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104/144页


  “婢子该死。”乌兰连那空碗都不要了,摔在地上,人已经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起头,只会重复地在地上磕头,“皇上赎罪,婢子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
  “皇上烫到没有,还不快去打凉水来。”汝月低声呵斥了一下,想让乌兰退出屋去再说,生怕皇上当场发作。
  “不用吓成这样,寡人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昏君,谁手底下没有个闪失,好在这碗汤已经放了些时候,也不算烫,不用去打凉水了,这一身腻滑的,让人备下香汤,寡人洗了澡再说。”明源帝居然没有丝毫要动气的意思,样子虽说有些狼狈,配着脸上那种温和的神情,倒是也不吓人。
  乌兰还跪在那里呢,他笑着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腿侧:“还不快些去。”
  等乌兰惊魂未定地退下去后,明源帝才正色道:“你身子不好,底下的这些也跟着担惊受怕的,她们几个也算是跟你有些时日了,不好的那些,寡人都替你剔除了,留下一个忠心的,一个老实的,你要是觉着不够,寡人再另外拨两个放心的过来。”
  “臣妾委实不喜欢人多嘈杂,这两个都不是话多的,很好。”汝月敛身想要站起来,明源帝赶紧用手去扶她,不明地望着她,汝月的肚子已经不方便行礼,不过是浅浅的做了个意思,“方才乌兰算是犯了规矩,臣妾要替她多谢皇上没有怪罪之恩,臣妾明白皇上是爱屋及乌,才免了她的错。”
  “她只要对你尽心,这样的错,不算什么,寡人方才也说了,谁没有个失手的时候,在你这里洗个澡,索性就留宿了,这样子也好。”明源帝说完,琥珀就进来引了他去沐浴。
  走了片刻,乌兰又折身回来了,汝月的眉尖轻蹙,喝了一声道:“你也胆子太大了,要是皇上没有给我留下情面,怕是你已经被拖出去杖责了。”
  “婢子也是害怕的,但事出有因,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皇上一直在娘娘的跟前,婢子如何传话,没想到婢子的举动根本瞒不过娘娘的眼。”乌兰低声说道,“娘娘,明月来了,在外头候着等着要见一见娘娘。”
  “你别以为真的能够瞒过皇上去。”汝月已经想到怕是这一层,叹了口气道,“既然都来了,还不快些请进来,把那孩子该急坏了。”
  “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他也是个懂规矩的,怕给娘娘带来麻烦,行事很隐秘。”乌兰将门一推,站在外头的明月一个箭步走了进来。
  还没走到汝月面前,已经扑倒着重重跪下了,汝月暗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冲撞的日子,这屋子里头,都跪过几个人了,连忙喊乌兰将人给扶起来,不等明月开口,她先说了话:“可是为了你师父被皇上罚跪在御书房外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正在想法子求皇上个恩典,不过适才皇上说了,谁也不得给他求情,这事儿,我一定尽力,他是为了我才落了处罚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同皇上明说的。”
  “师父这会儿还被在暴雨中被罚跪着,我来娘娘这里,不是为了求娘娘替师父求情的,师父好不容易才寻着机会同我说了两句话,意思是让娘娘不要管他,皇上不过是一时之气,千万不要因为他,让娘娘在皇上面前难做人。”明月的样子很镇定,小脸孔上有股子坚毅的神情,“师父还说,他受罚不过是因为没说对话,不是因为娘娘,请娘娘莫要挂心。”
  汝月还以为他是急着来求情的,没想到明月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是卫大人这般说的?”“是,我便是怕来得晚了,娘娘已经听闻消息,要救师父一救,幸好赶得急,全亏了乌兰姐姐帮忙。”明月全身都湿透,站的地方,脚下小小一个水洼,他生怕汝月质疑她的话,还强撑着笑了笑道,“娘娘千万不要耽误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好,我都记得了。”汝月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哽了下,“膳房才做了驱寒汤,让乌兰带你去喝一碗,这样大的雨,便是再赶得急,也不能不打伞,乌兰给他准备雨具,还有……”
  明月却是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汝月看,细声问道:“娘娘的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汝月心想,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这个明月和卫泽的性子还真是相似,看起来冷淡,又偏偏会在不经意之间做出叫人心生感动的举止,他自己都淋成落汤鸡了,却满不在乎地来关心她的病情,如何舍得去辜负他的盛情,点了点头道:“睡醒过来就好了许多,心口也不难受了。”
  明月咧开了嘴,笑得正欢:“可不就会好了,师父那是将保命的药都给了娘娘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争锋
  汝月心念一动,正想留住明月详细再问,乌兰却抓住了明月的手,说是皇上沐浴不知几时回来,更何况皇上一来,宫中人多眼杂,要是被不相干的人,见到钦天监监司的弟子这种时候出现在琉璃宫,怕是更加多事多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将明月送走才好。
  这话十分得体,汝月点了点头,反正都是在宫中,以后再想要细问也不难,当下就放了明月出去,前脚门关起来,后脚又被人推开,汝月还以为是乌兰忘记要交代什么折身回来,一抬头,却是很意外地见着了桦月。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汝月觉得全身都累,不想在这档口与桦月再起争执,就淡淡说了句:”你不该过来的,外头那些人,你没有看见吗?”
  “那些人是跟着皇上来的!”桦月说得十分肯定,眼中烁烁而光。
  “皇上会在琉璃宫中留宿,你不方便出现在此处。”汝月已经用了力气,才能好言以对。
  “姐姐。”桦月踏前了一步,声音娇媚,脸上堆笑,没有丝毫肯听话要离开的意思。
  汝月定眼而望,发现差不多该是安寝的时候,桦月却穿着簇新的衣裙,水波白绫裙垂在脚背处,随着她每走一步都翻出裙裾绣的花鸟虫草,每幅俱是不同,手工是极好的,再加上配饰又是鲜绿的水滴宝石,确实瑰丽明艳,汝月哪里有心情来欣赏她的美貌,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也懒得去点破了,桦月这样子做来,反而显得更加心虚,汝月觉得好笑又好气的,没想到自己也算是识人之眼,却被桦月的言行蒙蔽住,还以为在方府里头,她真的做下了什么厉害的事情,转过头回宫时,才雄纠纠气昂昂的不将旁人都放在眼里。
  原来,不过是个空空的灯笼壳子,这样快就露出了破绽,要是真的有什么,还为何要急着往上靠拢,恨不得直接贴过身去。
  桦月见汝月没有反应,越发得寸进尺了:“都说姐姐圣恩在身,独宠后宫,果不其然,已经是要要生养的人,皇上还这般念念不忘,听闻姐姐以前就是趁着皇后身子不便,得了恩准,行了代侍之职,才在一夜之间从宫女变成个月嫔,如今姐姐的身子也是多有不便。”
  汝月轻轻笑着接话道:“妹妹说了这许多,临了这句话,做姐姐的还是奉劝你收进嘴巴里在,最好直接吞咽下去,烂在肚子里头才是最佳的选择,否则惹祸上身的时候,就别怪做姐姐的当时没有提醒你。”
  桦月见着汝月的笑容,是完全不怕姐姐的,才想再趁势说两句俏皮话,弄一个顺水推舟,到时候外公得知她这般勤力,一定会得多加赞赏的,才要升腾起小小的得意,却见汝月依旧在笑,那笑意绵软绵软地堆在嘴角,而那双平日里清澈仿若能够见底的双眸中,寸寸结冰,她不过才多看了两眼,这样的天气下,居然觉得通身发寒,低声念叨了一句,真算是撞见鬼了,再定睛而望,汝月的手已经很轻地举起来,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惊骇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汝月心里头被卫泽的事情正搅动地波涛翻腾的,桦月这会儿来这是撞在她的怒气之巅,她瞄了一眼自己已经举过肩头的右手,声音柔柔却没有带半分的温度:“桦月,你再继续说下去试试,试试姐姐会不会亲自动手抽你几个巴掌,替早死的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没有管教的嘴。”
  桦月又连着退了两步,脸上那种娇媚的神色被狼狈完全替代了,她重复着对自己说道,怕汝月什么,汝月不过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哪里敢真的对她动手,她背后还有外公撑腰的,来来回回地说了几次,但是一双腿便是不听使唤,想要迈进一步真是难上加难,汝月的神情越是好整以暇,她越是相信汝月会得说到做到,如今汝月是正妃,而她不过是个草民,要是真的挨了打也是白挨,更何况她站的地方还是琉璃宫,是汝月的地方。
  “我不过是和姐姐开句玩笑话,姐姐这么凶是为什么,真正是吓到妹妹了。”桦月不自觉之间,背后已经贴住了门板,这一贴,她才知道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那飘飘欲仙的衣裙尽数贴在皮肤上头,又湿又黏,说不出的难受,但是没有如约发话,她居然连开门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在气势上头,她是完全被汝月狠狠地压制住,纹丝不能动弹。
  “是,妹妹就是爱说玩笑话,不过玩笑话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对着谁说,做姐姐的是该好好教你了,姐姐不会记仇,不代表旁人不会,你可知要是当着皇上的面说错了话,是什么后果,莫说是你了,牵连了姐姐也便罢了,还会牵连到外祖父,牵连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方府上下老少,一个都不会被落下。”汝月的手落下来,落在鬓边,细细摩挲了两下,“这道理,姐姐说着,你可听得进去?”
  “听,听得进去。”桦月小心翼翼地答道。
  “能听进去就好。”汝月又是轻轻地笑了笑道,“这会儿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妹妹还是回自己屋子里头去休息的好,等会儿而皇上沐浴回来,见妹妹站在这里不走,也是不妥的。”
  “姐姐已经快要临盆,如何能够伺候得住皇上?”桦月不死心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个嘛――”汝月居然还十分认真地想了一想才答道,“就不劳烦妹妹担心了。”
  桦月心里头暗暗咒了汝月十多句,明着上头却半个字都不敢违背,她都恨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姐姐明明是平日里最好捏的软柿子,居然翻了身,长了利齿,要不是她退得快,真怕是会被连皮带肉地撕咬下一块来。
  “妹妹怎么还不走?”汝月也是铁了心的,要是今天桦月留在屋子里,等皇上回来,皇上如何安置她,暂且不论,卫泽的事情却是没有法子来善了了,一边是只要她有难就会伸手的有情人,眼前却是她又气又心疼的亲妹妹,她真不知道外祖父到底是怎么教的桦月,满脑子都是市井的小人之策。
  “姐姐。”桦月忽而想起一件事情来,眼睛顿时都亮晶晶起来,“方才我来时,姐姐可曾知道我遇见了什么人?”
  “什么人?”汝月根本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是钦天监监司身边带着的那个童子,我记得是叫明月吧,真是巧了,与我们姐妹俩还真是有缘分呢,姐姐说这个时辰已经晚了,做妹妹的不该出来闲逛,那么钦天监的人又跑到琉璃宫里来做什么,一身衣服都湿漉漉的,姐姐身边的宫女乌兰陪着他身边,两个人低着头小声说话,要不是我踮起脚尖,特意不打扰他们,怕是他们会被惊动的吧。”桦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尖,撅了撅嘴巴道,“妹妹心里很是好奇呢,若是姐姐不能解惑,不如妹妹等会儿见着皇上,亲口问上一问。”
  桦月也不是个蠢人,尽管她不知道卫泽在御书房那边所发生的事情,不过分明见着明月双眼赤红,很是焦急,能够晚上找到琉璃宫来,必然不是小事情,还让乌兰亲自送出去,要知道乌兰是汝月最贴身的宫女,平日里半步都不肯离开汝月的,特别是这会儿皇上都尚在琉璃宫的情况底下。
  上一回,卫泽对她的态度极度不善,桦月在心里头是藏着仇的,在这宫里头只有汝月一个是好人,她才进来借住几天,都知道她是歹角了,正眼都不看她一眼也便罢了,还辞色俱厉地说落她,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她都会找准了时间加倍的尽数回给他。
  “姐姐方才不是还一副要教训妹妹的姿态,怎么这会儿倒是不声不响起来,既然姐姐不肯告诉我,还是准许我留下来见着皇上再问,那样子又能解惑,又不为难姐姐,真正是一举两得了,何乐而不为呢?”桦月以为自己占了上风,顿时脸上生光,双腿又能够顺利动弹,小步子跨了两三,已经离了门边。
  “那好吧。”汝月软声说道。
  桦月心中一喜,以为自己拿住了汝月的软肋,将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给压制住了,尖尖的下巴不自觉地往上抬了抬。
  汝月很快又接了下头一句话:“你既然想在这里候着皇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人,也是不妥的,你就坐下来等着,等皇上回来,你想说什么都对皇上说便是了。”
  桦月被重重将了一军,那笑容凝在嘴角,来不及收起来,要是这会儿有面镜子给她照一照,怕是她自己都觉得不雅:“姐姐,你就不怕?”
  “宫里头要担惊受怕的事情不少,我还不至于会怕自己的亲妹妹,你说对不对?”汝月笑眯眯地回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桦月满心以为能够摆了汝月一道的,这会儿瞧着汝月的神情,实在也不像是为了蒙她,刻意装出来的,又转念一想,上一回钦天监的人可以大摇大摆的来两个人,那么这会儿来一个小弟子,应该也不算违反了宫规。
  这样一斟酌,桦月算不准了,要是这会儿明着和汝月撕破脸,实在是得不偿失,趁着皇上还没有来,她打算先全身而退:“姐姐说得对,这个时辰,我不过是嫔妃娘家的女眷,在这里见着皇上很是不妥,皇上是怜惜姐姐怀着身子,特意来陪姐姐的,我就不耽误姐姐的时间了。”
  汝月懒洋洋地唔了一声:”要不要等乌兰回来送你回屋?”
  “就不要劳烦乌兰姐姐了,我自己认得路。”桦月边说边笑着推开房门,前脚才踏了出去,后脚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结巴着道,“皇上万福,民女给皇上请安。”
  乌兰就站在皇上身后,明明是引路的,到了门前,皇上非说怕汝月已经歇息下了,放轻了手脚,自己来推门,这倒好,外面的没推进去,里面倒是出来个不速之客,乌兰生怕自己脸色难看,赶紧地抽眼去看坐在那儿的汝月,见汝月神色平静,才微微放了心。
  桦月一退再退,都快站到角落里头去了,汝月明眼看着,不做声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替姐代为侍寝的吗,这会儿皇上人都到了,就站在这儿了,怎么不见有动静了,她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是寻着机会,她实在是想问一问外祖父,当时找到桦月时,到底是何等光景,怎么方府里头三年的锦衣玉食都没将人给养好了,不是说了要带回去学规矩的,哪里寻来的老宫女,教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主意。
  “原来你妹妹也在,她来了宫中,你也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明源帝才沐浴完,头发微微泛湿,没有同往常那样束冠,而是撒在肩膀上,少了些威慑,多了几分亲和的味道,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汝月身边坐下来,“姐妹俩怕是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吧。”
  汝月低下头来咳了两声,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是,有说不完的话,方才妹妹还与臣妾在说些贴己话。”
  桦月的脸色却是难看极了,她没有汝月那样掩饰住心境的本事,喜怒都写在面孔上,这会儿已经咬牙切齿了,只得将脑袋低了又低,盼着皇上不要看出来。
  说来可气,方才,她还奢望着皇上进屋来,见着她会的是如何惊艳,这会儿她是恨不得能够缩得角落里,再角落里些,她忽然明白了外公说的那几句话,姐姐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软弱娇柔的人,在宫里头待了十年的人,要是真的如此,哪里活的到今日,还平步青云,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有些后悔没多听几句外公的话,才真正落了下风。
  “时辰不早了。”明源帝轻声言道,又让乌兰去沏热茶来,被汝月阻止了,说这个点喝了热茶,晚上入寝难安,让乌兰换了益气安神汤,明源帝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便是益气安神汤了。”
  桦月再不会看山水,也知道皇上这些话是明显下了逐客令,挪移着小步子,走到跟前来,又欠身行了礼:“姐姐好睡,我先回屋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好。
  “你去吧,早些休息才好。”汝月先头的一肚子火气,见桦月这般伏小状,也稍稍缓和了些,“还不给皇上请辞。”
  “好了,好了,本来是你们姐妹说话的,是寡人来才将你们给分开的,要是在你这里都这般多礼,大家都不自在,听你姐姐的没有错,早些休息才是。”明源帝含笑看着桦月,看着她匆匆忙忙地出去,那衣裙的一角在门边飘了一下,才消失不见,他还没有将目光收回来。
  汝月也不主动发话,在旁边静静地等着,等着皇上回过神来,见她的一双眼清澈通透,仿佛知晓了一切似的,微微苦涩地说道:“寡人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了,以为自己还是少年之时,那一场宫闱之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汝月没想到皇上这会儿会说了真心话,这一次倒是换了她讷讷地借不上嘴了,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去质问,因为看着看着,入了眼拔不出来,就偷偷溜出宫去方府里头再看个清楚吗,可是她瞧着桦月的样子,也不太像,否则早被桦月当成是尚方宝剑似的,高声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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