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妇》第39/40页


  圣诞节的夜晚,一家三口坐在壁炉旁,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来洛杉矶,第一次到爸爸幼年住过的房子里来,不过他喜欢这里,尤其对那早已掉漆的木楼梯十分钟爱,因为一个晚上他上下来回了好几趟。
  李信毅一直看着儿子上上下下。
  血统真是个奇异的东西,不管这可不可能,但不可否认,他觉得儿子跟自己真得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小时候他也对这几节楼梯特别钟爱,那些掉漆的地方可都是他的曾经的杰作,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父子俩都会喜欢这几节楼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妈妈。”小家伙已能咬字清晰,举着一只银色的礼品盒,他是在询问那礼物是谁的,因为礼盒都长得差不多,他不认识字,根本不知道是给谁的。
  章雅瑞伸手给儿子指了指礼盒背面的标记――是一个卡通小人的头像,那代表礼物是他的。
  小家伙很上道,把所有礼盒重新检查过一遍,把带卡通小人的全部罗列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从大到小,依次拆开――那都是叔叔姑姑们送的,各式各样的玩具,什么都有,看过一遍后,然后小脑袋一仰,直盯着爸爸手里的礼物――那是妈妈送的,因为爸爸不招人喜欢,就只有妈妈给他礼物,所以他一定要看看是什么。
  一双毛袜,李信毅拿着袜子冲儿子耸肩,小家伙低头看看妈妈送自己的――也是一双毛袜。妈妈真得好会做人!谁也不偏心,谁也不得罪。
  但有些事还是很明显,自从爸爸妈妈撇下他,消失过那几天后,他每每早晨醒来,都是睡在隔壁房间,他的床位上老是睡着爸爸。即便他晚上坚持着不睡着,但总还是没有爸爸能挺到底,他总是能把他送得远远的,为了这事,他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是气哭喔。
  又是一个清晨,小家伙拖着小毛毯,翘脚拧开爸爸妈妈睡卧的房门,顺着爸爸背后的被褥爬上了床,好不容易挤进了妈妈的怀里――闭上眼,继续睡。
  没过多会儿,闹铃响起,李信毅起身,依旧是裸着上半身,转脸见儿子正挤在她的怀里,不免勾唇一笑,俯身在母子俩的脸上各亲一下,小家伙很不给面子的在他亲的地方抹了一把。
  “别装睡了,跟爸爸去晨练,这样才能快些长高。”拎过演戏不怎么成功的儿子,他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但没有扰她清梦的爱好,尤其昨她晚忙了一晚的圣诞晚餐,加之收拾房间,然后再向他这个欲 求不满的夫婿尽一下妻子的“义务”,很难想象的劳累程度,所以他并没打算把她拉起来晨练。
  小家伙对晨练到是不排斥,他喜欢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出门,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有点不喜欢他,但只要一出门,他还是非常愿意跟着他的,尤其对他的脖子特别喜欢――因为可以骑在上面。
  听着父子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章雅瑞仰正身子,恣意地舒展了一下四肢,望着天花板上的羊皮吊灯,忽然记起了某个早已被尘封的场景。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一个晚上吧……
  两人早已不陌生,他甚至还亲自去学校接过她两次,而且还是恰好在她生日的那天,你知道怀春的小痴女都会对这种传统的浪漫无法抗拒,他很贴心,一直都是,他会观察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然后,下一次再见面时,他就会按照你的喜好来安排一切。
  所以说与他结婚,看上去很完美,尤其他的外表也符合她对异性的幻想。
  结婚的第一晚,她很紧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既害怕,又有些期待,但最重要一点――她担心自己的身体,怕自己的单薄不足以引起他的欲 望,那是很尴尬的事。
  他在书房一直待到很晚,上来时,手里端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她,一杯拿在手里,然后――他开始跟她聊天,他应该做侦讯人员,因为他太擅于询问,至少章雅瑞当时是这么想的。
  再然后,她被酒精催出了些许困意,倚在床头打起了瞌睡,睡梦中,只觉得脖子上有点痒,去挠,手却被人给攥住了,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已经将两人身体上的陌生给悄悄抹去了,这就是他的计策,让她放下戒心,在昏沉中解决一切的尴尬。
  “可以吗?”途中他有问过她这么一个问题,这实在是让她很难回答。
  OK,那就算默认好了。
  那真是艰难的一夜,因为实在太难受,她难受,他也是,因为都不想让对方觉得不自在,于是两人都不自在……
  一直到了几个月后他的一次酒醉,两人床第间的折磨才算结束,他是个热情的人――在那个方面,所以她也因此一直误会了他的热情,认为那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恋,但显然那种事的和谐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他们两人都是健康的成年男女,仅此而已。
  打开窗户,冷气倏地钻进衣袖之间,刺激的皮肤上跳出一粒粒小疙瘩,窗外,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呈十五度角斜射到凌乱的床铺上――让人害羞的凌乱。
  “妈妈?”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儿子探进来半颗小脑袋,看样子刚刚晨练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章雅瑞冲儿子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家伙笑着跑了过来,偎在她的怀里,“妈妈,布玛很听话的。”
  “布玛是谁?”不明白儿子是什么意思。
  “爸爸说,如果妈妈同意,我就可以带布玛回家。”小脑袋转到门口。
  章雅瑞顺势看过去,李信毅正站在门口,而他脚下蹲坐着一条大犬,淡金色的毛发甚至能反射光亮。
  “信武从瑞士带来的,一直养在这边。”李信毅想她解释大犬的来历。
  看这对父子的眼神,似乎都想把这条大犬带回去,“我到问题不大,不过――不知道对她(他)会不会有影响。”抚了抚肚皮。
  李信毅的笑容僵在嘴角,三秒后,站到她的面前,“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雅瑞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验孕棒包装纸,“刚刚。”在纽约时,若玫买来测孕的,结果放到了她的包里给忘记了,早上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拿来试了试,没想到还真中了,要不说人的际遇真是很难预测,之前一直没有,现在居然接的这么紧。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伤到哪里?”昨晚睡不着,折腾了大半夜,折来叠去的,很难想象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应该没事。”
  笑得张狂,又带着点不情愿,刚刚合好,还没有享受完甜蜜,又添了一个小恶魔。
  依照时间算来,应该就是他们去旅行的那段时间有的,而且他记得就一次没有做措施,结果就给他中招,看来以后还真是要注意一下,不过想到又一条小生命要来到他们中间,不禁喜上眉梢。

  第四十五章 多年之后

  若玫的婚礼很简单,只有双方父母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连朋友都没请,本来是场很简单的仪式,结果只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闹得一切都鸡飞狗跳的。
  于筝,信文可爱的小女友,直到这一天她的身份才真相大白――很有名喔,有名的探险者,有名的演绎明星,就因为她被跟踪的原因,导致了李若玫的婚礼被直接来了个现场报道,想一想若玫挺着五个月的肚子穿婚纱的照片被登出来,这是多么让她抓狂的事。
  李家的聚会向来都是很沉寂的,因为大家都维持着沉稳的姿态――据说这是贵族的风范,但显然眼下不怎么维持的住。
  “信文,还记得爸爸给你忠告吗?”李家二叔难得愠怒,实在是被那些记者给挤坏了。
  据李家长辈自己承认,他们都是不管小辈们私事的,但却又时时爱提醒人,诸如李信毅与章雅瑞的婚姻,那完全就是拿二十一世纪的人玩穿越,让他们去尝试十九世纪的婚姻生活,索性这两人的适应能力很不错。
  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最好不要娶或者嫁娱乐界的配偶,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违反,当然除了信文,本来于筝的年龄等各方面已经够让李家二叔侧目了,如今再加上她的身份……前景堪忧啊。
  “我没这个打算。”信文最近似乎也染上了烟瘾,但因为在场还有两个孕妇,只得把烟卷成一圈,捏在手心。
  “没打算娶她,你带到家宴来干吗?”李家二叔不禁愤懑,或者火大,就那么一个女儿,结果婚礼还被人闹场,怎能不生气。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就不要管了,向东,若玫,对不住了。”把烟扔进烟灰缸,起身似乎打算出去。
  结果那位肇事者就站在门口,细挑的身段被仔裤衬得更加纤细,尤其上身再罩件宽大的罩衫。除掉浓妆的于筝看上去不再那么妖魔,只是个纯净的小姑娘,此刻她正泪盈盈地望着李信文,因为他刚才对父亲说他没打算娶她。
  “咱们出去谈。”李信文伸手拉过于筝纤细的手腕,她并不矮,一百七的高度再加上七公分的高跟鞋,足以让她站在李信文身前不输气势,但也不显得高就是了。
  实际上,他们认识也不过半年多,上报纸头版的那次他们刚认识,自打那晚之后,李信文便从此走上了不归路,被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女孩整到时常走在抓狂的边缘。
  今天是若玫的婚礼,他也没想到会因为她的出现闹成这样,而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身份,该死的什么出名的明星,他根本就从没关注过时下在流行些什么东西……
  “信文还没回来?”李信毅刚把熟睡的儿子放到床上,章雅瑞便顺口问了证明一句。
  “刚打过电话过来,说是在安排于小姐住酒店。”替儿子盖好被褥。
  “家里有空房间,而且于小姐还在发烧,跑那么远住酒店,会不会不大合适?”
  李信毅搂住妻子的腰,手掌叠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小家伙挑衅式的对他的攻击,不禁喜上眉梢,他的宝贝女儿,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了,“让信文自己处理吧。”
  章雅瑞笑着摇头,“你们李家的男人,都是看上去精明,碰到女人的事,就容易犯糊涂,我到觉得那位于小姐人不错,虽然年纪小,不过看上去应该很懂事。”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老是用浓妆遮盖自己,洗去铅华之后,反倒让人惊艳。
  李信毅没有开口跟老婆反驳什么,只是笑,而后把脸贴在她的小腹上,笑得灿烂无比,他爱她,爱孩子,也爱这个家,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珍惜”二字多么珍贵。
  男人,最基本的便是守护自己的妻儿,自己的家,这一点来自于数千年间形成的传统,也来自于人心。
  “我见过孟小姐了。”章雅瑞出其不意地一句话让李信毅停滞半秒,“在国内,上次带锦鹏回国时,在机场碰到的,她辞去了利诺的职位。”面对婚姻中的第三者,也许你永远无法去忘却她带给你的伤痛,但忘却有时候也是追求幸福的新开始,恨,会变淡,因为痛苦已被磨去。
  她的停顿引起了他的盯视,因为她的叙述太过简略,“雅瑞。”坐直身子,他觉得到了她信任自己的时候了,也许他们可以试着让对方相信自己,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去探视……
  感情是个脆弱的东西,经不起谎言与背叛,感情也是个坚强的东西,只要坚贞,它甚至可以超越生命的界限,传世万年,经久不衰。
  如果你碰上了这种信任,那么恭喜你,你碰到了很多人都碰不上的际遇,如果不凑巧你踩错了地方,那么――请一定要坚强,用劲哭完,擦干眼泪,踢走堕落,带着悲凉继续前行,旅途会为你磨去悲伤、凉薄,以及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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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后,当章雅瑞再回头看,身后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最重要的就在她的眼前,她的家庭,她的亲人。
  他说过要带她去采尔马特,他说他喜欢那种从空中冲下来的感觉,孩子们也像他一样有天分,就连年仅四岁的三子都滑得像模像样,只有她不善这项运动。
  摘下滑雪镜,望着孩子们玩得喜笑颜开,突然记起了祖母临终前的话――人这辈子就那么匆匆几十年,开心要过,不开心也要过,别把功夫耽误在不开心的事上。
  是啊,时间总是在不知所谓间匆匆划过,还来不及记录,就已经跑出了老远,迎接了孩子,送走了老人,有欢喜也有悲伤,这就是人生吧,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生活,从童稚到垂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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