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佳人》第97/124页


  “那时臣妾还在尚仪局中,与后宫交集甚少,细说究竟也说不清楚。”顾清霜回思着,顿了顿,续言,“只知即便南宫氏势大,荣妃娘娘的权势也并未动摇过半分,皇上对她也仍旧以礼相待。”
  皇后久久沉默,缓出一喟:“现下细想,那也是极大的本事了。”
  “是。”顾清霜颔首。
  这些事,她们从前都没细想过,概因荣妃从不争宠,好像与南宫敏对不上也属实正常。但现下一细想,她们便忽而意识到――荣妃不在意恩宠,南宫敏却想要权。
  如此,在南宫敏鼎盛之时,宫中大权仍紧紧握在荣妃手里,便可见荣妃的本事。
  再深想一步,当时荣妃与南宫敏之间发生过什么,宫中竟无人知晓,六宫嫔妃都只一味地觉得荣妃贤惠大度,这亦是一份本事。
  皇后心底盘算着这些,又斟酌了半晌,告诉她:“本宫会对荣妃与和昭仪多加留意。”
  顾清霜面显惊奇:“娘娘当真么?还得顾念太后娘娘呢。”
  “淑容不必这样试探本宫的意思。”皇后斜斜地睨过来,顾清霜低了低头:“臣妾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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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内宫外的清查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又过几日,兰馨情形好了,皇后便传她到跟前问了话。
  问她的话极为容易,她经历过这么多事,自知自己于旧主而言已是一枚棋子,而皇后是拉她出苦海的那个人。于是不必威逼利诱,也不必宫正司来动刑,皇后开口一问,她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供出的人,却不是皇后与顾清霜那日所猜的荣妃,而是如嫔。
  “如嫔?”顾清霜好生想了想,才记起这个人来。这人说来在宫中的动静实在太少,与她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渊源。
  “就是从前的如贵人是不是?与晴贵人交好的一个。”她问阿诗。
  阿诗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记得那会儿晴妃盛宠,身边交好的嫔妃也很有几位,只是因为明嫔与晴妃沾亲,最惹眼的便也只有一个明嫔,其他人都不太显得出来。
  后来晴妃被降至贵人,身边的人作鸟兽散。如今常与她走动的,便也只剩一个明嫔了。
  如嫔……
  全身而退。
  顾清霜摸索着其中的细枝末节,又问阿诗:“皇后娘娘传人去问话了?”
  “是。”阿诗颔首,“没让宫正司办,直接押去凤栖宫了。”说罢便打量着她问,“姐姐可要做点什么?”
  “不做。”顾清霜摇摇头,“咱们静等。”
  供出来的是如嫔无妨,她们现下疑的还是荣妃。
  可若真是荣妃,她可不想当开口宣战的那一个,还是让她们姐妹俩先较量吧。
  宁寿宫里,后宫传言总能第一刻就飘进皇子们耳朵里。
  三皇子年纪还小,正是傻开心的年纪,近来能偶尔想一想母妃过得是否还好已属不易。两个年长的皇子便不同了,八岁的皇长子听闻如嫔的事,就点了点头,和身边的掌事宫女说话的口吻与年龄大不相符:“知道了,你们多打听着些进展。眼下先约束好底下的宫人,别胡乱议论。”
  皇次子小他一岁,闻讯吩咐得也差不多。只是等宫人们退出书房,他心中便有些虚了。
  如嫔也出事了?
  这事上能关照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常常他的几个兄弟。四弟是嫡出,由母后亲自抚养,自不必多提;三弟的生母是宠妃,时常会来看他,连带着父皇见三弟的时候也更多。
  而大哥虽然既非嫡出,生母也不是宠妃,可和昭仪至少位份高,除却荣妃与岚妃便是她了。
  唯有他,生母既不得宠,又被降过位份。后来赶上大封六宫才又晋至嫔位,比和昭仪与柔淑容差得远了。
  他想母妃大概也是因知晓这些,所以行事愈发谨慎,来见他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和昭仪与柔淑容结伴来看哥哥弟弟,他就成了孤零零的那一个。
  好在,还有如嫔会来看他。
  如嫔时时鼓励他要上进,说若他足够勤勉,课业比兄弟们都强些,日后总会有好出路的。
  如嫔还跟他说,人在宫里,生母是谁并不要紧。他若日后能有个身份贵重的养母,便不比他的大哥三弟差,甚至也可与嫡出的四弟一较高下。
  而若他能得到父皇的青眼,入主东宫,生母的日子总也会好起来的。
  他因此才多了几分心气儿,为着来日奋进。
  可现在,如嫔怎的也出事了呢?
  皇次子一连几日情绪低落,因与皇长子一同在尚书房读书,这份低落便落在了皇长子眼里。皇长子思虑再三,问了问他,他便说了个大概,皇长子就跟他说:“你若难过,不如去求父皇。你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总要为你想一想的。”
  “能去吗?”皇次子紧拧着眉头,好似有些心动,又不免胆怯,“我不敢啊。”
  皇长子轻扯了一下嘴角:“我就这么一说,去不去在你。但反正……你看从前的凌贵人、还有南宫氏,都是一眨眼工夫就进了冷宫的,这事往后怎么说,我看也没准。”
  这话说得皇次子一下更慌了,小脸犯了白,嘴唇紧紧抿住。皇长子淡看看他,不再多言什么。
  他并不想劝太多,免得留下话柄。会说这样几句,是因为他记得母妃的话。
  母妃跟他说,若来日相争,他和三弟才是一边的。
  二弟不是。
  四弟也不是。


第83章 如嫔溃败
  如嫔进了栖凤宫就没再出来, 一时也没什么信儿。六宫妃嫔都不敢去问,顾清霜倒去过几回,却也不急着去见如嫔, 只与皇后小坐喝茶。
  日子又翻过几天,就又热了起来。往年这个时候该去避暑, 但因着皇后有孕的事, 众人月余前才从行宫回来,再过去不免太折腾,今年的避暑事宜自救免了。
  暑热令人烦闷,顾清霜发觉紫宸殿似比怀瑾宫凉爽一些,近来便很爱去紫宸殿猫着。皇帝自不会赶她走, 只是打趣她说:“嫌热了才知道过来,可见朕在你心里还不如冰块重要。”
  顾清霜听言便笑,坐在他膝头撒娇耍赖,心里却想他自然不如冰块重要――冰块放在那里, 那是必定能凉快些许的, 他这个皇帝放在此处, 对她而言却是把双刃剑, 万般荣宠他都能给,要她的命却也是一句话的事。
  这日下午, 她又是等最毒的日头过去就到了紫宸殿门口。原想进了殿就好生睡一会儿,起来再品碗冰镇梅子汤,却见袁江立在殿门外, 见了她就迎上来:“淑容娘娘。”
  袁江躬着身, 顾清霜睇了眼紧阖的殿门:“袁大伴, 怎么了?”
  袁江引着她向旁边行了两步,避开旁的宫人, 压音禀话:“皇上正跟皇次子殿下发火,娘娘晚些再进去吧。”
  顾清霜一怔:“怎么了?是功课不好?”
  话没问完,她自己就否了这想法。皇次子的功课是最刻苦的,皇长子都要略逊一筹。
  袁江摇头:“不是,殿下的功课是没的说的。臣也不知为何,殿下突然为如嫔说起了情……近来的事您也知道,皇上自然不痛快。”
  为如嫔说情?
  顾清霜心弦提起,脑中已百转千回地盘算起来,面上倒不显什么,只偏了偏头,扬音吩咐:“去宁寿宫,带予显过来。”
  她盘算着,孩子多的人家,父母总归是难把一碗水端平的。在一个孩子犯了错的时候,另一个乖巧的孩子便更容易让父母欣慰。
  那么,皇次子过得如何与她才不相干。
  言毕她朝袁江颔了颔首,脱了腕上的玉镯,塞进他手里:“大伴没跟本宫提皇次子的事,本宫只知当下不便进去,旁的一概不知。”
  “臣明白。”袁江心领神会,转手将镯子收进袖中,朝她一揖,就又折回了殿门口去。
  顾清霜悠悠踱至檐下,安然等着。等了约莫一刻,宫人带着予显匆匆来了。予显看见她便扑过来,欢欢喜喜地唤她:“母妃!”
  “予显。”顾清霜噙着笑将他揽住,摸出帕子蹲身为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声告诉他,“一会儿你父皇若问你为何今日过来,你便说你想他了,知道么?”
  予显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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