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第70/161页
血,自剑上滴落,穿透了秀窄的肩。
“杀人,不一定要靠剑。”她扯扯唇角,淡漠的提醒。“有时我也用手。”
“你真狠。”他只说得出这三个字。
这个女人牺牲了半边肩臂,换得了贴近身侧的机会。
“不狠一点,怎么赢你。”她温和的笑笑,仿佛剑是刺在别人身上。“我已是强弩之末。”
“值得么?”他实在无法理解。“像你这样,何必替不相干的人卖命。”
“我也想问你。”她的额上冒出冷汗,神色仍然平静。
“什么。”
“为了野心搭上自己的命,值得么?”
素颜毫无血色,白如冰雪,按在颈上的手也越来越冷,他低头着看苍白微颤的人,虚弱而坚定的脸,一时失了神。
“请世子以南郡王的名义起誓,五年内不对白谢两家动手,可好。”
“否则就杀了我?”他再笑不出来。“你可知杀死郡王世子的后果。”
“我确实不清楚,或者试试?”黑眸杀意流传,危险而诡魅,散发着夺人神魄的煞气。“反正无论结局如何,你是看不到了。”
一片寂静的僵持。
墨鹞清了清嗓子,“世子,劝您不要冒险,我们主上……不知杀过多少比您地位更高的人。”
蓝鸮在一旁点头佐证。
颈间带着杀意的手不容忽视,他苦笑着开口。
“我以南郡王的名义起誓,五年内不对白谢两家动手。如背此言,天人共弃。”男子的声音传遍了白府。“行了么?”
“今日率众退出,决不再动兵戈,如违此誓,列祖列宗永世不得安宁,家族门宗一夜之间化为灰烬。”迦夜浅笑着补充。“既然世子诚意无违,誓再毒一点也无妨。”
萧世成从未被人如此要挟,眼中如要冒出火来,迦夜指下内力一透,他瞬时喘不过气,脸越来越青,终于勉强点了点头,照着念了一遍。
随着话语,急如擂鼓的马蹄声传入耳际,不出片刻,五道人影猝然掠了进来。看见场中的情景,全都愣住了。
谢云书张口待唤,声音都哑了。
慢慢走近,剑尖坠落的血滴形成了一小洼血泊,红得刺人眼目。
“来得真慢。”迦夜低声抱怨,抑住颤抖,一分分松开指。
“请世子松手。”直到她提醒,萧世成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剑柄,半条臂膀都被她的冷汗浸透了。
赶来的男子把她接过去,小心翼翼的不触及长剑。
“拔出来吧,我避过了要害。” 小小的身子依在怀里,她在耳畔轻语,忍不住发颤。
“忍着点,咬住我的肩膀。”
盯着那柄长得可怕的剑,他哑着声音提醒,脸比受伤的人更白。
双手搭上剑身,随着一声铮然脆响,精钢长剑断成了两截,指缘被利刃划破,流出了一缕鲜血。
仅是这样的震动已让她痛得险些晕过去,细齿深深切入肩头,谢云书干脆利落的抽掉断剑,血迅速涌出,敷上去的药粉都被冲开,他撕袖为巾紧紧缚住,勉强控制住了伤情。
众人静谧无声的看着这一幕。
萧世成首先回过了神。
“姑娘智勇令人折服,可惜未竟全功。”
白家众人皆怒瞪着他。
他咳了咳,无视激忿的目光。
“我会依约退出白家,但泪断肠若无解药……”
“你这恶贼还想怎样。”白老太爷痛斥,恨不能食其之肉。“带上你的人滚出去。”
“若无解药,三日后功力散尽形如废人,终身不复。”恢复了镇定,萧世成回问。“苦修多年的武功付诸东流,白老爷子不觉得遗憾?”
谢曲衡与宋羽觞拔剑踏了上去,萧世成的亲随随之应变聚拢成形,长剑对峙,再度紧张起来。
“如果谢三公子肯把叶姑娘交给我,在下自当奉上解药。”南郡王世子终于道出了交换条件。
相当诱惑的条件。尽管几个人及时赶至,实力对比仍然悬殊,即使萧世成不再以白府众人性命相挟,从他手中硬夺解药仍是困难重重,此役南郡王府精锐尽出,绝不是轻易能够打发。
空气僵滞如死。
谢曲衡眼中微一迟疑,回望三弟。
谢云书没有抬头,探臂护住了怀中的人,左手已执住了剑。银鹄碧隼站在身后,只待一个命令。
迦夜忽然笑起来,牵动了伤处,痛得脸发青。
谢云书轻柔的揽紧,尽量减少她的震动。
“叶姑娘不必担心。”萧世成看她的目光相当复杂。“我一定妥为善待,决不让姑娘有半分不适。”
她还是笑得太厉害了,以致许久才能说话。
“你以为……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丝丝吸着冷气,她嘲谑的讥讽,未受伤的手勉力探出,指际拎着一只精巧的玉瓶,看起来十分眼熟。
萧世成反射性的摸向怀里,空空如也。
“你什么时候……”
瞬间想通,他又换了问题。“你怎知我身上有解药?”
迦夜轻笑,素手一抛,玉瓶划了一道弧线,落入蓝鸮手中。
蓝鸮接过去,立刻拔开瓶塞放在白老太爷鼻端,一嗅已解了毒。人群骚动起来,玉瓶迅速在一双双手中传开。
“主上让我们站开的时候就问过了,那时已禀过解药在世子身上。”墨鹞释疑,站在一旁防止抢夺。
“我们跟随主上数年,仅凭手势即可传递消息。” 蓝鸮补充,转而走至谢云书身后。
“……好……好……”
他死死盯着苍白如落花的清颜,脆弱得像经不起一根手指之力。
“萧某输得心服口服。”
一重一重的设计,竟是全无踪迹可寻,硬是不知不觉坠入了圈套。
她什么也没再说,软软的偎在身畔人怀中,笑容嘲谑。付出这般代价,怎可能仅为了无用一诺。
谢云书极温柔的抱着她,小心的避让伤口。
待转眼看向萧世成时,已是冷峻如冰。
“世子最好回南郡看看,或许会出乎意料。”
萧世成青了脸。
南郡是他的本营所在。此次精锐尽出,南郡空虚无凭,乍听之下不得不心惊。
“谢公子去了南郡?”密报他们离了扬州,却未能探出去向。
“恰好途经。”俊颜冷冷一笑,宛如刀锋掠过。“听说那一带的九门三派不满世子前些时日倒施逆行,誓约为盟,很是生了些事端。”
短短的一句说完,谢云书抱着怀中的女孩转身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