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第187/290页


  原来他要的,竟是这样简单。
  下一瞬,裴徊光俯下身来,强势地吻上沈茴。
  沈茴惶惶,怔在那里。
  ――徊光,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吻我。
  很快,沈茴就没有心力再去胡思乱想。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亲吻是这样的强烈霸道,甚至他永远微凉的气息里也卷进火烤般的炙灼。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无数次,她主动去亲吻他时,又或者他命令她去亲吻他时,他都是温柔的,像是在慢条斯理地品琢。
  沈茴后背紧紧抵在海棠树上,身前是他的冰坚与压迫。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朵云,可以被随意挤压揉捏,又好像是风雨中飘曳的花,随时都会被折断。
  可是云在天上,花是绽着的。
  红色的海棠慢悠悠地飘落,沈茴被箍在裴徊光的怀里,在他越来越强势的深吻中,她觉得像有什么东西,要在她的心里炸裂开。
  双腿好像没有力气站稳,她的身子软下来。不得不伸手攥着他的衣襟,让好似虚浮的身子有所凭靠。
  她在他疾风骤雨的深吻间隙里,喘息着轻轻唤他,带着点将要呼吸不畅的浅浅央求:“徊光……”
  他便停下来。
  沈茴低着头,一声接着一声地轻喘着,慢慢纾解着胸口的窒感。
  裴徊光俯身垂首,额头抵在沈茴的眉心,安静地倾听怀中带着微微哽咽的细喘。
  沈茴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温声问:“你应当有小字吧?我想知道。”
  小字?
  裴徊光当然有小字。老东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给他起了小字。可他觉得老东西给他起的小字,就像个笑话。
  裴徊光沉默了一会儿,将下巴抵在沈茴的头顶,沉声说:“就当没有吧。”
  就当?
  沈茴在裴徊光的怀里仰起脸,望着他。
  裴徊光低头,细细瞧着沈茴绯红的脸颊,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她的唇红得似乎马上就要破开,滴出血来。这是被他弄的。他用长指指背轻轻压了压她的唇,说:“就叫徊光吧。”
  沈茴的视线却落在裴徊光的脸上。父亲打过的痕迹,还没有消退。她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手指头轻轻碰了碰,蹙着眉问:“疼不疼?”
  “疼。”裴徊光说。
  沈茴轻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红着眼睛狠狠瞪他一眼,用带着点生气的语气说:“活该!”
  像是不解气一般,她又提高了音量,再重复一遍:“活该!”
  然后,她又踮起脚来,用自己柔软的脸颊与他轻轻贴了贴脸。
  荒谬地企图将他的疼痛分来一半。
  沈茴将下巴搭在裴徊光的肩窝,望着远处黑夜里的海棠林。厚重的云遮了一晚的星与月,此时竟然慢慢散开,露出了夜幕中永恒的星与月。柔和的光芒从夜幕洒下来,罩在红色的海棠林,温柔慢慢铺展。
  沈茴轻轻拥着裴徊光,慢慢感受他身上永远的寒凉。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一个恶人。她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眼前的海棠林一样,在黑暗里慢慢明媚起来。
  她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对这人人恨惧的奸宦的喜欢到底有几分。她量不出,那便暂且不量了。
  她知道他惧什么。可是她坚信自己不会被他拉进地狱里。相反,她想试一试,试试将他从地狱里拽出来,让他也能做一个人。让他的身上,不再这样寒凉,可以逐渐染上人的温度。
  裴徊光略微松开沈茴,侧过脸,朝海棠林外的方向望去。
  沈茴愣了一下,疑惑地望向他。裴徊光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可是她什么都没听见。
  裴徊光说:“你哥哥过来了。”
  沈茴惊讶地檀口微张,顺着裴徊光的视线,望过去。一想到接下来的麻烦事,她蹙起眉,烦扰地瞪了裴徊光一眼,在心里软绵绵地抱怨一句――以后少发疯吧!
  裴徊光目光忽然落下来。


第133章
  沈霆骑着马, 踏进海棠林,远远看见了沈茴和裴徊光亲昵相拥在一起的身影。他继续前行,踩着一地的落英, 朝沈茴走过去。俊朗的五官紧绷着,带着几分他于战场领兵时的严肃冷意。
  从街市赶回家中, 得知了发生的事情, 沈霆立刻骑马追来。沈霆原本以为自己会发怒, 可是当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沈茴,竟然发现自己心里一片平静。
  沈茴侧着脸,抿唇望着哥哥逐渐走近。她将搭在裴徊光腰间的手慢慢垂放下来,她从裴徊光禁锢如牢笼般的怀中走出来。然后, 她挡在裴徊光身前, 抬起脸望着马背上的哥哥, 乖巧地喊他:“哥哥。”
  沈霆坐在马背上,审视着主动挡在裴徊光面前的幺妹。他的目光落在沈茴沾着泪珠的眼角还有娇红的面靥。
  好一会儿, 沈霆才沉声开口:“蔻蔻,哥哥接下来的话不好听。你要他也在一边听着?”
  沈茴目光闪烁,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
  她朝沈霆走过去,离得近了, 发现哥哥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沈茴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尴尬来,她低下头, 用手背蹭了蹭唇角。
  沈霆移开了目光。他从马背上下来, 将马缰缠在手腕上,牵着马,和沈茴朝一侧走去。沈茴回头望向裴徊光,他站在原地, 正在望着她。沈茴抿抿唇,她收回视线,默默跟着沈霆往前走。
  兄妹沉默地走了一段,沈茴主动小声开口:“哥哥……”
  沈霆停下来。他望着远处山峦,叹了口气。他说:“本来今天晚上哥哥也会在家中等着你回来。可是河边街市出了人命,出去了。”
  沈茴微怔,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对她说这个。
  “死的人是一个卖孔明灯的商贩,尸体在荒僻的小巷里找到。这人死于五脏六腑碎裂,在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被生生剥了人皮。在他的脚边摆着一个血淋淋的孔明灯,正是用他的人皮所做。”
  沈茴惊愕地微微张着嘴。眼前浮现的恐怖画面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沈霆转过来,深深望着她。他问:“蔻蔻,你觉得是谁做的?”
  沈茴茫然地望着哥哥,不解哥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拿这件命案来问她。她开始琢磨哥哥此时此刻说这件事情的目的。
  不知怎么的,裴徊光手背上那几滴血,忽然浮现在眼前。紧接着,那个空了的卖孔明灯的摊位也闯进她的脑海,横木上晃动的孔明灯。还有那盏落地无人拾,代表希望的孔明灯。
  沈茴神色慌张,惶惶向后退了一步。
  沈霆死死盯着沈茴的眼睛,逼问:“蔻蔻,你喜欢他什么?”
  沈茴紧紧抿起唇,不吭声,向后再退一步。
  沈霆便朝她迈出一大步,再次逼问:“你的良知当真允许你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沈茴脸色煞白。
  沈霆闭了下眼睛,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蔻蔻,不要被情爱中的甜蜜陪伴所蒙蔽。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扯开情爱华丽的外衣,暂且忘记那些心动。你看一看这个人的品质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他卑劣又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最敬畏的生命,在他眼中不过草芥。”
  沈霆继续咄咄相逼:
  “如果他做的事情是你所不喜,你要阻止,还是装作不知道?”
  “如果你拼尽全力追逐一生的梦想,被他嗤之以鼻。你要说服他,还是避而不谈孤独独行?”
  “原则不同,永远努力避开互不关注?还是争吵与争斗?又或者互相妥协,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原则,将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卷着海棠雅香的风轻轻地吹,将沈茴的披风缓缓吹起。沈霆伸手,将沈茴身上被风吹到身后的披风整理好。
  沈茴垂下眼睛,望着披风胸口的蝴蝶结。
  他为她温柔系结扣的手,也曾沾满无数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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