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第2/84页


风急火燎地跑进来一个人:“小野,陈老板来了叫你去呢,别磨蹭了让他等烦了受罪的还是你。”严若野抬脚走向二楼,“哎”身後的人叫住他,“这次是三个人啊。”

房门在身後沈重地关上,边走手指边灵活地解著腰带,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分分地露出来,右脚踝一圈儿刺青在昏暗中显得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刺青是一圈儿荆棘。

想不想知道走在荆棘上是什麽感觉?严若野曾经在酒醉後这样问韩无衣。那天他带著一身伤痕坐在窗边,看著柔和的月光。韩无衣淡淡地微笑说,我不用知道,因为我每天也是这麽过的。

跪著扶住身前坐著人的膝头,臀瓣高高地翘起,露出T形裤那一缕黑色。头仰起,额前的发露出了眼睛,因一个轻微吞咽的动作而滚动的喉结和随之张开的唇让房间中三个男人满意地笑了。

看看腕上的表,严若野进去两个锺头了,韩无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这些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使他相信在这里微笑更受欢迎,哭泣只属於孤独的自己。

门打开了。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严若野只走出来一步便跪倒在地毯上。

“你们把小野扶起来,打个电话给梁叶。”韩无衣手中拿著酒杯说。淡褐色透明的液体在杯子里面波浪般晃动。他不承认这晃动是身不由己。

“不用。”重又站起来的人说。昏暗的灯下恍惚是笑了,额前湿淋淋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刚刚踏进“夜色”的冷弈炎和乌鸦看到了他。

冷弈炎大脑一片空白看著他走过来,愣了几秒锺才闪开,眼神追

逐他背影而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乌鸦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混合著烟味浑浊的像是腐烂掉的味道掩盖不住血腥气,视线落到他透明的上衣上,那里面有纵横交错深色的痕迹。

这小子很棒,是个劲敌。乌鸦轻佻地冲他僵硬的背影吹了个口哨。

这也是严若野在“夜色”最後的一夜。陈老板出大价钱包了他一年後他就再也没有出来做过。乌鸦很遗憾,努力成了“夜色”的红牌,过程中却没有能和严若野较量。

严若野开了一家刺青店,店名叫“柔软的荆棘”。

韩无衣送了红包过去,乌鸦其实根本不算和他认识,却送了他一只会说话的大紫胸鹦鹉,一听“叮咚”铃响有人进店便说:“贱人,躺下,爷压。”

有客人问,为什麽不扔了它?嘴巴好贱!严若野带著金丝边眼镜毫无表情头也不抬地说,怀旧。

二、舍得

“贱人,躺下,爷压。”乌鸦带著久凝一进门迎头粗嘎的声音就来了这麽一句。

久凝眉毛一挑,冲那只鹦鹉举起拳头:“再吵拔光你的毛!”

“很多人建议过,它不同意!”严若野从里间走出来。

“艾木、艾木、艾木……”架子上的鹦鹉总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情绪很激昂。久凝和乌鸦看著亢奋的鹦鹉。

“哦,它说的是‘M’,‘Masochism’,它认为进来的人都是受虐狂。”严若野带著眼镜站在窗前,长袖白T恤外套著一件深蓝短袖T恤,深蓝牛仔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干净清爽的比久凝还像个学生。

墙壁上贴著姜黄底色花卉图案的壁纸,暖融融的,有油了红漆的楼梯通到楼上。头顶天花板上三盏灯是原色木条的灯罩。暗红色的长条桌上摆著纹身机器,各种工具整齐地归在盒子和箱子里。乌鸦打量的时候久凝已经坐在了纹身椅上。懒洋洋站在窗前的乌鸦引得几个走过去的小姑娘又折回来盯著他窃窃私语。

久凝把袖子撸到肩头,整条手臂藕节一样白嫩。“我要纹个黑熊脑袋然後纹‘混蛋’两个字。”久凝说。

乌鸦撇撇嘴,走到鹦鹉处。“叫什麽名字?”乌鸦问,不知道问鹦鹉还是问主人。

“笑个甜得。”鹦鹉在架上摇晃著脑袋说,乌鸦咬著牙,嘱咐卖鸟的挑这样的送过来,这钱确实没白花。

用转印油将熊头覆在肩膀处,手指涂抹著凡士林触手的肌肤比乳液还要嫩滑。“要割线了,会有些疼。”严若野拿出割线机来说。

“没事儿。”久凝说。割线开始,他的哼哼声也开始。严若野的手稳如磐石,连头发丝儿也没动过,却急了乌鸦。

“哎,没听见他说疼啊,不是有麻药吗?”转头盯著隐忍的久凝老妈子一样恶狠狠地说一句:“你到底是想忘了他还是想他妈的记他一辈子?有你这样的吗?你个没出息的!”

久凝闷了半天,说:“嘴上说忘就能忘了吗?!骗别人行。”

发生的无法抹掉,刻意地遗忘只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想人格分裂,那就正视它,像每天照镜子一样去面对,贱也有贱的尊严。当然,除非你想在这里卖一辈子,不过,过个十几年只有狗会上你。

乌鸦和严若野不约而同地想起这段话,这是“夜色”给他们上课的龙宇说的。

乌鸦刚到“夜色”的时候龙宇三十八岁,总是恭顺地低著头走路,面目平常,迎面走过也会被忽略。偶而有客人喜欢年龄大的指名找他,韩无衣总是先征求他的意见,龙宇每次都不会拒绝。

听这堂课的时候乌鸦两条腿搭在桌边上,放肆地狂笑说:“你是说现在来上你的都是狗了?!”

“是。”龙宇认真地说,“希望你们都比我好。”看了看腕上的表,“营业时间到了,提前去做好扩张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尽量避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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