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宁蒙)》第43/57页


  谢天闻言,防备的看了江思妍一眼,最终还是松了手。
  
  谢天对自己的维护,已经不能让钟意觉得感动,取而代之的是陡然而生的无力感。谢天这副模样,想必是对江思妍最沉痛的伤害吧?
  钟意没有那种无聊的虚荣感,不至于为ex的旧情难忘而沾沾自喜,钟意不禁心疼起两眼赤红的江思妍,钟意垂下眼帘:“思妍,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呢?你也知道,我和谢天在大学里是同学,关系挺要好的。我刚才心情不怎么样,他安慰我来着。”
  “老相识?”江思妍卷起唇角笑了起来,淬毒的目光在谢天脸上一剐,轻飘飘的落在钟意身上,“是老相好才对吧?”
  钟意被江思妍刻薄的话语戳得脸色煞白,却听江思妍语气平静的说:“嫂子,以前哥总在我面前夸你善良,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您可真是善良,只是这个‘善’字前面总要加个‘伪’。难怪你当初不肯帮我追谢天,难怪哥前阵子揪着我的耳朵教训了一通,不准我再去报社——我还以为我是流年不利的,原来是碰到你这么个小人!”
  
  谢天飞快的打断了江思妍的话:“思妍,你,跟我回去!”
  江思妍打开谢天的手:“谢天,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只是仗着我爱你罢了,你以为你凭什么?!”江思妍猛的站起来,眼睛转回到钟意身上:“怀孕了?哈,怎么江家一个人都不知道,哦,也许我哥知道,知道自己绿云罩顶,颜面尽失?!”
  钟意不悦的皱皱眉:“思妍,你不要胡说!”
  “胡说?”江思妍乖巧的歪歪脑袋,“我可一点儿都没胡说,江家是什么样的家族,江家孙辈长房是什么样的身份,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嫂子您?!如果你肚子里真的不是野种,我哥没有理由不昭告天下——这么瞒着不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一点儿也不看重——这是为什么呢,嫂子?!除了你红杏出墙,很抱歉,我找不到第二条理由。”
  
  江思妍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进钟意脑子里,像是浓稠的岩浆泼泼洒洒的扑进来。
  一直被忽略的细节经过江思妍的穿针引线,钟意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或许……她找得到第二条理由。
  是啊,她怎么忘了,江哲麟向来信奉与人斗其乐无穷,一个无神论者怎么可能一下子连“宝宝小气”这种民俗都坚信不疑?
  说起来,他不肯公诸于世的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无视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且准备接纳李念江?
  钟意恍然想起两人在童心幼儿园撞见李念江时的情形,江哲麟对李念江耐心的劝哄,难道是父子天性?而且当听见孩子的名字时,江哲麟的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钟意在李千娜面前虚张声势的自信,随着身体轻微的颤抖而迅速分崩离析。
  
  钟意讷讷的看了看江思妍,又看了看谢天,只觉得站立着的这对金童玉女,挡去了走廊里大多数的灯光,漆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让她的头皮止不住的发麻。
  钟意只觉得有两股势力在不依不饶的交锋,其中一股已经携着强大的力量席卷了她灵魂的每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怀疑;而仍然有一小股火苗微弱的嚷嚷着,反复劝慰自己要相信江哲麟。
  无数滚烫的汗液从体内钻了出来,撞击着同样沉闷的空气变成一片瘆人的冰冷。
  钟意听见自己苦涩的张开嘴巴:“思妍,如果恋人之间,这样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们所谓的爱情,不过就是让人看笑话。”
  
  钟意想,她不仅是说给江思妍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爱上了便爱上了,钟意从没想过全身而退。
  有的女人像蝴蝶,这支爱情的花朵不甜美,拍拍翅膀就可以全须全尾的去寻求下一支;可惜钟意不是这种美丽的生物,她顶多是只灰头土脸的蛾子,面对如同光明般灼热的爱情,她需要在黑暗里酝酿很久的勇气,扑向火焰却只需要一刹那孤勇。
  要么爱,要么粉身碎骨。
  她还是想……相信江哲麟。
  
  空气明明炎热得浓稠,钟意却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钟意踟蹰了半天,才决定折回家里好好睡一觉。自从怀孕之后,钟意被江哲麟勒令不准登高爬低,过上了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幸福小日子。江哲麟一出差,钟意连屋子都懒得收拾,床头上随意的放着江哲麟临行前脱下来的衬衫,他时常翻阅的财经杂志依旧翻在那一页,枕头上有根又黑又软的短发,也是他的。
  绵软的羽毛枕上有种淡淡的麝香味,钟意把脸埋进去,大半张脸被挤得扁扁的,又哭有笑的模样委屈得像个没糖吃的小孩子。
  
  钟意伸手捻起那根头发,凑到鼻尖细细的嗅着,混沌间钟意想起了很多事儿,一件一件像是锦鲤飞跃而起,带着晶莹水珠的尾巴在阳光下甩出串联在一起的光圈,带着点儿炫目的迷人,让人觉得软弱。
  
  钟意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江哲麟看不上她的故作清高,而她则极度鄙视他的穷讲究。一时恶作剧心起,钟意往某人专用的洗发瓶里掺了点儿玫瑰味的精油。江哲麟有时候粗线条的可以,被她作弄了一周都没发现端倪,直到他携着她开赴一周一次的兄弟会腐败,被齐喧咋咋呼呼,夹枪带棒的讽刺:“哟,江哲麟,你头发上怎么一股娘们儿味儿?”
  看见钟意咬着嘴角兀自笑得开心,江哲麟了然的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一张毛嘴凑过去在钟意脸上亲了一口,眼睛斜斜的睨着齐喧:“你懂什么,这叫爱情的味道。”
  
  江哲麟虽然不吝惜甜言蜜语,有时候嘴巴却格外毒。比方说,她好不容易买了件香肩小露的连衣裙,迈着高傲冷艳的步伐在江哲麟面前得瑟走来飘然而去,终于盼到某人开了尊口,江哲麟皱皱眉头,把报纸甩在一边:“这件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还不等钟意巴巴的缠上去,跟江哲麟吐露诸如哪位哪位明星也穿过这种款式的衫子,不仅物美而且价廉的话,江哲麟已经自顾自往下接:“唔,跟咱家窗帘布挺像的。”
  见钟意眼里杀气骤起,江哲麟还是笑得要死不活:“你别说,这衣服,不仔细看还挺好看的。”
  
  彻底收服江哲麟这只禽兽的日子,仔细追究起来,还是这段日子,基本上她指东,江哲麟绝不敢打西。每天数只越洋电话是必须的,有时候江哲麟不晓得是真关心她还是不耐烦,一个劲儿的催着钟意睡觉,口气跟哄小孩儿差不多:“乖,早点睡。睡太晚对宝宝不好。”
  钟意胡搅蛮缠起来:“江哲麟,你是为了孩子才让我早点睡的吧你?我到底你谁啊我,生育机器是吧?”
  江哲麟不由告饶:“小乙,你可千万要相信我,要不是咱的孩子,小爷我才懒得关心它。”
  钟意半口气被顺了下去:“哟,就你这样还小爷?”
  江哲麟濒临崩溃的声音传过来:“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
  钟意想起一出是一出:“江哲麟啊,等宝宝出生了,要是我和它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江哲麟理所当然:“肯定是孩子。”
  钟意被顺下的半口气又提了上来:“江哲麟,游戏前提是我不会游泳,而且你不先救我,我就嗝屁了!”
  金门大桥的微风送来江哲麟含笑的声音:“别怕,我会跳进去陪你一起死。”
  钟意愣了半晌,才啐了江哲麟一口:“想得美啊你。”
  视频通话里的江哲麟但笑不语,身后夕阳如同洒金笺般把宏伟的双桥涂抹出厚重的颜色,国王的落日。
  
  钟意眯缝着眼睛想着,越想沉睡脑子却越清醒,她幻想着自己是一条被捉上砧板的鱼,层层叠叠的鳞片被残忍的刮下,翻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在牵扯着隐隐作痛,钟意唯一庆幸的是,她战斗力充盈的泪腺终于疲软了,眼睛涩涩的翻不出花儿来,钟意认命又贪婪的盯着墙上贴着的各式婴儿的照片,半梦半醒间钟意听到一阵急促的音乐声从客厅波及进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
  钟意听到话筒里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居然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她轻轻笑了一声:“爸。”
  
  江启之先生做起事儿来一向架势十足,而且丝毫不懂得体恤下情,把见面地点约在了江家祖宅。
  钟意晕船晕得厉害,一路分花拂柳的走过,曾经开得极盛的海棠花早已经败落,空气里不再有熟悉的甜腻味道。
  不算太长的路程钟意走了许久,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刀尖上,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铺天盖地的阳光却异常冰冷。钟意脚步虚浮的走到铁门前,急喘了两声,才在管家的带领下,拐进了深深的庭院。
  宅子里每个房间的门槛都很高,钟意迈过最后一个的时候差点儿跌倒,幸亏被一旁的管家扶住,管家凑在钟意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少奶奶你别太担心。”
  钟意虚弱的笑了一下,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江启之阴鸷的眼睛。
  
  “进来。”语气还是一贯的居高临下,江启之吐出两个字儿后便拒绝和钟意交谈,两手交叠着按在拐杖上,唇线紧抿,灰白的眉毛从下往上抬起,额际即刻浮现出两道淡淡的抬头纹。
  钟意机械的走了进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就停下了步子,两人目光交错,对峙的气氛徐徐散播开,直到江启之似笑非笑的交叠起双腿,右手闲适的搭在扶手上,食指抬起指了指角落上的位置:“坐。”
  钟意如同牵线木偶般安静的坐了下来,身体却时不时的轻轻挪动,钟意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此时此刻能够阿Q附体,好好体验一把所谓的精神胜利法。
  只是江启之明显与她不在同一个波段上,江启之曲起手指在沙发上轻轻一击:“小钟,我之所以找你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钟意急急打断江启之的话:“爸,您要不要喝茶,普洱还是龙井?还是大红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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