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90/126页


  许三多又开了一枪,仍是徒劳,他周围的枪声也零零落落在响了,能来这里的人毕竟都不是善茬,这么点时间他们已经把枪械组装完毕。
  袁朗一脸不屑地走开。
  但和许三多一样,绝大部分子弹都是跑靶,每个人的瞄具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成才犹豫了一下换成了点射,他旁边位置的拓永刚立刻开始模仿,他做得更过,把半自动射击换成了全自动射击。
  这个行动立刻被大多数人仿效。
  许三多索性停止了射击,开始调校瞄具,吴哲也开始那样做,他们是四十二个中的两个异类。
  齐桓卡下了秒表:“停!停止射击!”
  枪声最后响了一下,源于成才的一个点射。
  袁朗:“扣两分。”
  射击位置上站着四十二个恼火而难堪的人,根本没人有时间打完弹匣里的子弹,最惨的几个根本没机会开枪。
  沉默。老A用步话机和报靶员在通报成绩。袁朗笑,又是那种得逞的笑,阴谋家的笑容:“四十二个人二十二发子弹上靶,我相信二十二发都叫做流弹,这里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差的成绩。”
  沉默。就要爆发的沉默。
  袁朗:“全体倒扣五分。”
  学员:“报告!”
  袁朗:“19发言。”
  学员:“枪械完全分解!我们刚够组装时间!”
  袁朗:“一支枪在实战的故障几率有多少?我当然可以把这个几率算在里边。”
  吴哲:“报告!”
  袁朗:“39,每次都有你。”
  吴哲:“枪械瞄具未经校正,校正一支枪需要多少时间?”
  袁朗:“一分钟肯定不够。”他转向齐桓,“跟教官说话使用质问语气,扣除两分。”
  吴哲死戳着,脸色已气得煞白。
  袁朗:“答案是脱离瞄具你就不会射击吗?这么基本的常识。”
  拓永刚:“报告!”
  袁朗:“27发言。”
  拓永刚:“我请求退出!”
  死寂。可能每个人都想过退出,但说这话的是第一个,而且在这样的公开场合。
  袁朗照常地微笑:“可以。你们都有弃权的权利。”
  拓永刚:“不是弃权!是退出!是抗议!谁能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可视条件,用这样的枪射击?我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弃权!也无法放弃从来没得到过的权利!你不过是让我们做些不可能做到的事,然后来显示你们的优越感!畸形的优越感!”
  他是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默认。袁朗沉吟,看着那些脸:“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归队,继续。或者找一个人,如果他能做到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你弃权。”
  拓永刚:“我找你M是找你!”
  许三多忽然意识到什么,但他离拓永刚太远,他看成才,成才在拓永刚旁边,许三多拼命冲成才使着眼色。
  成才似乎没看见他,表情与其他人完全一样。
  袁朗:“你还有一次收回的机会。”
  拓永刚:“不收回。就是你,如果你能用我这支枪射击,一分钟内打出你们的所谓合格成绩,我弃权。否则,我退出,并且向总部声明,是因为对歪风邪气的不齿,那不叫弃权。”
  许三多使劲瞪着成才,似乎要把成才瞪穿。
  袁朗:“分解你的枪械。”
  拓永刚分解枪械,放下。袁朗进入他的射击位置:“现在可视条件比刚才稍好,我不想占你便宜,所以背着身来吧。”
  他确实是背着身的,背后长了眼一样摸到他需要的零件,组装,然后转身射击,根本看不出他瞄准,用立姿点射打完了一个弹匣。拓永刚有些哑然,成绩还没看到,但对方的气势已经完全不是以往看到的那个小人。
  齐桓用步话机和报靶通着话,然后过来。
  齐桓:“三十发子弹全部上靶,二百四十四环。”
  拓永刚:“我要看靶纸。”
  袁朗:“拿过来。”
  齐桓犹豫地看他一眼,但袁朗的表情像是铁铸的,齐桓只好拿起话机。
  夜色下几个报靶员冲破夜色,拿着靶子而不是靶纸过来。靶子还冒着轻烟,烧炙的弹着点几乎还有余温,所有的弹痕都集中在几个致命位置。
  拓永刚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但仍然仔细地看着,并且用手去触摸弹孔。
  袁朗:“我特意让他们把靶子拿过来,是怕有造假的歪风邪气,弹孔还有余温吧?”
  拓永刚又仔细看了一次,表情可以用见鬼来形容,然后放弃了检查。他看其他人,其他人几乎因他那难看的脸色不忍看他,那是一个被完全击溃之人的神色,懊悔、痛苦,快让那表情扭曲。
  拓永刚:“我弃权。”
  袁朗没做任何表示就走开,齐桓神情复杂地看着拓永刚的身形佝偻下来。
  许三多看着成才。
  最后几个在这做课后作业的人也走了,只剩下许三多和成才。成才收拾了一下站起来:“许三多,回屋吧。”许三多低头写着最后几个字:“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成才略有些不耐烦,但等着。许三多迅速收拾了东西过来。
  “为什么不拉住他?”
  “拉住谁?”
  “我们不清楚教官的为人,可都知道他的射击。说到用枪这里没人比得过他,他一枪就让你失去做狙击手的勇气。”
  成才的表情很怪,干咧了咧嘴:“拉得住吗?”
  “拉得住。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谁也不是傻子本来可以做得不那么绝。”
  “我没想起来。”
  “不是的。咱们俩从来没有不满这里的训练,因为在对抗中都长过见识那压根忘不掉。”
  成才苦笑:“我讨厌他,行了吧?”
  “讨厌谁?”
  “27号。永远居高临下,说话伤人。你会喜欢这种人吗?优越感十足,跟你说句话都像施舍……好吧,你祖宗比我祖宗有出息,又怎么的啦?”
  “我不觉得。”
  “你当然不觉得,你那么温顺。好了,我不是多好,可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烂人。可以走了吧?”
  许三多寸步不让:“我没把你想得怎么样,只是不明白,你讨厌我吗?”
  成才笑:“我们都没权利讨厌对方了,两条小命早绑在一块儿了。”
  许三多:“不要讨厌人,不好。”
  成才:“是的,我错了,现在也知道错了。现在我很同情他,回去会安慰他。而且许三多,你我也知道,他是肯定撑不到最后的,是不是?”
  许三多犹豫地点点头,成才觉得很放心地往前走,而许三多仍看着他。
  其实真的不是因为讨厌。成才不是无聊的人,讨厌和记恨是真正的无聊,绝不是他会放在心上的东西,是更简单的原因,比这要简单得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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