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宁蒙)》第53/57页


  只是这种话只适合自己偷偷叙述,让她光明正大的宣诸于口,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江哲麟一直微笑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烦躁的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江哲麟慢条斯理的把文件一张一张拾起来,收进手里,在另一张沙发上款款落座:“钟意,其实我刚才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你愿意说因为你爱我或者其它差不多的意思,我一定会把这些愚蠢的东西全塞进垃圾桶。”江哲麟自嘲的笑笑:“可惜你又让我失望了。”
  钟意急急解释道:“江哲麟,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江哲麟交叉其手指,卷起嘴唇微微一笑:“钟意,你该不是在可怜我吧?”
  钟意的背脊瞬间挺直。
  江哲麟笑了:“钟意,你是把自己看得太高,还是把我看得太低。第一,我不认为你那位青梅竹马的花架子能把我怎么样。那份报道确实有些让我头疼,但它对我的冲击力不过是我回去就把危机公关的负责人开掉而已。你以为我和你离婚,是怕把你牵连进来么 ?抱歉,我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但也绝非什么好人――不对,在你心里,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吧?你认为这么一个混蛋,不趁着这么好的机会拖住你,可能么?”
  江哲麟的眼睛里亮起的光芒让钟意无所遁形:“其次,钟意,我觉得你的逻辑很可笑。你这么做,把自己当什么?对失败者来说的安慰奖?在我打压谢天的时候,你就把所有的关心都买一送一的给他;在我落魄的时候,你又巴巴的贴上来,展现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高贵情操?如果我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是不是直接把自己弄成高位截瘫比较爽快?”
  钟意张嘴:“江哲麟,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该不是我一开始猜到的答案――你真的爱我吧?”
  钟意苍白的手指抓住膝盖上薄薄的毯子,垂下脑袋轻微的点了点。
  江哲麟的气息仿佛凝滞了半秒,接着他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口吻:“其实我觉着吧,你不爱我简直就该被天打雷劈了。只是钟意,我想明白了,你这种爱,我不想要,也要不起。你爱我,可你也爱你王心姚,爱石伟方,爱王美凤,爱钟琴,爱谢天……哦,或许还爱世界和平。随便一件事儿或者一个人,就能排在你对我的爱前头,对不对?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商人,失手的次数并不多。之前之所以这么纠缠着你,或许是因为放不开自己投下去的沉没成本。可惜现在我认输了,不等价交换的市场始终无法公平。”
  江哲麟阖起眼睛,手肘支着沙发,右手托着太阳穴,神情显得有些疲惫:“钟意,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你在人群中不算出色,为什么我偏偏对你情有独钟?我也用这个问题问过自己,不过很可惜,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不过现在我找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那次谢天的生日宴会。你像只苍蝇似的围着谢天乱转,就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旁人。不过那天我观察了你很久。你的模样让我觉得很熟悉,一颦一笑仿佛在牵扯着某种情绪,尖锐而疼痛,让我的心尖突突发跳,就好像……”江哲麟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好像你周围的所有东西都黯然失色一般,只有你鲜明的填充在我的视野里。”
  “人生里有那么二十几年,我一直坚持认为一见钟情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因为对另一个女人的一见钟情,我的父亲对我的母亲犯了无法饶恕的罪孽。我一直反叛他,却从没想过我终究还是他的儿子。我不仅和他干了一样的蠢事儿,而且对象还是他情妇的女儿。很可笑不是么?――可惜当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种奇怪并且陌生的情绪让我觉得不适。你让我感到了挫败,也激起了我某种不为人知的欲望。”
  “不过我对别人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兴趣。那种情绪骚扰了我整整一个星期之后便烟消云散。如果不是再次邂逅你,我或许会过得风生水起而不是像这样的惨淡,不过我倒从不看好你和谢天。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想要的太多,你对他来说,不过是块锦布上团聚的花朵,很不错但少了也没什么可惜。”
  
  “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已经忘了。你当时初出茅庐,满腔热血,为了和所谓的无良房产商斗争天天堵在他的门口,对不对?很不幸,那位无良房产商当时正想我寻求投资。机缘巧合之下,我再次遇见了你,而且几乎不花什么功夫,我就认出你是那个围着谢天打转的小姑娘。你一直在装成熟,但你在我心里,却好像总是长不大。满脑子憨傻的理想抱负,就算撞到了南墙也不会知道痛。你为了替那些建筑工人讨薪,天天在那家公司站岗,对不对?你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百褶裙,黑色的高跟鞋。我打趣你的装扮活像去参加葬礼,你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你是在哀悼这个社会死去的良心。我当时就被你逗乐了。”
  “我没有遇到过比你还有毅力的女人。我记得那年夏天非常的热,你居然能在大中午站两个小时,而且坚持了整整两个月。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小姑娘对一个人的感情,一定也是这么愚蠢而长久的。忽然就觉得有些心动。恰好那天我在酒吧里捡到了你。你晚上的装束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浓得看不见五官的烟熏妆,暴露的衣着和努力装成熟的傻气。我想,这个小姑娘今天晚上一定会吃亏。但与其别人让你吃亏,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虽然我在女人间的名声有那么点儿风流,不过我也不至于滥交。那天晚上我只是觉得非常有意思,就像捡了一只装模作样到可爱的猫。那天晚上其实是你勾引得我,这点你该不会否认吧,钟意?你想不明白,想不明性的魔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情可以抵过你和谢天那么多年的感情。我确实是被你当‘枪’使了,可笑得心甘情愿。你那夜的记忆十分惨痛,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屈尊跟我上床的原因是因为你发现小旅馆一夜的价格比你回家打车的钱还便宜。而在我进入你的时候,你一边蹬我一边在叫谢天。”
  
  江哲麟轻轻的笑了一下:“其实我真没有你想得那么多坏心眼。一见钟情我尚且能够逃避,第二次邂逅我愿意服从命运。我的心机不至于深沉到那时候就知道你是王心姚的女儿。知道真相,不过是因为我多管闲事的发现,你那段时间一直为 你母亲的案子愁眉苦脸,原本我想英雄救美,哪知我居然顺藤摸瓜的发现,你根本不是王美凤的亲生女儿。”
  “那天在夜总会,我并不想羞辱你,我只是在发泄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终于遇到一个让我有点儿兴趣的人,却发现自己要眼睁睁的把她放走。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因为我们前辈的恩怨挣扎么?我也是,我常常觉得,我娶了你,大概会把我妈气得从坟里再次跳出来。”
  “不过我相信,她不会。究其根本,父母唯一希望的只是做儿女的能够开心幸福。你的母亲已经害得我丢失了童年少年乃至小半段的青年时光,我不必要为了她的缘故继续丢失我今后的幸福。我想赌一赌,我以为总有一天,我能把你持久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很不幸,我低估了你的韧性和毅力。齐喧说我爱你、你不爱我这码子事儿,总结起来不过便是我中了魔障。要是有一天捋清了前因后果,我就算脱离苦海,彻底清醒了。”
  
  钟意抖了一下:“你现在清醒了?”
  江哲麟眼里蓄起了笑意:“没错。”言毕,江哲麟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很稳,表情决绝又坚定,犹如他在商场杀伐决断的意气奋发。江哲麟俯□轻轻的抱了抱钟意,不带任何□和感情的客套拥抱:“钟意。就这样吧。接下来的问题你可以找我的律师谈。祝你好运。”
  江哲麟松开怀抱,漂浮在空中的白麝香味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散去,像是一场昨日旧梦,了无痕迹,江哲麟的眼里自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微漠的小点,钟意看着江哲麟转身离开的背影,脑里跳出四个字,永不再见。
  她必须要说些什么。
  “江哲麟,这是你的房子,就算要走,那个人也不该是你。”
  江哲麟的脚步顿了顿:“钟意,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倔?你就安心收着吧。要是觉得这房子不可意,完全没必要。我已经约了装修公司,一个月之后你就完全不用担心我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钟意被江哲麟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意识到江哲麟说话也可以这么伤人得理所当然。钟意心下涩然,闭了闭眼睛,却听见江哲麟的话幽幽的传进她的耳朵:“钟意,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钟意一愣,才恍然回忆起江哲麟当年搂着她的腰张扬的笑:“房产证上就签你的名字吧。就你这傻样儿,到时候被我算计得分文不剩都不知道。”
  蜜月期的记忆就算有零零星星的吵架也不至于冷冰,自己当时也很给面子的撒娇:“那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而江哲麟只是搂着她的腰,微微微笑。


41.

江哲麟说到做到,第二天装修公司就大刀阔斧的冲了进来。
  钟意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陡生一种全然崩溃的感觉,在一群人诧异的注视下,大哭大嚷着把一群人哄了出去,关上门哭得筋疲力竭才罢休。
  她最丢人的时候,偏偏林若峰来了。林若峰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嘴唇上也满是口疮,钟意看得心疼,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那个人再也不要她了,连一通电话都没给她打。钟意睡得浅,稍微点儿电话铃震动声都能把她吵醒。过去,江哲麟不管有什么要紧事儿,没有一个晚上会忘了把他们俩的手机和房里的电话都关掉。现在,钟意整天整天的开机,也整天整天的睡不着,她偷偷摸摸的给江哲麟打了几次电话,你来我往不过三句,唯一一次比较长的,是她半夜三更的拨过去,江哲麟的呼吸浅浅响在耳畔,声音依旧沉稳得无比动听:“快睡吧。我守着你,不怕。”
  钟意攥着手机呵呵的笑,把眼泪都震了下来,一颗心奇异的就被安抚了,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她打开手机屏幕,竟然还在通话中。
  心里有小小的喜悦,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透过话筒轻轻的问了一声:“我怎么还没挂电话?”
  江哲麟语调清淡,甚至还带了点儿笑意:“我还不至于对前妻无情无义。”
  钟意喉头一甜,捏着手指的五指像是要痉挛在一起,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林若峰吧?哈,让你见笑了。”钟意尴尬的抹了抹眼睛,“你怎么来了……哦哦,我这几天都没打扫,你不要见外……今天下雨了,你没淋着吧……对了,你要不要喝茶?”钟意局促的说着,语无伦次的模样像只无所遁形的小丑。
  林若峰叹了口气:“钟小姐,不麻烦了。我是替老板来取东西的。”
  钟意正急急的冲去茶几上拿杯子,听见林若峰的话杯子咚的一声砸在玻璃面上,碎片上莹光轻轻跃动,倒影在钟意眼里,虚幻得不真实,她讷讷的看着林若峰:“为什么?”
  林若峰抽动嘴角笑了一下:“钟小姐,老板的东西再放在你这里,恐怕不妥当。毕竟你们……”
  林若峰适可而止的打住话头,眼睛里却毫不掩饰对钟意的厌恶。
  玻璃碎片触手冰凉,尖锐的棱角在丝缕的阳光下有种残忍的角度。不过一个月而已,上次见林若峰的时候,他还一脸狗腿的缠着自己嫂子长嫂子短,而现在,他连看她都像是在开恩。
  原来,她曾经享有的幸福尊敬和奢侈温暖的生活,都是拜江哲麟所赐。他只消挥一挥手,就能让她尝遍从云端跌落泥土的狼狈。钟意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子,站了起来:“好,我带你去拿。”
  
  钟意从没想到,江哲麟的东西那么少,因为有生活秘书,江哲麟放在家里的衣物也少得可怜。所有东西林林总总的守收在一起,不过只有一个箱子而已。而自己留给江哲麟的便更少,只有一只恶俗的粉蓝色牙杯和一件打了半截的围巾。
  她替孩子织了整整十八套毛衣,却连这些的零头都懒得敷衍他的父亲。心里翻起一丝酸涩的滋味来,钟意一手攥着围巾,一手攥着牙杯不肯松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不自觉的咬紧,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林若峰并不执著,手猝不及防的一松,带得钟意一个趔趄:“不拿走也好,免得老板触景伤情。”
  钟意苦笑了一下:“江哲麟他……最近还好么?”
  “如你所愿,一点儿都不好。”林若峰挑了挑眉毛,口气有些不耐,“钟小姐,您那位青梅竹马真是十分不错。为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不不不,与其相信他是情圣,我宁愿认为他另有所图。”林若峰不卑不亢的看着钟意:“希望你永远不要高兴得太早。”
  
  林若峰的敌意明显得让人无法忽略,可惜钟意对此产生不了任何除了后悔之外的情绪。守着一间宽敞的空中楼阁,是一件无比寂寥的事儿。就算地暖开得最大,钟意还是会冷得蜷缩起来。
  思来想去,钟意还是决定求助自己的姐姐,哦,不,表姐钟琴。
  
  钟琴依旧一副科学美少女的装束,不消一刻钟就赶了过来。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江哲麟这三个字,本应该你来我往的对话只有钟琴一个人在撑场子:
  “那个小林子你记得么?我还以为她一博一学生怎么能发那么多sci呢,还二作,原来是榜上了我们所那院士。二十七傍七十二,佳话程度都赶得上翁帆和杨振宁了。啧,这才叫为科学‘献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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