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第195/290页


  动作停顿在那里。
  半晌,裴徊光抬眼,漠然望着夜幕中的月亮。他毫无温度的漆眸里这才略微染上了些微的温柔。
  他很快收回视线,握紧手中的剑,朝着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奔去。
  快一些把这些人都杀了,用一双干净的手与她厮磨。
  卫??,快一些,再快一些。
  ・
  清晨,灿珠站在檐下,担忧地望着远处的王来。他正在与伏鸦说话。今日与伏鸦做过交接,他就要离开关凌,回京城去了。
  路途遥遥,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伏鸦笑着拍了拍王来的肩,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幸好没真把你的手砍了,那可结下梁子了!”
  “督主又提此事了。”王来笑着说,“您是遵从掌印的命令,就算真的剁了我的手,我也不敢怪督主。”
  “别别别,可别再一口一个‘您’了,咱们以后算是平起平坐了。”
  王来望向伏鸦。
  他因为烧伤,半边脸被毁,看上去十分可怖。更何况他为人本就凶狠,整个东厂的人都怕他。可王来仔细去瞧他的另一边脸,却发现伏鸦原本也有一张俊朗的面孔。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多年的疑惑:“督主这脸到底是怎么毁的?”
  伏鸦随口说:“年少不懂事,妄图从火中救人。人没救下来,反倒把自己的脸还给毁了。”
  他笑笑,神色忽然就凝重下来。不过他转瞬又收起情绪,笑着说:“行了。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你也去和你的小娘子说话吧。小娘子站在那边瞅你半天了。”
  王来顺着伏鸦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檐下的灿珠。遥遥望见她,他的眼中便落了笑。
  别了伏鸦,王来朝灿珠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询问:“怎么在这里站着?不回屋里歇着去。”
  “我没有那么娇气的。”灿珠说。
  “嗯。”王来应一声,从自己的腕上解下红色的手串套在灿珠的腕上。他说:“你生产的时候我未必能回来,你要自己多注意,多当心。”
  提到此,王来皱了皱,脸上明显有了自责之意。
  “放心吧。我一个当宫女的,又不是宫里娇气的主子,哪那么娇贵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他的。你都放心!”
  王来却不赞同灿珠这话。她本是官家女,家中落了难,才沦落到奴籍。
  灿珠又说:“倒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还是那句话,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儿,万万不可逞强。”
  “好。”王来答应。
  “王来。你可记着,现在不是以前了。你以前总想着我日后能出宫嫁人。现在你再不能这样想。你得为了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好好保护自己。听见了没有!”灿珠忍不住蹙眉,用手指头戳了戳王来的头。
  “好。”王来笑着再答应。


第139章
  这是沈茴第一次见到大皇子。
  她清晨醒来没多久, 大皇子过来给她请安。
  沈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孩子,五官面貌上没有多少皇帝的影子,安安静静的, 不太爱说话, 看上去还有些胆小。
  沈茴赏了些礼物,再关怀叮嘱几句, 那孩子就想离开。沈茴也没留人,让他离开了。
  当初得知皇帝还有个长子忽然被寻回时, 沈茴首先是质疑,她总觉得这孩子忽然出现有点蹊跷。她也询问过母亲,皇帝还未登基时那个外室的消息。可长姊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 母亲一点都不知晓此事。沈茴再想从长姊身边的人入手。可是几年过去了, 那些人都各自归乡。沈茴派人去探查, 又因时日还短, 派去的人一时之间尚未回来。
  沈茴不是没有想过辅佐这个孩子登基。至少,他是个男儿身。不像齐煜自小女扮男装, 到底埋了个凶险。
  可到底是来路不明的孩子, 背后必有指使之人, 目的不纯。沈茴想过去询问表哥, 可她总觉得表哥未必会与她说实话。更何况, 与他相见也有诸多不便。
  沉月从外面走进来, 说道:“娘娘,陛下身边的小林子递消息过来。陛下最近两日有心回京。”
  “回京?”沈茴讶然。
  “是。”沉月点点头, “陛下没少抱怨行宫中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还念叨着几位京中皇宫里没有跟来的妃嫔们。”
  沈茴被气笑了。
  当初皇帝因担心惹怒巫兹引战事,急急忙忙地想要迁都, 多少朝臣跪求阻扰,偏他一意孤行。皇室与朝臣走了近三个月才到关凌,如今在行宫中也没安顿多久。他是见巫兹不声不响,没起战事,又想回去了?
  回京是早晚要回去的。只是折腾来一趟本就劳民伤财。现在就启程回去,再劳民伤财一番?
  照着皇帝这折腾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库里的金山银山已经塞不下了呢。可事实上国库亏空,年年增税来补。
  拾星带着两个宫女进来,笑盈盈地说:“娘娘,宫里送了早葡萄过来。没想到来了这边,可以在这么早的时节吃上葡萄呢。”
  沉月打量着沈茴轻蹙的眉心,温声劝着:“娘娘尝尝看这早葡萄味道可好?”
  沈茴这才将目光落在宫女捧着的葡萄上。
  ・
  裴徊光回到府邸时,身上的一身雪衣被鲜血染透。甚至有些地方的血迹已经干了,衣料都变得硬邦邦的贴在身上,十分不适。
  浓稠的血腥味道让裴徊光的脸色十分阴沉。
  扫落叶的顺岁看见归来的裴徊光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握着扫把的手抖了抖。他很快反应过来,将扫把放在一旁,小跑着回去给裴徊光准备浴水。
  顺岁在浴桶里灌满凉水,又跑去地下抱了些冰块上楼,将冰块一并放进浴桶里。
  裴徊光脚步停下来,死气的眼眸转动,逐渐落在院中西南角栽种的荔枝。荔枝长出来一大截,碧绿碧绿的。
  裴徊光望了一会儿,阴恻恻的眸中才渐渐染上那么一丁点的活人气息。
  他步履缓慢地往楼上走,将手里的剑随手扔给迎上来的顺年。他迈进盥室里,顺岁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待裴徊光进来,顺岁悄声走出去。关门时,顺岁从逐渐关合的房门瞥了一眼掌印的背影。
  他浑身沾满鲜血,一身煞气,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
  门外,顺岁和顺年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立刻拿了帕子跪着去擦地面的血迹。裴徊光回来时,靴底印下的血迹,还有衣襟上滴落下来的鲜血。
  两个人手脚麻利地将一切收拾妥当,缓缓松了口气。
  “那是不是督主?”顺岁眯着眼睛望向远处。
  顺年跟着望了一眼,点头道:“应当是。他昨儿个晚上到了关凌,今日是该来拜见掌印。”
  顺岁瞬间有了个主意,快步朝伏鸦跑过去。
  他觉得掌印今日脸色实在太可怕,纵使贴身伺候了一段时间,早该习惯,还是被裴徊光身上的阴森死气骇到了。他觉得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得想法子让掌印开心起来。显然,他觉得自己没这么大本事。
  可是东厂督主伏鸦一定行!
  他可记得伏鸦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杀人法子,能让掌印开怀大笑!
  顺岁跟着伏鸦一起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絮絮说着自己的想法。伏鸦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咱家最会帮掌印找乐子!”
  “都督厉害!”顺岁竖起大拇指来。
  伏鸦听了顺岁的话,又得知裴徊光在沐浴,他也没留下等着,反而是出去了一趟,抓了个名单上的人过来,打算帮掌印找点乐子。
  裴徊光在盥室里呆了很久,中途唤顺岁上来换了四次水。他总觉得鲜血的味道还是没有洗净。最后他终于从冰冷的水中起身,水珠从他苍白的肌肤上滑落下来。长腿从浴桶里跨出来,他习惯性地走到铜镜前,对着铜镜擦拭身上的水渍。
  铜镜中映出他的苍白。
  裴徊光总觉得看得不清楚。他走近些,面无表情的脸几乎贴在铜镜上。他盯着铜镜中自己的眼睛,企图看出点人的生机。

当前:第195/29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