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第55/290页


  皇帝爱美人,爱各种各样的美人。
  他的目光落在沈鸣玉尚且平坦的胸口,目光顿了顿。还是个孩子啊。不过……
  沈茴一直心惊胆战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打量去沈鸣玉,立刻开口:“听闻巫兹族中有一对双生金眼美人此番也与哒古王同行,怎没见到人呢?”
  她这话,是问巫兹的哒古王。
  哒古王哈哈大笑了两声,才说:“阿古曼丽和阿古雪丽是我们巫兹的瑰宝!今日也给天可汗准备了我们巫兹的舞蹈来助兴。”
  他又转头朝身边的人吩咐两句。
  那两位双生的金眼美人一直坐在巫兹人的宴桌地,只是她们一直带着面纱,频频惹得皇帝望过来,对她们的容貌十分好奇。
  果然,沈茴将话题绕到这一对巫兹美人身上,皇帝就没再算计着沈鸣玉,一双眼珠子跟着那对巫兹美人的身影。
  哒古王看着阿古曼丽和阿古雪丽在席间起身,往台上去,心里不太得劲。这对美人是他们巫兹的瑰宝,凭什么送给中原的皇帝?偏偏他的可汗哥哥说中原地广兵多,暂且动不得。
  这对巫兹美人赤足穿着皮裙,随着她们起舞,一双笔直的长腿在皮裙下若隐若现。中原的朝臣们,有的觉得非礼勿视移开视线不敢多看一眼,有的却目光如炬地盯着瞧。
  皇帝眼睛一眨不眨,却皱着眉。因为这对美人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纱始终没摘。
  沈茴趁皇帝全神贯注地望着那对异族美人,招来拾星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吩咐她立刻将皇帝对沈鸣玉意欲不善的念头告知沈霆。
  拾星悄悄绕过人群,疾步走向沈霆身后,福了福,弯腰低禀。以沈霆和皇后的关系,皇后派身边的宫婢过来递几句话,十分寻常。
  沈霆略偏着头听完拾星的禀告。他转过头,遥遥望向高台上的沈茴,冲她点了点头。
  沈茴望着哥哥,倒是一时不知道哥哥这是告诉她他知晓了,还是让她安心。
  应当是后者吧?
  沈茴莫名这样想,又真切地希望是后者。
  沈茴稍微松了口气,才忽然间发现裴徊光安静了那样久。她偷偷去看他。裴徊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沈茴却隐约觉察出来裴徊光漆黑眸底的恹恹。
  裴徊光心里的确不快活。
  不管是聆疾刚刚在擂台上戏耍巫兹勇士,还是沈鸣玉的出彩舞剑,都为本该被胡人踩在脚底下的大齐颜面,又挣回了几分。
  他心里怎么能快活呢?
  大齐被曾经的附属小地嘲弄、欺凌,踩在烂泥里践踏,胡人嚣张嘲笑、大齐朝臣无地自容……他心里才能快活啊。
  台子上的双生金眼美人跳舞跳到高朝处,把那遮脸的薄轻纱高高抛起,终于露出倾城倾国容。
  异域风情的立体五官堪称完美,一双金瞳如妖勾媚,活色生香。
  “美!”皇帝直接站起来,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搭在木栏上,望着还在继续跳舞的美人,恨不得自己离得近点、再近点!
  裴徊光瞥了他一眼。
  他想了一下,将来史册上会如何描述这位大齐的皇帝。
  行吧。
  他心里稍微快活了那么一丁点。
  不过也只那么一丁点。毕竟他的计划被打乱了,更快活的场面没见到。裴徊光转过头,去看身边这位罪魁祸首。沈茴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两个人撞了个四目相对。
  沈茴一怔,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视线。裴徊光已经先一步
  移开目光,他端起宴桌上的凉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待凉透的茶水流进身体里,他已不想再看接下来的歌舞表演,起身离开。
  沈茴目光追随着裴徊光,带着几分茫然与探究。
  裴徊光沿着石阶,缓步走下高台。宫人迎面遇了他,都退到一侧避让。待他走得远些了,那巫兹人有的已经喝醉,站在甬道上摇摇晃晃。
  宫宦快步赶过去,将人扶走。从始至终,裴徊光脚步没有放缓等待过,更无改变过方向有所任何的避让。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沈茴心里这般想着,她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宴桌上装着黑玉戒的小糖盒。
  她骗了他,敷衍了他。
  并且被他尝出来……不不,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识破了。
  而且,她为了能让大齐能在比武中赢上一局,求了他,给出了随他开的“赌注。”
  偏偏,又赶上他今日心情不好。
  沈茴怔怔望着宴桌上的小糖盒,轻轻抿唇,隐约料到今天晚上去见他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苦头。
  可她又必须去。
  巫兹的双生金眼美人表演结束,哒古王言不由衷地表达了这两个美人倘若能留在宫中侍奉皇帝是她们的荣幸。皇帝自然高兴,也不顾是不是符合规矩,直接给两位美人封了妃。
  宴席结束后,沈茴借口要为两位新妃子安排宫殿请辞,皇帝自然答应。接下来的活动,本来也不太需要女人参与。
  为这两位异族美人准备的宫殿,自是早就安排好的。沈茴亲自将人送到双翊楼。这一折腾,本就体弱的沈茴便有些体力不支,略显疲惫地回昭月宫。
  路上,沈茴惊讶地看见锦王妃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饮酒。锦王妃也看见了沈茴,起身迎过来行礼。
  “锦王妃怎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不爱听胡人咋咋呼呼的声音,跑到这里躲清闲。没想到被皇后娘娘撞见了。”锦王妃邀请,“皇后娘娘瞧上去有些疲惫,要不要同饮两盏果子酒。”
  沈茴想起上次喝的果子酒味道的确很好,便和锦王妃去了花厅,一起喝了一点果子酒。另一方面,她也是怕今日事忙有人去昭月宫叨扰她,也想如锦王妃般,在这里躲躲清闲。
  “娘娘若喜欢这果子酒,明日送娘娘一些。”锦王妃说。
  沈茴说好,又道谢。
  沈茴在花厅坐了好一会儿,才回昭月宫。她觉得身上乏,又怕晚上要受折磨,去睡了大半个下午,天黑时才醒来。
  “娘娘,要摆晚膳吗?”
  沈茴想了一下,怕自己一会儿会吐,只喝了碗花茶,然后去盥室沐洗更衣,收拾妥帖后带着灿珠往沧青阁去。
  ・
  沈茴攥紧小糖盒,轻推开书阁的门,朝长案后面的裴徊光走去。随着她走动,黑玉戒轻碰糖盒发出响动来。
  “掌印在练字吗?”
  看清纸上内容,沈茴不由愣住。
  长案上摆了一张很大的宣纸,裴徊光握着笔,让浓墨将整张宣纸染黑。已没有一丁点白的地方,他仍旧反反复复地一行一行刷过去。
  浓墨渗透宣纸,将下面的玉石台面都染脏了。
  裴徊光抬眼看她。
  沈茴向后退了一步。
  “退什么?”裴徊光慢悠悠地问,语气寻常,不带情绪。
  “怕掌印打我。”
  裴徊光没理她故意卖巧的说辞,重新垂眼,继续反复涂抹,让视线里黑色越来越浓与纯粹。
  “不该骗掌印。”沈茴说。
  裴徊光没说话。
  半晌,沈茴用力攥了下手里的小糖盒,小声说:“我、我自己放不进去……”
  “娘娘声音太小听不见。”裴徊光分明听见了,却故意这样说。
  沈茴知他故意,她也不重复,继续嗡声说下去:“也,也怕取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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