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第55/79页


这一路去往崇华正殿的路上,踏着鹅卵石铺就的一条小径、分花拂柳穿过长廊,我借口心脏疼,断断续续不消停的休息了好一阵子后,才在管事的催促当中蹒蹒跚跚的走。

并非惧怕、更并非起了悔意,我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自耳房往正殿倾瑞苑的路虽不长也不短,但兮云择法子脱身、去寻去等安侍卫也是需要时间的!故此,我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等兮云顺利的寻到了安侍卫,等安侍卫有了筹谋后想法子救我……

这一去,梅贵妃会不会让我这一身份卑微的秀女,就此无声无息消失于茫茫无痕?还很不好说。

但已板上钉钉的是,一通折磨必然免却不了!即便我有命得安侍卫赶来将我救下,也需得我有一口气撑到那时才好。

不知不觉间还是到了崇华正殿,又加之通报、见礼,一应儿完成之后,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耽搁了小一炷香的时间。

梅贵妃换了一件紫底荷叶弧宽松领的柔软浴袍,三千青丝极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眉目舒展、姿态恣意闲然,又不怒自威、几多孤傲。阅在眼里,她眉目颜色深浓又多变,娟秀风华的若泼墨美人图。

她虽已是三十二岁的华年,这份风韵较之十五六七的新晋宫人,却似乎更露骨了些。我不禁开始想,皇上素来极宠溺梅贵妃,除却因了上官太师那一层倚仗,又是否对这个十四岁便作为侧王妃、嫁于亲王府上,陪他伴他至今的女人有着几分真情意?

熏香蒸腾,虽燃的正旺,却又因玄冰之故而发出一层凉丝丝的幽香。是好闻的茉莉,又掺了一味消除疲惫的梅花脑,闻来惬意。

可惬意与否从来都得看人。这此情此情在我看来只是狰狞的很、委实一些儿都不惬意!

“可想好了?”不多停滞,梅贵妃扫我一眼,边在近身宫娥的搀扶之下往软椅处走,便状似漫不经心的问我一句。

“是。”我浅然低头,茕茕浅应,并不敢有须臾怠慢。

一来二去间她已于软椅央坐定了身子,抬手执起宫娥递来的一盏清茶,掀起盖子,凑于唇边吹散茶沫:“那是你们二人中的谁,私自去了御道呢?”眸子都没有抬,有意无意的语态。

这是梅妃素来的行事基调,我心里明白,知她这种不喜不怒的一通性情过后,往往掩藏着的便是弥深难驱的风雨阴霾!

我仍垂了一下眸子,咬牙把心一横,语气着重几分:“是奴婢。”应的利落。

“咣当”一声扣盏清越。偷眼去看,梅贵妃将小盖重又往茶盏上覆好,玉指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既是你,那本宫便很想知道,秀女你为何要去那御道呢。”不是问句,同样不曾看我一眼。

我略默然,一默的空挡里借机思索着梅贵妃忍耐的底线。又不敢过多缄言,只好硬着发麻的头皮绵绵缓缓:“奴婢听有宫娥姐姐们说……去了御道便能见着皇上。便想,一试运气。”这个由头普遍的很,却也合乎常理、不易挑出什么破绽。为防梅妃对兮云也起了疑心,我忙又就势一转话锋、挑了语气乱她的神绪,“是奴婢不知深浅,坏了规矩,请娘娘恕罪!”一个利落请罪,周身一落如蝶。

“呵。”梅贵妃勾唇冷笑,两道纤眉昙然一挑,“坏了规矩?又岂止是坏了规矩!”还不待我匍匐身子叩首下去,便被她一盏茶水迎面泼过来。

温热茶汤连着茶盏一起摔在地上,茶汤与瓷质的茶盏登地化了无数残沫、碎片。

茶汤并着碎瓷铮然四溅,蹦起的碎片猝不及防的掠过我面靥而去,在我右颊擦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疼痛青涩,我不敢有所举措,只惶惶然匍匐叩首,也不管顾地上许多茶水、碎片,双手居前一摆,行了最规整的觐见礼仪。

心知梅贵妃最恨有宫人蓄意勾引皇上;当日那江于飞的消失,正是因为她不知深浅的去了御道……

“娘娘恕罪,奴婢绝非有意为之啊!”即便自下了这认罪的决心之后,我心底便早已有了许多充足准备。可当事情直白的堆在眼前,头脑还是没禁住一个“嗡”声混淆了所有清明理性,万千神思化乱绪一团了去!

只是我这一通苦苦告饶并不曾能打动梅贵妃的心肠:“来人。”她冷冷沉声,须臾目指向我,“将这不知深浅的贱人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我登地一缩身子,条件反射的跟着一身冷汗涔涔下来!

杖责一百……

这宫里用来惩戒宫人的小杖,多为栗木制成,杖长三尺五寸。一百杖下来,我哪里还有命活?

梅贵妃,她的手段果然狠戾!她是要我死!
第三十四话 起生机?圣驾忽临 [本章字数:1741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11 14:49: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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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贵妃寝宫里的内侍婢子们,素来都是一应儿的有眼力见儿。我头脑还没重见灵光些,那行刑的红木椅、及栗木小杖便已一一的抬了出来。

接连有两个小公公一前一后的将我架起来,极轻易的便抬于那红木椅上按住。

我本就孱弱无力,云里雾里被按在行刑的木椅上,更觉周身乏力欲睡,头脑只剩空白一片,连害怕都似乎记不得了!

梅贵妃轻慢着闲然姿态,凝了丹凤美眸十分不屑的扫我一眼,半含蔑意启口训话:“这宫里头莫论选秀,纵是不到大选之日,每年充盈进来的妃嫔又有多少!”于此错开目光,几分嫌厌,“其中不乏姿容佼佼、才华上乘者,还不都是敬敬服服的恪守着为帝王妻之道!一些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草芥,也敢不安分的妄想登了天去!”

这一席话极其刺耳,即便梅贵妃素有自持,眼下语气还是不自觉的起了颤抖。我知道,她是气急了;我也知道,所谓“要什么没什么”,所谓“草芥”,字字句句都在指向我。

“一……”

栗木小杖猝地一下狠狠击打在我的皮肉上,便是太监尖利着嗓子的报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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