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第58/79页



兮云曾说过,我像那湘江的春水,若那盛春暖阳下开了满湖的粉白芙蕖花。
依稀记得,那日铜镜中的人儿确实有如带露的芙蕖、又若迎晨霞的玉兰……不是风光霁月,却是气韵空灵出尘、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这张自认并不惊艳的容颜,是否当真如她亦如我所看到的那般如水;不知这样的如水纯然,是否会化作清泉涓涓淌入一颗干渴、枯竭的心。

但皇上,他大手一挥、赦免了我……

接着不知是我的时运,还是命运辗转不歇的古老齿轮于这一刻正式掀起了合该的帷幕?

小厨房端来了点心,皇上擒了一块儿放入口中浅尝,只是阖目不语。

今儿个这点心的花样与往昔明显不同,一旁梅贵妃只顾一眼,不由一嗔:“这点心怎么不一样!”她转眸蹙眉、目色微冷,又碍于皇上在她身边,不好太动怒,只得低低仄仄,“本宫亲选的那些个样式,你们没有照例去备么!”

不消多话,我已明了这点心该是兮云现做的,见势怕是不对了皇上的口味。

我既然已经落得这般不知福祸的田地,即便今儿个出了崇华宫,也不知会不会被梅贵妃再度寻个由头做弄死去,便干脆横心到底,便替兮云担下一切就是:“是奴婢做的。”主意抱定,我敛了眉目甫一启口。人一从容,反倒不卑不亢起来,低头自顾自,“奴婢打翻了备好的宵夜,便重做了些不太繁琐的宫外小点弥补。请陛下、娘娘降罪!”甫一匍匐叩首。

“你何罪之有。”不想皇上竟在这时忽地开口稳言。

我又一惊蛰,却控制住了下意识的念头,周身颤抖了一下,没再敢抬头去顾。

接着便听陛下复一沉声:“这点心花样简单、口味独特,自有一股清新芬芳的好气息……朕甚是喜欢!”一顿又道。

我心如鹿撞,一时不知是该松下一口气、还是该愈发的绷紧了这气息?

尚不待我缓缓那神,下颚忽地被人一捏,接连一张泪痕与汗水未及消退的花靥便被挑起来。

依旧是皇上那张玉色容颜,他目光深邃,又忽地如了涧水清澈、透着晶亮:“你叫什么名字?”明里仿佛是不缓不急,可似乎有发于隐处的几分迫切。

我心念愈慌,又加之身子疼痛、骨骼酸胀,只好强持着哽咽欲哭的怯怯语声,言吐的徐徐碎碎的:“奴婢……霍氏扶摇。”

穿堂风起,撩拨的纱帘帷幕一阵化蝶轻舞。香炉瑞脑徐云半吐,一室梦寐、一室美幻;娑婆景深间,所有境遇便都显得不那么真切了。

圣上金口一开,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命途的大格局,便于每一个漫不经心时,就如此成了定格。

他道:“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本就是正经的小主。”于我,话里透着的只是不祥。果然,“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阮才人,居锦銮宫、慕虞苑!”

“咣??”

分明无声,我却清楚的听见,梅贵妃一个身子一个魂一颗心,就于此明明白白的破碎掉了。

而我?太过突忽,这一日里我所历经的要么便是极致的死、要么便是云端的幸得初封,都是太过极致的大事,这些大事件一齐席卷而来,我已没了诸多思绪以供阐述,有的便只剩下空白,一片没有尽头、不着边际的巨大亏空。

但与此同时,似乎潜意识里早已悉知这个可能的宿命……若说我有情态,那有的并不是悲也更不是喜,而是尘埃落定的几多无奈、又是几多释然。

似乎始终都在等一个结局,当这个结局如此猝不及防的呼啸来临,反倒悲喜莫测、反倒变得木讷而安定。

命盘兜转、时局涉水,半点都是不由人的……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梦已阑!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三十六话 终领旨?又一交锋(1) [本章字数:2174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12 11:3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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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扶摇,年十五,通州亭长之长女。肃雍德茂,安正静仪,内外秀华,乐充宫廷。今册封为从六品阮才人,望其温懿恭淑,不负圣心,钦此??”

当那传旨公公高着嗓子诵出册封词时,我便明白,我这一生都注定要被困于这座宏伟美丽的恢恢西辽深宫,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锦銮宫慕虞苑里,我对那传旨公公落身匍匐,行下这谦然严整的宫闺礼。领旨谢恩后,我微抬首,一滴清泪延顺眼角徐徐然滑下去,只是无声。

我明白,与安侍卫之间这夙缘一场,终是没了前路;终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恭喜阮才人了!”这传旨公公虽比不得竟日伴在皇上身边的近侍,更比不得那与我尚未谋面的、只知道素受皇上青睐与宠信的后宫总管公公,却也是个灵透的打紧的人儿。待我一通领旨谢恩,他便忙不迭亲自将我搀了起来,道了那一声“恭喜”。

抬目时似乎窥探到我眼角映下的一瓣泪痕,他面上僵了几僵,旋即颤着声儿小心发问:“呦,才人……您这是怎么的了?”有巴结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虽然这一小小才人份位并不高,但却是最新受封的新贵,是这后宫里最新鲜的一脉血液,日后浮沉起落还都很是难说,也不怪这传旨公公会谄媚于我。

被他瞧见眸边泪渍,我忙抬袖轻又一拭,再放下那宫袖时,面上已经恢复如素:“初得份位,难免心生欢喜。”我这样淡淡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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