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第67/161页


  南郡王世子,霜儿的主人。
  精心策划一切,只为拔掉谢家最紧密的同盟,杭州一方的龙头,白家。
  外厢忽然吵闹起来,似来了无数人。呼婢喝骂之声频频响起,尖叫惨号不时传来。
  “来得可真快。”迦夜皱了皱眉,一手定住了返身冲出去的他。
  “放开!”谢青岚目眦尽裂,自责与懊恼几乎将他淹没。
  “现在你武功尽失,出去送死?”迦夜无表情的讥嘲,探出金针刺入数处要穴。
  喧嚷之声越来越大,他愤怒欲狂的挣扎,丹田竟恢复了些许真气。
  迦夜收回了金针,仍扣住他的腕脉。
  “暂时压一下,没解药还是不行。”
  “放开我。”屡挣不动,他怒吼出来。
  “少说废话。”迦夜置若罔闻,眉目无波。“我只答应照看你。”换而言之,白家人的死活与她无关。
  “如果白家有什么不测,我宁可和他们一起死。”谢青岚咬牙切齿。“你这妖女怎么会懂,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救我。”
  “可惜我答应了谢云书。”任性的小鬼着实讨厌。
  她懒得再说,运指点了几处穴道丢到墙角,任他恶狠狠的怒瞪,自顾自的换到较为隐蔽的地点观察外面的动静。
  待嘈杂声小下去,拖了几个人回来拷问,约略探出了大致情形。
  泪断肠很有效,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唯一因应酬在外而中毒略浅的白昆玉,在看到压在父亲妹妹颈上的钢刀时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被戳了一刀后与家人一道拖至白家的练武场,
  死掉了几个门内弟子和随侍,白家主要成员暂时无事。
  暂时多久就不太清楚了,这次南郡王世子亲临,精锐尽出,一意在江南杀鸡儆猴。照过往的行事手段推测,结局堪忧。
  悄无声息的窥看了一圈。
  来的不少,趁着夜色明火执仗,完全不避人。纪律严格训练有素,各类职责分得很清。
  熊熊的火把将宽大的习武场照得通亮。场中一片静谧,白家的成员全坐在沙地上,大马金刀的白老爷子狼狈不堪,胡子都沾上了血。一儿一女环在身边,一群妻妾抖抖索索的躲在身后,白家历来在杭州德高望众,哪见过这般场面,胆小的女人已涕泪交流,低哭不休。
  “实在是失礼。”一身贵气的青年尔雅的颔首,仿佛觉得甚是歉意。“下人手粗,让各位夫人受惊了。”
  “萧世成。”三个字从齿间迸出,有如三块钢锭砸在地上。
  “初次谋面白老爷子即一眼认出,萧某不胜荣幸。”南郡王世子好整以暇的微笑。
  “你我素无冤仇,下毒暗害,率众袭家,砍杀无辜,可也配得上你的身份。”
  “我今天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行事。”他从容以对,“白老爷子自然知道江湖上的规矩便是成王败寇。”
  “驱人下毒算什么英雄。”白凤歌怒骂出来。“原来那日棋亭中你就认出了我们,处心积虑陷害。”
  “白家名声在外,多年经营确有过人之处,不用此计岂不枉折手下性命。二小姐当知兵不厌诈。”萧世成一晒,自有胜券在握的大度。“棋亭纯属偶遇,我依约与玄智大师对弈,是你们自己撞上来。”
  “阁下今日意欲何为。”白昆玉捂着臂伤,隐隐有些焦燥。原也怪不得他,情势糟糕至此,多半已无幸理。
  “我与白家并无过节。”萧世成踱了几步,言若有憾。
  “扬州的谢家是我心腹之患,而白老爷子坚拒我的好意,执意与谢家同盟,萧某无奈才出此下策。”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地上的一群人。“除谢先去白,事总要一件一件的做,白公子觉得可有道理?”
  “卑鄙小人。”白凤歌唾骂,明眸满是不屑。
  “到底是白家人。”男子轻轻鼓掌,不无赞赏。“成砧上之肉尚能全无惧色,令人佩服。”
  “白家树大根深,一朝覆灭我也深觉惋惜。”男子话锋一转。“若是老爷子保证从此效忠南郡王府,与谢家誓不两立,助我成就一统江南武林大业,我立时解缚,以长者事之。”
  须发花白虎气犹存,静了半晌,白老爷大笑起来,声如金石。
  “白某岂是背信弃义之人。”锵铿有力的话语掷地,犹是豪气不减。“莫说我与谢家几十年的交情,即无此因,也不会在利刃前俯首称臣,葬送白某一世声名。你狼子野心谁人不知,今日灭我白家,来日必有覆应,无非早晚而已,白某在九泉之拭目以待。”
  “白老爷子可知今日之乱,皆因谢家五公子引狼入室,我才有机可乘。”
  老人哼了一声。“小儿辈无知,哪敌得过歹人算计。老夫死则死亦,还不于于错怪世交。”
  “老爷子不顾惜自己就罢了,难道儿女都不顾了?这孩子才四岁吧。”他随手提起白家幼子,如拎着一个酒坛随时可能抛出。
  “禽兽。”场中一阵惊呼,白昆玉与白凤歌都露出惶急之态,盯着摇摇晃晃的幼弟。男孩倒没哭,费力的仰头看,小嘴扁扁的,极是不喜眼下的姿势。
  老人激红了眼,“反正白家万无生理,何须故作姿态,给个痛快便是。”
  “好。”
  萧世成一顿,唇角残忍的一笑。
  小小的孩子立时撞向摆在场侧的石碾,眼看惨不忍睹,半途飞扑出一个身影捞住了孩子,堪堪止住了惨剧。
  迦夜无奈的默叹了一声。
  看来下手太轻,那个家伙居然冲破禁制找了过来。
  立在场中的人紧紧抱着险些丧命的孩子,年轻的脸上怒发欲狂。
  正是谢青岚。
  “谢五公子。”萧世成并不意外的扬眉,语气揶揄。“终于肯出来了?我正在猜你要羞羞答答的躲到什么时候。”
  少年没有回答,把孩子往院角推了推,男孩似也知道不妙,乖乖的没有挣动。
  “要说还是逃走比较明智。”对方一副不甚苟同的模样。“凭你一个人救得了谁?据密报说你也中了泪断肠,还剩下几成功力?”
  “世侄不必顾及我们,能脱身尽量走,留得一个算一个,将来有机会再替白家报仇雪恨。” 白家人隐约浮现的希望被无情的话语浇熄。老人精于世故,早知无望,扬声劝诫提示。
  谢青岚拔剑而立,眉目愠怒,誓有必死的决心。
  “别摆那种架势。”萧世成只觉好笑,不遗余力的打击。“瞪我做什么,一切的祸首是你。谢五公子学人英雄救美,却引入了覆家灭族的祸水,这笔帐该算在你头上才是。说起来还真该致谢,若无你的幼稚,计划执行起来还没那么容易。”
  剑一般笔直的身形开始发抖,像被无形的力道摧折。
  “你以为江湖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容得你快意行侠纵情游戏?要是江南武林都是你这等角色,我也不必费尽心机蚕食了。男子恶毒的挖苦,扬手掠过白家众人。“看见没,那些人命系在你头上,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
  “住口!”谢青岚嘶声大吼。
  萧世成的话语很有效,涉世不深的少年被山一般的负疚压力逼得形近崩溃。用力握住剑,骨节白得泛青。
  “拔你的剑。”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
  “对你,还轮不到我动手。”萧世成轻蔑的看着他,视如螳臂当车。
  “别说我不给机会。”像猫捉老鼠般戏弄,一种稳操胜算的快意。“要能依次胜过我手中的五人,我就放了白家上下。如何?”
  “这是你说的。”突然有了一线生机,少年眼睛亮了一下。
  “当然,以我南郡王府的名义保证。”男子笑吟吟的负手。“你尽可一显身手,让我看看谢家子弟功力如何。”
  白凤歌摒住了呼吸,白昆玉却和父亲一起垂下了头。
  以一敌五,不过是个残忍至极的游戏。或许对萧世成而言,摧折谢青岚的精神意志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
  随着击掌,站出了第一名随从。

  出战

  时间在静静推移,习武场仿佛凝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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