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第43/290页


  她知道,可是她却白着脸说:“不知。”
  “刘嬷嬷怎么教的。该杀。”
  “知道!”沈茴咬唇。
  裴徊光走到方桌前,指尖拂过盒中的几块上好玉料,说:“娘娘来挑一块喜欢的。”
  沈茴心乱如麻,随手指了一块。
  “换一块吧。”裴徊光的视线上下扫过沈茴,“这块的大小,娘娘不怕塞不下吗?”


第28章
  起风了, 冬日里呼啸的北风叫嚣着灌在墙上窗户上。沈茴听着外面击敲窗户的风声,脸色发白,身子晃颤着。
  裴徊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方桌上打磨玉戒的器具。他忽然转头望过来, 说:“娘娘莫乱动,玉料滑顺, 当心不宜取出。”
  沈茴果真不敢再动了,僵坐着。
  她脑海当中果然浮现那块黑玉取不出来的场景。倘若取不出来了怎么办?她脑子里又浮现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们一个个全部赶过来,然后……
  沈茴咬咬唇, 把委屈憋回去。
  她恨恨瞪着裴徊光准备打磨玉戒的背影, 从未骂过人的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句:死太监。
  原来骂人的确能舒缓些愤恨。
  沈茴在心里默默继续骂下去: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你、你等我煜儿长大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大卸八块……
  他说两刻钟。
  两刻钟怎么这样久。
  ・
  那块和田黑玉玉料油糯细腻, 色泽浓郁,置于裴徊光清隽修长的白指间, 越发显得如墨似炭。
  沈茴转过头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那块破石头。
  她整理了裙子, 生气地起身往外走。
  “娘娘去哪里?”裴徊光问话时, 目光落在掌中把玩的黑玉上, 欣赏着。
  “暖榻!”沈茴咬牙切齿。
  沈茴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了,把木梯踩地蹬蹬响。她一口气进了七楼的寝屋,站在屋子当中一动不动好一会儿, 才闷声往床榻去, 泄气一般扯开叠好的被子给铺好, 又自己钻进被子里,愣愣望着屋顶。
  她捏着被角往上提,身子往下滑,将脸也埋在了被子里, 只柔顺的长发从素色的被子下露出些许来。
  沈茴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胡思乱想了好一通, 到了后半夜,当真除了自己的气息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她不辨时辰,只隐约觉得似快要天亮了,终究不敌困意,睡了过去。
  没有睡好。
  醒来时,沈茴先是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衣裙,发现仍旧整整齐齐的,才转头望向床侧。床侧空无一人,连玉枕都是昨天晚上她摆的地方。
  裴徊光一夜没有上来?
  沈茴在床榻上呆坐了一会儿,挪下床往楼下去。她刚走到六楼,看见裴徊光正从五楼上来。
  那个叫顺岁的小太监跟在他身后。
  沈茴停下了脚步,站在第三极的楼梯上面。
  裴徊光看了沈茴一眼便收回视线,径自去玉石长案后面的盒子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顺岁。顺岁毕恭毕敬地接过来,又脚步轻快地往楼下去了。
  只远远地一瞥,沈茴看见了信封上的文字是她不认识的胡人文字。沈茴愣了一下,暗暗琢磨了一会儿。裴徊光难道和胡人还有交往?沈茴觉得这可是个重大发现。奈何自己不认识胡人文字。
  沈茴又将目光落在裴徊光的手指上。
  那块被美人身体润养过的和田和玉已变成了一枚玉戒,套在裴徊光的食指上。
  沈茴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眼,脸上就要发烧。
  “看,咱家没有说错,娘娘当真喜欢盯着咱家的手一直瞧。”裴徊光缓步走过来,微微抬眼仰视着楼梯上的沈茴。他又伸出手来,给沈茴看他花了一夜打磨出来的戒指,问:“如何?”
  “你、你真要戴着它?”沈茴竖眉,“我、我……本宫再赠你一枚好不好?”
  裴徊光颇有深意地望着沈茴,漆眸递染上了笑意。
  沈茴见他抬手,莫名就觉得他要浅嗅。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下意识地就朝裴徊光的手拍去。
  她使出的力气那样大,裴徊光没躲,由着她将手拍开,她还是身量不稳,从楼梯上往下栽歪。裴徊光抬起手臂,稳稳让她撞进怀里。他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理了理沈茴睡时压弯的长发。
  “娘娘当心。”他语调慢悠悠的。
  沈茴强逼着自己稳了稳情绪,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被裴徊光绕进去,不能再去想什么戒指了。她努力想转移话题。
  她从裴徊光怀里退开,靠在楼梯扶手上,问:“掌印脚踝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沈茴早就发现了裴徊光的脚踝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自从沧青阁生了火,一片暖意,裴徊光因不适应这个温度,便衣衫单薄,亦不着袜履,时常赤足走在铺满地面的绒毯上。是以,他脚踝上的疤痕就显得很明显。
  初次见到裴徊光脚踝上的疤时,沈茴便疑惑什么人能伤了他。
  闻言,裴徊光低头看了一眼,随口说:“哦,老东西嫌弃咱家学医学的太慢,就将咱家的脚筋挑断,再涂了毒,扔了书和药材。只能在毒发前自己医好,要不然就成了跛子。”
  他语气那样寻常,像说着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沈茴皱皱眉,说:“老东西怎么这样坏。”
  裴徊光抬抬眼,将食指指腹压在沈茴的唇上,说:“只有咱家能那样称呼老东西,旁人不能这样不敬。”
  他语气反倒没了刚刚的寻常,带了几分认真来。
  沈茴一动不动,眸子却一点点下移,视线聚在他食指上的黑玉戒上。然后,她后退着,向后又迈上一层楼梯,避开裴徊光的手。
  “那掌印怎么不将疤也除了?”沈茴问。
  ――裴徊光手里分明有那样厉害的去疤药。
  “总要留点什么。”裴徊光答得似是而非。
  沈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徊光的脸色,试探着问:“他是掌印的……父亲吗?”
  “呵。”裴徊光低笑了一声,他往上跨了一大步,瞬间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他手掌握住沈茴的后颈,将人拎到自己面前来,逼视着她,道:“皇后啊,咱家是说你聪慧呢还是蠢笨呢?”
  能一下子猜到老东西是他生父,勉强算聪慧吧。
  可直接说出来,又显得蠢笨了吧?
  沈茴却一点都不慌,望着裴徊光的眼睛,说:“若掌印不想本宫知晓,便不会说出那疤的来历。”
  裴徊光想了一下,松了手:“啧,好像是这样啊。咱家的确不会把娘娘怎么样。”
  沈茴双眸明亮地望着他,继续说:“这算不算本宫知晓了掌印的一个秘密?”
  “这算什么秘密。”裴徊光嗤笑。
  “那除了本宫,可还有旁人知晓?”沈茴追问。
  裴徊光望着沈茴的眼睛,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的确无活人知晓。”
  于是,他便看着面前的小皇后笑了起来,明灿动人。
  “娘娘再不回去,要让诸宫娘娘们苦等了。”裴徊光果然见沈茴神色略显茫然,又接了一句:“今日可是宫中妃嫔向娘娘请安的日子。”

当前:第43/29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