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第57/59页
谢枕石早已经等在正厅,桌前坐的是温止言和谢枕石的母亲,两人皆是喜不自胜,笑吟吟的观望着面前的这一对璧人。
说起来,谢枕石的母亲从前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毕竟温流萤曾和谢弥山有过婚约,再嫁予弟弟,说出去怎么样都难听,可是经过谢枕石在边塞“遇险”的那一遭,再加上他们已经举家搬来江南,再不管朝堂之事、谢家之名,有些事情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已经有傧相在高喊“一拜天地”,两人依着那声音,将天地和父母都一一拜过,而后转身面向彼此,对着彼此弯腰行礼。
温流萤的盖头随着她低头为她放开了些视线,她的眼睛顺着往下,正瞧见谢枕石的衣摆和锦鞋,她盯着他的锦鞋看了许久,半晌之后才认出来他鞋上的花样,好像是她绣的如意卷云纹,只是那云纹卷的弧度太大,反倒显得格外蹩脚。
她真想责怪他,这样重要的日子,为何要穿这样一双鞋,但仔细想想,心中溢满的却是喜悦。
在两人靠近的一瞬,隔着宾客盈门,她又听见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礼成了,咱们就是夫妻了。”
她没应他,只觉得对着彼此行礼的那一刻,仿佛有四季漫长。
大婚的礼数多,新娘拜完堂能坐进婚房里等着,新郎却要招待宾客,等到天黑了,那些人也不肯放过他,他又是讨饶、又是承诺改日再请的,才算是逃过一劫。
他回了他们的婚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坐在喜床上温流萤:“你累不累?吃了东西没?”
“吃了几块点心,累倒是不累,就是这身行头太累赘,弄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温流萤还遮着盖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身上的这身喜服,是她爹花费了命人大力气做成的,上头的鸳鸯荷花,是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不知用了多少功夫,还有她头上戴的玉冠,本就重的很,再粘了一圈明珠,顶在头上更是累赘。
“累啊,那咱们先摘下来。”谢枕石走到喜床旁,说着就要给她掀盖头。
“不成。”温流萤往后躲了躲,“一会儿弄完所有的礼,才能掀盖头、摘玉冠,不然不吉利的。”
谢枕石沉默着,似乎也颇感为难,半晌之后,他低叹一声,方道:“吉不吉利的,哪能因为这点儿事儿说了算,我还是还给你掀开盖头,把玉冠给取了,等会儿喜娘们过来,再遵礼就是。”
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旁的玉如意,就要去挑她的盖头,她还要拒绝,他就蹲下身子,透过盖头的缝隙去看她,虽然并没有看着什么,但他还是跟她说:“好了,左右我都看过你了,掀不掀盖头影响不大,所以还是掀开吧。”
他缓缓抬手,将她的盖头一点点掀起,她的脖颈、下颌、红唇、双眸,一点点露出来,那是一张般般入画的娇容,傅粉施朱、杏眼明仁,有些错愕的看着他时,更增几分茫然无措的天真。
“好看,你今日特别好看。”谢枕石仰面看着她,冲着她笑,一时想不出夸赞的言语来。
温流萤也看他,美服华冠、剑眉星眼,叫她想起第一回见他的时候,她抿着唇赧然的笑,回应道:“你也好看。”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谈得上好看不好看。”谢枕石说着,小心翼翼的为她取下头上的玉冠,等她舒了口气,将发酸的脖子渐渐挺直时,他又去拎了拎她的衣裳,“这衣裳也重,一块脱了吗?”
他只考虑她满身累赘,说这句话时本没有多想,但温流萤却是一愣,薄粉敷面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开口:“不……不了吧。”
“可是你……”谢枕石话还没说完,便听房门吱呀一声响,是喜娘从外头进来了。
本就能说会道的喜娘,看见他半跪在跟前,替她拎着衣摆的场景,虽然心中想入非非,却是丝毫也不慌,上去打趣几句,劝他们夜还长,不必着急,随后便端来了合卺酒,示意他们对酌。
当着外人的面,两人都闹了个面红耳赤,他们不敢回应,生怕说一句,便更惹人遐想,只能默默接过酒盏,穿过对方的臂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从手臂接触的那一刻,到饮下那杯酒,两人的目光始终交汇在一起。
喜娘又交代过几句,就退了出去,随着房门被紧闭上,被烛光照的红彤彤一片的屋子,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枕石这回没再说话,他微微垂首,去研究她的衣裳,那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早上她穿的时候都快失了耐心,可是他却格外仔细,一层层的为她褪去,为免尴尬,他每褪一层,还要开口夸赞几句。
外头这件绣样好看,这一件的料子捏着舒服……
温流萤轻轻低下头,就能看到谢枕石发红的耳朵,跟他脖颈处的肌肤有着天壤之别。
等到最重的几件衣服褪去,谢枕石才停下有些发颤的手,抬起头问她:“这样成了吗?”
温流萤不发一言,缄默着看了他片刻,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吻住了他的下颌,他那颗小痣所在的地方。
谢枕石整个人僵在那儿,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声,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手掐住她的腰,另一手捏上她的下颌,重重的吻了上去。
接触、纠缠、追逐、亲密,早已经叫人失了理智,他吻她的眉眼、吻她的红唇,又吻她的长颈,吻胸前之雪。
她揽住他的脖子,微微仰着头去配合他,双眸恍惚而失神,每一声轻泣,每一声低喊,都被他的吻堵在喉中。
灯光摇曳,纱帐轻摆,朦朦胧胧之中,雨散云收,她的香汗沾湿了身下的锦被,他却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发了疯、失了魂的叫她名字。
两人十指紧扣,双腿也绞在一起,他的墨发垂下来,不知何时和她的绕在了一起,他低下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是最亲密无间的模样,又将柔声细语顺着她的唇,一字一句的叫她听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阿萤,我拥有的百般美好,都是你给的,从前、现在、还有将来,都是你……”
“阿萤……”
他喊着,愈发用力的拥着她,似要将她嵌入骨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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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二
孟夏四月, 正赶上温流萤的生辰,在生辰的前几日,谢枕石还故作无意的问她, 有什么是她一直想得到, 却不曾得到的东西。
她当时正跟着落屏绣花, 是在竹月色帕子的边缘, 绣上一圈琼花,那花是白的, 用的线也是白的,绣起来格外费劲。
她当时被满帕子不成样的琼花扰得心烦,看着帕子上覆盖的那片白,顺势就回应:“我想看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雪。”
谢枕石闻言连犹豫都没犹豫,干干脆脆的应了声好, 而后几天倒没有什么反常之举,温流萤只当他是随口一问,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她过生辰那日, 全家人都已经给她庆贺完了, 谢枕石却突然颇为神秘的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她问他是不是给她备了礼物,他却未曾回答, 只说看了就会知晓。
谢枕石骑着马带她, 从府上一路往城外走,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手指紧紧的勒住缰绳,不紧不慢的走着。
初夏的季节,晚间的风还带着几分凉意, 从两人的身上拂过,衣衫被轻轻扬起,吹散了刚从府门里出来的闷热。
温流萤抓住他的腕子,回过头去回他:“咱们要去哪?”
谢枕石腾出只手来,捏住她的下颌让她转过面去,微微低下头凑近她,“不刚说了不许问吗,什么都告诉你了,岂不废了我多日的辛苦。”
她撇撇嘴,故意又回头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反正都是给我看,不过是早晚罢了。”
“那便晚些看吧。”谢枕石不吃她耍横这一套,手臂愈发收紧了些,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她原本个头并不算太小,但因为骑在马上并不敢放肆,就颇为依赖的靠着他,将自己窝在他的臂弯之中,这一来三去的,便显得她愈发娇小纤瘦。
不知走了多久,谢枕石突然停了马,抓住她的手将她自马上抱了下来,却没让她往前走,而是从袖中拿出块白纱,就要去蒙她的眼睛。
“做什么?”温流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还欲出言拒绝。
谢枕石却拉住她的腕子,用胳膊携着她,将那块白纱结结实实的系到她脑后,俯下身子告诉她:“想给你看个好东西,但是得等你先站在那儿感受一番才行。”
他的声音能蛊惑人心,让她觉得他带她看得,必然是不同寻常的东西,所以也不再挣扎了,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她则毫不反抗的跟在他身后。
因为触目所及的只有黑色,她对方向和路途的感觉都被减弱了,只是凭着身边人的脚步,一步步踏实脚下的路。
也因为看不见东西,她的嗅觉好像更敏感了,没走多少步,便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先是屏息一会儿,而后又吸了一大口气,有清香扑了满鼻,让原本因为瞧不见路的不安,顿时安定下来。
“是有花吗?”温流萤问他。
可还没等谢枕石回答,她再踏出的那一步,便多出了些“嘎吱嘎吱”之声,而脚下的触感更是奇怪,说软吧,但踩上去的那一刻,却是实实在在的,说硬吧,脚下被她碾碎的东西,怕是不会答应。
“这是什么呀?”温流萤又问他。
“这是……”谢枕石低下头,将下颌抵在她肩上,鬓边的发扫过她的脖颈,让她觉得痒痒的,可还没来得及挣扎,他却突然解开了她脑后的白纱。
白纱从她面上滑下去,让她突然窥得光亮,而涨满眼帘的,是漫天漫地的白色,原本应该翠绿的枝干、满是尘土的地面,到处皆是白色,而地面被覆盖过还不算完,更有纷纷扬扬而落的白。
“这是下雪了啊。”谢枕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她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让她那对缀着白玉的耳垂发烫。
温流萤还有些茫然,呆呆的伸出手来,接住被伪装成雪花的花瓣,重复着他的话:“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