟对她这么好,她的地位也举足轻重是不是?可惜,纵然她是娥皇,与她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个女英――一个有着他最青涩时光记忆的女英,一个邮箱里至今还存着一千零九十六封的女英,一个比她美比她贤惠比她深谋远虑的女英!
  果然,男人的梦想,就是女人的噩梦。钟意笑得悲哀。
  
  如果换做以前,她或许被气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跳到江哲麟面前破口大骂,再拍上离婚协议书,满脸冷漠的说:“我不想和你多说哪怕一个字,你要鬼哭狼嚎,尽管去找我的律师,他有的是时间奉陪到底!”
  可现在,她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像是刚刚破开土的豆芽,在春风里伸展着娇嫩的枝条。
  它现在有了心跳,有了粉嫩的指甲和疏淡的眉毛,也许过不了多久,它会在自己滚圆的肚皮里面踢蹬着小腿,时不时的发一顿小脾气;再过一段时间,它会用一声嘹亮的啼哭向这个恐怖的世界宣战,它那么勇敢,明明是一团刚刚从她肚子里滚出来的小肉球,连眼睛都睁不开,也许额头上还沾着淡淡的胎泥……
  再以后,它会咿呀学语,它会蹒跚学步,它会叫她妈妈,它会用嫩嘟嘟的小嘴喝奶,它……
  这种生命的奇迹,糅合了她和她爱着、现在也在怀疑着的男人的骨血,单是想想,钟意便会落泪,她怎么放弃?
  
  钟意松开手,慢慢的挺直背脊,无视李千娜的阻拦,钟意捂住李念江的耳朵,才慢慢说道:“李千娜,你说得对,我就是非常自私。但你又何苦,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别说是为了孩子,你这副嘴脸真是让人相想吐!如果你真是为了他,你就不会年收入几百万,却还让自己的孩子读着童心这样的幼儿园。你是觉得这种完全靠社会捐助的幼儿园最保险吧?对啊,哪个母亲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女人,自己生活优越到连眼角的细纹都可以花几十万剿灭,却让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从早上一直待到深夜?!这么做你就安全了,这么做你就可以闲置母亲的职责,这么做你就可以继续当你风光的大明星,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钟意不禁想笑,亏她还听信李千娜的忏悔,以为她真的会对自己的孩子愧疚。
  一直把孩子打到哭,打到他不敢要自己想要的为止,哈,这样一个母亲。
  
  “而且,如果你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没有半点私心,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这么跟我一闹,你觉得我还会对这个孩子好么?而且,这个孩子是江哲麟和你生的,不是我跟你生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何苦用这种曲线救国的下三滥招数。”钟意极轻的嗤了一声,“你只不过幻想江哲麟对你还有旧情,只是凭你对江哲麟的了解,他现在同样也无法放弃我。你这招,无非是想让我自乱阵脚,最好按讷不住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江哲麟往你身边推?李千娜,我是不聪明,但很抱歉,我也不是属软柿子的。”
  钟意逼视着李千娜渐渐惨白的脸色:“李千娜,为什么不承认呢?你想要的更多。你要的是我的老公,我的家庭,我孩子完整的幸福!想让我知难而退?想都不要想!你说得真是没错,我不久也会是一位母亲,而且绝不会是你这种所谓的‘母亲’,为了我的孩子,我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李千娜仰起脸来,笑得犹如从地狱里来的天使:“没错,我承认,我确实要得更多。”
  如果钟意现在心情平静的话,她大概会调侃一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可是现在,她被李千娜出乎意料的坦率唬住了,她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狠话,呼吸急切起来,连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在不安的喘息着。
  她的沉默为李千娜乘胜追击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李千娜冷冷的说:“钟意,你分明是在害怕,我和念江的出现,会让你的地位有所动摇。不知钟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么句话,男人永远记得他第一个女人,而女人呢,恰恰不能忘记她最后一个男人。我很期待,之后的事情走向,会不会验证这句话?我祝福你,永远记得Jarin!”
  
  李千娜嘴角卷起一丝笃定的笑意,艳艳如同春花,犹如从腐肉里生长出来一般,颜色妖异得可怕。
  “钟意,你拿什么跟我比,有什么资格对我嚣张?其实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你说得没错,我大可以绕过你直接去找Jarin,那时候的下场会有多凄惨?啧啧,钟大小姐,麻烦你动动脑子。”
  钟意浑身发软,强撑着一口气说:“哦,是么?那你大可以放马过来,我很期待。如果你非要把孩子送进江家,我也乐见其成。平白无故捡个便宜儿子谁不会?正好可以跟我肚子里的这个做个伴。你不会教儿子,我帮你教――李千娜,如果我是念江的母亲,我绝不会在这种撕破脸的场合下把他端着当枪使!”
  钟意慢慢松开覆在李念江耳朵上的手。小孩子楞楞的,嘴角处的酒窝一扁一扁,不是笑,却像很压抑的哭泣。
  “幸亏现在孩子年纪不大,真要扳过来也容易。以后你看着他对我亲亲热热的叫妈妈,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会心酸吧?”
  钟意侧脸的刹那,一线灯光犹如闪亮的蝴蝶般在钟意的睫毛上一曳而过,眼里的华彩让人不能逼视。李千娜怔了怔,许久才平稳声线轻轻笑道:“是么?我想孩子的爷爷,大概不会答应。”
  

32

32、第 32 章 ...


  钟意对搞定江老先生一向没什么自信,一不留神就被李千娜掐住了软肋。凝眉半晌,钟意都没想出半句可以反驳李千娜的话来。
  太阳穴上像是绕着一根极细的丝,隐隐作痛,缓慢犹如凌迟。
  江哲麟和江启之再不对盘,毕竟也是父子。即使江哲麟肯为她做出忤逆父亲的事儿,钟意也不忍心因为自己使得老人晚景凄凉。偏偏年纪大的人都极疼宠孙辈,更何况从李千娜笃定的语气可以看出,江启之已经默认了李念江的存在。
  这样一来,解决办法只有两种,一是她忍气吞声,端着架子cos耶稣的母亲。李千娜母子就可以如愿成为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细则细矣,灼痛的感觉却永远无法平息。第二种办法,无非是她忍无可忍,而且拒绝从头再忍,和江哲麟一拍两散,最后那个受益人,居然还是李千娜?!
  
  像是察觉到钟意的不安,李千娜微微笑了起来,眼角飞翘,半掩的眼帘下漆黑的眼珠子光华流转,像只艳丽到了极致的狐仙。
  仿佛迎面挨了一拳,阵痛一层层的波及灵魂身处,在最软弱的那个点,骤然产生极其轻微的战栗,接着裂纹扩展,最后如同雪崩般滚滚袭来。
  钟意下意识的笑了笑,猛的折转身体,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李千娜并没有追出来,她只是在钟意背后轻声微笑着,甜腻冰冷的声音像是一双小手掐在钟意脖子上,缓慢抽紧,疼得钟意牙关直打颤。
  
  钟意踩着楼梯一阶一阶的下去,头顶上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就像上演鬼片的长长走廊。
  钟意胆子一向小,而此时此刻,紧绷的神经已经达到极限,膝盖一软,钟意便抵着墙壁颓然的滑坐下来,细而长的金丝照进眼睛,却始终无法抵达眼底。
  钟意有些想哭,还没等她开腔,脑子里就混混沌沌的冒出个念头:妈妈哭得太厉害,恐怕对宝宝不好吧?
  哽咽在喉咙里画了个圈,最后变成一声苦笑,笑得连肩膀都开始剧烈抖动,钟意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右手卷握成拳,迟疑又缓慢的塞进嘴里,牙齿啃咬着青筋凸出的手背,才把痉挛般的哭泣生生压抑下来。
  
  李千娜选宅眼光颇为精准,放眼望去,楼盘所处地段交通方便,环境清雅,参天的梧桐枝条翠绿疏朗,随便勾勒几笔就是一副画。良禽择木而栖,钟意在心里恶毒的类比着,李千娜是不是可以比喻成某种禽类?比方说chicken,比方说鸡。
  钟意没想到自己一生气智商居然成了负数,在心里默默的唾弃了一把自己的幼稚,这时胃部很应景的传来一记咕噜声。
  
  钟意胡乱的擦擦眼泪,凭着记忆从宽阔的马路折进一条小巷,钟意如愿找到了那家刘家牛肉面。
  四年了,铺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在物价飞涨的压力下面价依旧固若磐石,钟意不由想起记忆里劲道的面条,浓稠的汤汁和在热气里翻滚不休的配菜,牛肉片切得飞薄,卤蛋腌制入味,连青菜都带着一种珠圆玉润的可爱。
  

当前:第41/5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