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第11/79页



这宫中穿着、饰品皆有讲究,好比五爪金龙只有真龙天子方能着装与作佩,这凤凰也是一样,除了正宫皇后,宫妃也是可以随意佩戴的?

兮云敛了眸子:“纵是她戴了又如何?”口气淡淡的,有着些许沉淀,“梅贵妃与皇后娘娘平分秋色,母家势力如此,皇上对她素来宠爱又依从,便是皇后有时也要让她三分。”复一叹无声,“这类无关紧要的逾越,自然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民间时便有传闻,梅贵妃母家根基渊深、举止素来雷厉风行。时今才入秀女宫,便领教了她好生狠戾的手段!花里挑花百鸟择凤的选秀,自是需要那么一两个牺牲者,是以杀一儆百的……我心念兜转,不由复又绕到了江于飞身上。想来江氏觉得自己出挑得很,居然动了心思欲走捷径,效仿当初的雪珍嫔,往御道去与圣驾偶遇。

机缘是天降的,这等福泽岂是人人都可有得?到了最后落得个不声不响的消失,也着实不知该作何感想了……纵是梅贵妃做的,但既注定要杀一儆百,皇后娘娘也自然是不闻不问顺水推舟的准了。

“云姐姐。”我复启口,“江于飞的父亲,毕竟是正三品总都御使。这无端端的少了一个人,宫里头也不追究么?”现下的我实在不聪明,也学不会心里藏事。相比沈兮云的内涵渊深、处变不惊,我着实不知差到了哪里去。许也正是这般,才与她姐妹情谊甚好。是一见如故,也源于后天积累。

兮云挑眉:“追究?”轻轻一讪,旋即有些奈若何的意味,“一入了这后宫,便都是皇上的女人,哪里还是什么家族里的闺秀小姐。”于此摇首,“竟日连天也不知有多少宫妃殒命,若说追究,可追究得过来么!”

“那也总得有个说道吧?”我颦眉不解。好歹,好歹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兮云将髻上固定之用的小簪取下来,一头青丝便如泼墨般尽数垂在她纤纤双肩:“只说病逝。”浅浅接口,语气带了几分茕色,“亦或干脆不说。待日后择个时机,只一并说殁了就好。”

听着她淡如清风的一番话,理智又明白的让人只觉残酷。

她出身大家,想来对这斗角勾心、明争暗斗早已见惯不怪。怕也只有我这个通州小户,做不得似她们这般如此理性……

心下忽而泫然欲泣。纵使江于飞那日再怎般侮辱我,我也始终释怀不得这么好生生一个人转眼便……

只好在,如我这般出身与姿色,日后也定是个被撂牌子的无疑了!如此,身为宫婢做够五年,只要活着便可出宫重见天日,是否可以离这阴霾与造业稍远一些?

“扶摇。”兮云轻轻一唤。

我止住思绪侧目去顾。

她面上已染了疲惫,按落方才诸多森然话题不再提及,只浅浅一笑:“明日有半天得闲,我们姊妹去御花园走走可好?”这时的兮云忽而有了些年浅姑娘合该有着的小欢喜,对于瑰丽繁美的御花园,她也是期待的。

只在这时我才蓦然发现,原来我的心性已然比同龄姑娘不知苍老到了哪里去。在她们眼里心里兴趣昂然的事或物,于我居然提不起半分合该有着的期待与盼望……

依我的素性,原是喜静而厌动的,但转目见兮云一脸期待,也实在不忍坏了她的兴致,便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一夜思绪繁多,又感怀繁多。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分明头脑已竭力放空,可阖眸之时仍莫名其妙便滚下泪来,于无声处。

不知不觉已入梦阑,枕着离离合合的一重重更漏,清寒锁宫楼……
第六话 初遇:有此君郎,后宫三千无颜色! [本章字数:2731 最新更新时间:2012-10-15 12:1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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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宫里,从来最不缺的便是薄命的红颜与凄怨的哀魄。江于飞就这样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若一阵滚落大地又瞬间归于无痕的微雨一样,转瞬即逝,就仿佛她根本不曾来过。

晌午过后便得了空闲,按着一早说定的,我与沈兮云出了秀女宫,往相隔不太远的御花园闲游。

正值五月,御花园里一派红紫迷蒙、百花争艳。火红掺白的月季与紫云英摆出了一层层蝴蝶翩飞的样式,与对面紫白的鸢尾、玉蝉花相映成趣,更有川百合点缀其间,还掺几株西欧进献来的紫白红、黄玄橘的三色堇……真个是百花争艳、姿态万千、聘聘婷婷如美人隔雾翩然在云端!

只有一事委实好奇。百花娆丽,却为何单单不见了那富贵倾城的牡丹?

“云姐姐。”我侧了软眸蹙眉狐疑,“这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为何却唯独寻不到牡丹?”微抿薄唇,软着声腔,“按理儿,这五月时分合该是牡丹花开得大好才对……”

不及言完便被兮云抬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我愈发不解,缄了言声待她答话。

“这话儿不该说,我也是今儿才听有秀女提起的。”她四下相顾一眼,不见有人过来,便凑近我耳畔,颔一颔首,“只因那崇华宫里的梅贵妃娘娘不喜牡丹,皇上便下旨砍去了宫中所有牡丹花卉。这御花园,早便没了牡丹的踪影了!”

我一默,旋即浅言:“看来皇上一定极爱贵妃娘娘了。”

兮云抿唇一笑,错开了眸子仍去兀自赏花观景,没有说话。

我心下了然。所谓君王之爱又有几个是真?若一女子可得圣上如此恣意的偏袒与宠溺,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女子对她有用处罢了!

转念又想,世上花卉何其之多,梅贵妃为何便偏生的不喜这牡丹?甚至还为一花卉而如此招摇,纵是再如何任性,也不该至此吧……又一转念头,想是牡丹雍容华贵、富丽倾城,可象征皇后。不喜牡丹,实则梅贵妃此举是为了给皇后一个下马威,借着皇上的纵宠而大抢皇后的风头!

正神思缥缈间,猝地见有两位男子从花丛一角稳步行出。远远一眼,只见前面那个着金底图腾疏袍,眉目斜飞、鬓若刀裁,面色不知是被阳光辉映的还是原有的,隐隐透露出几许瓷白来。而在略后一些的,则是一袭玄紫长袍,腰间束一根三指宽的玉色长带,因隔开一段距离,我并不能看清他一张面孔,只知是个极挺拔的人儿。

“姐姐!”忽有陌生男子迎面走来,端得能够不生慌乱?我怀着几分忐忑的侧首扯扯兮云的袖角,也是没了主意,只忽地闪过一念,“那是不是……”只觉着了金黄色袍子的不就是皇上么?

兮云恰到好处的止了我的话,想来她也明了我心下何意。正这时,那两位男子已经行至近前,不待反应,便见兮云莞尔一笑、对那前面的金袍男子欠了欠身:“见过镇国辅政辽王。”抬眸之际唇畔挂了莲灿一朵,复径自起了身子,徐徐一语,“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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