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生存ABO》第2/38页


  李逸文背对着他面向书架站着,右手里满是书,左手捧着一堆纸,皱着眉头翻弄着,看起来有点烦躁。“怎么了,”他走上前问道。
  李逸文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递给他,“帮我放到书架最上面,”他说,“我够不到。”
  布莱恩接过书,一沓谱子,米白色的封面,封面上无一例外的都是钢琴或者古典印花,还有几本复印的白纸订成的薄册子,第一页手写着曲目名和作者。他翻过一本又一本却发现鲜少有自己认识的。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停下来,把那一册翻到最上面,中间偏上的位置写着几个中文,他看不懂,但作者的名字他的确认识――L-I-S-Z-T;李斯特。
  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李逸文偶尔会提起的,除了莫扎特贝多芬肖邦之外他还知道的唯一音乐家。他有点犹豫,不确定李逸文是不是手误才把这个谱子塞进这一堆要束之高阁的书里。“这个,你是不是放错了?”他把谱子拿到李逸文面前。
  “没有,”他抬头瞄了一眼,把剩下的谱子整理好放在书架第一层,“不想弹了,弹不好,太难了。”他看到布莱恩的表情,又加了一句,“跨度太大,累。”
  布莱恩终于不疑惑了,他稍稍踮起脚尖把谱子放到书架最上层,一点点回味李逸文刚才的话。他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也许是同一个曲子,也许不是。在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李逸文每周末都会去琴房,偶尔布莱恩会去找他,在琴房外等着,那时候的李逸文就总爱说这些话。
  “曲子太长,弹起来好累。”李逸文会把头靠在他肩上,将手伸进布莱恩的外套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偶尔他会在走路时突然笑起来,把突然闪过脑海的有趣想法讲给布莱恩听。“李斯特像条大章鱼。”他这样说过无数次,“温和的章鱼。”
  但是布莱恩听不懂,只能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刚刚出现的李斯特又唤起他这段回忆,但好少点什么,李逸文好像还说过别的什么,关于章鱼,或者关于李斯特。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这个问题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怎样都抹不去。所以他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吃完早餐,当李逸文在为自己打领带时布莱恩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盯着对方的头顶,甚至一度想要出声寻求解答。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太蠢了。”他想,“李斯特和章鱼?”
  但这个问题依然横亘在脑海,没有一点要消散的迹象。
  布莱恩心不在焉来到事务所。他是个律师,费尽千辛万苦读完本科考上法学院,不过也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学生时代很辛苦,但具体怎么辛苦却想不起多少来。
  他打开电脑,脑子里还想着那两个名词,但是发散的更远了。李逸文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许多年前的学生时代,他会说“你知道巴赫的音乐有逻辑美吗?”然后再跟他讲巴赫和数学的关系;或者是有关他的专业课,奇怪情景下的奇怪实验,他连名词都念不通顺的物理题。
  亚裔的Omega不少,但也不多见――毕竟没几个父母舍得让Omega出国留学,他们太脆弱太容易被伤害,尤其是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
  那一届的亚裔Omega不多,分散在整个校园就更少了,而李逸文的专业只有他一个来自亚洲的Omega。他像是个神秘又美妙的新物种,刚开始时甚至不少同学都专门凑到教室门口来看他。
  布莱恩却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奇心,他有一个亚裔omega母亲,这事对他来说毫无神秘感。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有些敌视亚裔,因为他种族主义的家庭――他看不起其他族裔的父亲和白人至上论的母亲。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有多讽刺,即便看不起少数族裔,他父亲依然娶了他母亲;即便自己是亚洲人,他母亲也还是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
  “嘿,”金发女孩凑过来,俯身趴在他的桌子上,领口开的很低,从布莱恩的角度能一眼看到乳沟和粉丝的内衣。布莱恩不得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一小会,那女孩叫米兰达,新来的实习生,好像是常青藤的。
  布莱恩能感觉到米兰达快到发情期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在肩颈和发梢尤为明显。女孩感觉到他的视线又凑近了一点,挑逗的撩了撩头发,“看到我今天早上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米兰达是一周前来的,他记不清是哪个学校,只知道是常青藤,法学院三年级刚刚毕业。说实话,布莱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这个女孩对自己大献殷勤,从几天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却也没拒绝,只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米兰达却不满足于此,所以她今天早上会发那些挑逗的短信,现在又这样出现在布莱恩面前,她靠的十分近,胸部几乎贴在他的胳膊上。
  米兰达是那种布莱恩曾经渴望得到的伴侣:白人,金发,张扬又妩媚的信息素气味,漂亮的脸蛋和清醒的头脑。虽然勾引自己已婚的上司实在不能算清醒,但至少她有个漂亮的简历。这年头,几个omega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呢?
  钢琴,他突然想到,米兰达也会弹钢琴,而且水平好像不错。他又想起来李斯特和章鱼,巴赫还有数学。
  “你知道巴赫的十二平均律和数学的关系吗?”他突然问道。
  米兰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巴赫和数学,有什么关系?”他这样问。那个女孩终于听清了,她停下挑逗的动作,信息素闻起来也更加不安了。于是布莱恩体贴的加了一句,“我记得你的简历说你会弹钢琴,所以想问问。”
  女孩的表情由不安变得难堪,她终于明白了布莱恩的意思。所以她站直身体扣好扣子,对着他骂了句脏话。
  布莱恩却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的注视着米兰达离开。他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当李逸文凑过来跟他讲那些他连句子都读不顺的物理题时,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一开始是爱因斯坦和相对论,然后是薛定谔和费曼。但无论什么问题他总会摆出一副丝毫不敢兴趣的样子,他要怎么感兴趣,一脸愚蠢的让李逸文给自己讲讲爱因斯坦?
  所以后面李逸文换了话题,爱因斯坦和薛定谔统统都变成肖邦和莫扎特,但他依然不太明白。半音阶和琶音?这些词他听都没听过,他对于高雅音乐的了解只局限于自己学过两年又半途而废的小提琴。所以干脆一点回应也不给,抱着手机假装毫不在意。
  他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强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打开电脑,却什么都不想做。


第4章
  李逸文把孩子送到公交站,又走路回来。这是个高级社区,即便坐公交也还要走一段距离,他插着兜慢慢爬坡,放空自己。
  回去该干什么,他想,打扫房间,整理屋子,做晚饭。然后呢?烤个蛋糕?做个饼干?还是派?
  “一个家庭的幸福来源于母亲。”他又想起烹饪书上的话,还有什么?“拴住Alpha的诀窍就是一手厨艺;迎接下班回家的丈夫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个吻和巧克力派?”
  什么人才能写出来这种话,他想。
  然后他听到有人在叫他,不是字正腔圆,用中文叫着他的名字,而是英文,“希尔太太。”
  哈!李逸文在心里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这种人。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转过身,两三个女性omega打扮得体的站在门口,她们穿的十分时髦,牛仔裤长风衣,挎着昂贵又精致的小包。
  “我们准备去福利院做义工,你明白的,就发点饼干,再跟孩子做做游戏什么的,你愿意来吗。”
  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另一位太太可能以为他不好意思,“没关系的,”她安慰道,“也有男性,我看过名单。”
  但李逸文只是提不起兴趣。他同这些太太们有过不少交流,一开始所有人看他是亚洲人,好奇心占据了上风,赶着来跟他说话。但那个时候他刚刚发现自己再次怀孕,没心情和这些夫人们交往,维持原有的平衡已经十分困难了。
  后来他去过几次他们举办的茶话会,这里也有男性omega,两三个,他记不太清。内容都差不多,大家围在一起讨论如何把蛋糕做的更好看。现在的omega似乎更有理想些,这些算的上是富太太的omega会互相打听些厨艺外的东西。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艺术学校毕业的?真巧,我也是。”李逸文已经发现规律了,艺术或者护理,百分之八十能撞上。然后他们毕业以后纷纷嫁个中产以上的Alpha,生完孩子再等孩子上了学后继续投身社会工作。
  住在附近的几个邻居,两个去了医院做护士,一个成了音乐老师,当然,家教。剩下的也加入各种义工或者什么其他类似的。但李逸文一个都没加入,什么都没加入。
  他们也打听过李逸文的大学,“你大学是在哪里上的?”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工作的打算。”
  他大学肄业,但他也无所谓,只要别人问了就会告知。至于工作的打算?没有,因为他实在分不清在一群人面前做蛋糕和在家做蛋糕有什么区别。
  本质毫无改变,只是把这些家务换个地方做罢了。
  那些太太们看无法打动他便放弃了,李逸文便和她们道别,转过身打算离开。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遍又一次被叫住了,于是他只好再次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叫住他的是一个棕发女郎,李逸文和他不熟,仅仅是见面时会打个招呼的程度,他甚至要思考好一会才能回忆起这位夫人的身份――朗曼太太,丈夫好像是个教授,就住在他家靠后一点的地方。
  站在她两侧的女士纷纷对她投去了不赞成的目光,而朗曼太太却完全没注意到她们的态度――她看起来快哭了。她把目光投向李逸文,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我们下午三点有个茶话会,你愿意来吗?”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她和李逸文不熟悉也不是朋友。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可靠,她想,他看起来和一般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很聪明。
  不只是亚洲人的外表,李逸文在偶尔的几次聚会里几乎没说过话,他只是在一旁坐着吃点心,或者发呆。很安静,却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李逸文听到了她的请求,一时没说话。他该拒绝的,他一向不喜欢那些聚会,更何况被一个不熟悉的人邀请。但朗曼太太的表情让他无法开口。“好吧,”他点点头,最后还是答应了。“那什么时间,在哪里呢?”他又问了一句。
  “在我家,”边上同他打招呼的那个夫人又开口了,“下午三点。”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可以带点小零食,饼干什么的。”
  “好的,”李逸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用手机做了个备忘,再看那些夫人也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凑在一起聊起天来了。他把手机收回兜里,顺着路边走回了家。
  可当他回到家,打开冰箱,发现只剩下三颗鸡蛋一小块肉和一个苹果。他不得不再次出门去超市,车库里还有一辆车,大众,布莱恩刚刚工作时买的,当他升职又搬到曼哈顿后就换成了一辆奔驰,那辆没开两年的大众留给了李逸文。
  可李逸文不喜欢开车,他学过,也考了驾照。每次都是在练习时一切如常,等到真正要开车办事所有的练习都白费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的坐在驾驶室,全凭本能转动车把或是挂档,出人意料地开的不错,甚至很平稳。不过这依然降低不了他对于自己会开着车一头撞到树上的恐惧。
  “好吧。”他对着几乎算是空的冰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轻柔的合上冰箱们。所以他不得不再次出门,穿过绿色的草坪和紧挨着的矮小的白色别墅,过几条街去买点吃的。现在是早上十点半,但李逸文几乎用了四十分钟到超市,然后用二十分钟买好面包,鸡蛋,牛腩,牛奶,几颗土豆和一把胡萝卜,还有一提汽水。然后他抱着纸袋和汽水站在街边拦出租车,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家里。
  那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文森特和布莱恩中午都不会回家,所以李逸文做了点火腿三明治,里面夹了切成薄片的煮鸡蛋和腌黄瓜,被切成完美的三角形。他想起来一开始他甚至连三明治都做不好,只能抹上花生酱,因为即便加一点生菜整个三明治都会散开。而现在,他不仅能加上不少东西,还能切成三角形,有点讽刺。
  李逸文有点不确定,他到底要不要为下午的聚会准备点什么。最后他准备烤个蛋糕,戚风蛋糕。像烹饪书上说的那样,“蛋糕和派对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一边打散鸡蛋一边想,感觉很荒唐。


第5章
  他晚了将近十分钟,但也没人在意,这只是个小聚会,不用这么严肃,更何况他还带来了蛋糕。当他进来时聚会已经开始了,他把蛋糕放进厨房,然后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李逸文环视了一圈,算上他一共六个人,全是Omega,一共三个男性。他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努力回忆他们的名字。
  另一边的朗曼太太已经泣不成声,“他怎么能那么做!”她说,“背叛我和他的研究生在一起?”这时坐在另一旁的一位夫人凑过来向他解释情况,“她丈夫,好像和一个研究生出轨了。”李逸文有点吃惊,但还是镇定的点了点头――他以为这对夫妻关系不错,至少每次见到时两个人都很亲密的挽着手。
  “别担心,”之前那位同李逸文打过招呼的金发女郎说,“那个小贱人不会得逞的,你想想,你丈夫还有一个家庭,一份好工作,他不可能为了一个研究生就放弃所有的,威廉不是这种人。”她停顿了一会,“你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干瘪的研究生?他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我无法忍受。”朗曼太太还在哭,“他每天带着那股该死的味道回来,他们肯定发生过什么了。”她擤了一下鼻涕,“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讨厌橘子,那股该死的柑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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