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狄龙子》第38/39页


  公孙改闻言,仔细一想,满腹高兴不禁减了许多,心想,这样长大一块钢条,就是带走,飞驰乱山之中,休说中途攀援上下险阻大多,近来异派仇敌已纷纷来此搜掘藏珍,此去途中难免遇上,一个狭路相逢,更是讨厌。谈了一阵,正在作难,想向明霞求告,请众人在谷中多留一日,就在当地化炼,取出钢泥里面藏珍再行上路,猛一回顾,文麟自和沈煌二人出洞之后,寸步不离,亲热异常,先在旁边树下互相说笑,忽然不见。
  明霞先未留意,笑问:“珊妹,你龙哥他们哪里去了?”珊儿笑道:“他和沈师弟自见周家继父,快活非常,只顾说笑,连我和龙哥说话都似不曾听见,所说都是他们以前的老话。我听去没有什么意思,不曾跟他一起。方才见他三人且谈且行,往那边崖洞一面走去,也许一会就要回来。师姊是想催他回来同走么?”明霞笑说:“也许周师叔是往洞中取他包袱,一会就会来的,不必寻了。”公孙改便将前意和明霞等一说。
  袁和尚和公孙改一见投缘,越看越爱,也在旁边插口劝说:“谷中地势隐僻,尤其内中两座崖洞,上下有好几层,深达地底,外人决难发现,再说来敌都注重在后崖一带和幻波池水底遗址,也走不到这里,宝光火焰均不至于上腾,如在洞中化炼,再好没有。
  共只一日夜的工夫,司徒二姊和卞师伯的意思,无非时机未至,藏珍不能取出,留在洞中徒劳无功,再被仇敌看破反有妨碍,才叫我们离开,并无依还岭不能再留之言。这条静琼谷,不知底细的人不会深入来此,既有这一滴天一真水代它化炼,将宝取出,我们也可开点眼界。至于仇敌,休说没有那巧,万一寻来,我们不在藏珍洞内,正好就便除去,怕他何来?”明霞惊道:“来时诸位师长曾说天一真水,就藏在静琼谷内,我们每日搜索均无踪影。先就疑心谷中地势广大,藏天一真水的玉瓶又小,也许我们粗心,不曾寻遍,果然昨日误把公孙改当作外敌,追到这里,发现周师叔藏包裹粮袋的所在地势并不十分隐僻,但它深藏洞角之内,不细心的人看不出来。以前我们尚未到过,不是发现洞口地上留有残余粮屑,跟踪搜索,还难发现。那里墙壁上的洞穴密如蜂窝,小仅如拳,人口之处又有天然怪石重重遮蔽,人须绕行而入,可是内里还有出口,孤悬在一片离地不高的峭壁之上,通体皆石,草木不生,同样石穴有十几处,大小不等,全是实心,谷中风景如此灵秀,那一片石崖却是丑恶已极,一点也不起眼。当时心虽微动,因觉洞中有敌,匆匆不暇停留,便往后崖洞内赶去,我们一来便到此地,因师叔包裹还不曾取,周师叔昨日相见,曾有天一真水藏在谷中也须取出之言,后因沈、狄二位师弟和他说笑,以为所知和我一样,不曾细问,跟着忙到如今,两次想问均未得便。本门的事,简太师伯定必深知,周师叔是他近多少年来破例新收的门人,为人又极谨细,莫要天一真水就藏在洞内呢!”
  边说边同往前走去,快要到达,忽听洞内笑语之声,仿佛有井凌霜口音在内。明霞刚喊得一声:“大姊几时来的?”孙登、井凌霜同了文麟等长幼数人已应声而出。沈煌人还未到面前,手上便有光华隐隐现出,等走到明处一看,果是一个玉瓶,长只两寸,另外还有一片三寸来长、寸许来宽、刻有字迹的铁简。明霞等越发惊喜。
  见面一谈,才知文麟先奉简冰如之命,必须先将藏珍得到手内,方可取那天一真水;存放包裹之处,壁上洞穴不下千百,也不知能否寻见,觉着自己所寻藏珍尚还未到时机,本想等到下次取宝时再说,偶和沈、狄二人谈起那三块钢泥甚是沉重,只有一块被改娃取走,就这样携带也不方便,如往寻取真水,又恐有违师命,下余两块钢泥虽然藏处隐秘,如不取走终不放心等语。
  沈、狄二人同声劝说:“简师原命发现藏珍便应取水,并非专指继父一人。如今藏珍业已得到三件,改娃就此带回成都,非但不便,如与仇敌狭路相逢,不能用以应敌,反而是个累赘,岂不讨厌?李师姊虽然带有一滴真水,良珠二姊赠时再三嘱咐,看得十分宝贵。至交姊妹的盛意,除却自愿送与改娃,旁人也不便劝她送人。天一真水关系最是重要,万一有什疏失,比那两件藏珍失去为害更大,还是取出为妙,至少也应寻到它那地方,看其是否稳妥才好。”
  文麟因来时疏忽,误了师命,未与卞老人相见,越发戒慎,虽觉两小弟兄所说有理,仍因自家剑钩不曾到手,恐违师命,再说,照石碑上篆文和师父所说无论何人只取一件之言,又不应该将其带走。正在迟疑不决,人已走往洞口左近一条暗谷之中。狄龙子眼尖,瞥见前面转角崖壁后面人影一闪,忙将周、沈二人止住,同握宝剑,待要掩往查看,忽听笑呼“师弟”之声,两个少年男女业已对面迎来,认出正是孙登、井凌霜夫妇,不期而遇,甚是高兴。
  孙登一说来意,才知二人新由外面回山,中途遇见简冰如,说文麟先未与卞老人相见,许多事情均不深知,特命转告暂时离开,等到日期再去;如今事情又起变化,天一真水关系重要,可先寻出取走;到时文麟如已离开,可代将真水取出,以免疏失。并说洞中藏珍是在明显之处的,必被狄龙子等取走,下余还有两三件尚还未到时侯,无须多此跋涉等语。孙登夫妇初意自己宝剑均非常物,依还岭藏珍是几件最好的已各有主,下余均是寒铁真金与异派敌人的宝器所炼,虽比自己较好,但应先让这些同门师弟妹,不应抢先,此行只代冰如传命,并未怀有想得一口之念,谁知机缘凑巧,途遇司徒兄妹,为了七修剑尚缺一口,落在一个异派凶孽手里,已有多年,本来还不想去寻他,因那凶孽起初原是华山派中有名人物,为一妖妇,与同门争风吃醋,一怒而去;本想隐往南疆另立门户,后见正派中人越来越强盛,异派凶孽非败不可,于是销声匿迹,隐居恒山,不再出世,不久三次峨眉斗剑,居然漏网,已有多年不曾出世。他那山腹洞府华丽宛如仙居,除昔年带走的几个同党女凶孽和有限两个门人外,只一守山怪兽,人数不多。因其从不出山生事,所以这多年来,正派中人均不知道他的下落;新近不知怎的,会与南疆凶孽苗太春勾结一起,非但准备参与银光顶斗寒大会,并还想下毒计,准备事成之后,由他和苗太春为首,各创立一个宗派,为所欲为,对于正派中人,业已开始暗算。为此奉了师长密令,将本门以前失落的那口宝剑取将回来,就便除此一害。事甚机密,谁也不曾得知。良珠更因众小兄妹新将剑术学成,目前又正忙于取宝,心想此事不在人多,也未告知;及至遇见孙登夫妇,告以静琼谷中存有三块钢泥,乃后山取出来的藏珍,众小兄妹所得应是七修剑,钢泥里面所藏不知何物,如今无人,不妨各取一件,以免落于敌手,被后来的异派中人得去。双方匆匆谈了一阵便自分手。刚到静琼谷便发现前面有人,定睛一看,正是龙子等三人,忙即寻来。
  文麟等听完越发高兴,因孙登夫妇来时已经冰如明白指点,容容易易便将真水寻出。
  沈煌、龙子重又提议:“真水现已到手,听孙师兄说,他比简师所说日期早到了两天,譬如晚来,我们还没有走,先将那三块钢泥用真水化炼,取出内中藏珍,由改娃和二位师兄师姊各取一件,非但携带方便,少去许多累赘,遇到敌人还可利用,岂不两全其美?”
  文麟虽比众人长上一辈,自觉入门日浅,样样虚心,又知孙登夫妇看去是二十多岁的少年男女,实则功力甚深,年比自己还长,二人既然赞同,又有师父简冰如之命,自无话说。
  正商计间,狄龙子忽然悟出真水藏在文麟放包裹的一个地穴之内,上下甚深,四面通风,内里火光,又有重重阻隔,如在洞底化炼钢泥,无论火焰宝气多么强烈,也不至于透出,实是一个天然化炼之处,真水放在这里,多半于此有关。再一细看,壁上下那许多酒杯大小的洞穴都有冷风吹进,忙和众人一说。
  孙登过去仔细一看,忽然醒悟,惊喜道:“我正为了化炼钢泥时火焰上腾,无论是在何处,俱难免于被人看出,如是正派中人寻来,自然无事,如是异派仇敌,便要多生枝节。算来算去,只有峨眉后山寒萼谷,有诸位师长同门在彼,比较稳妥,但仍难免于被人发现,不过放心一点罢了。方才狄师弟一说,我才看出此洞深藏地底,非但光焰不致外映,并有不少天然洞眼通风透气,洞又阴凉,省得火势大旺,热烤难耐。最奇是此洞形胜天然,仔细一看简直像个炉鼎,只下面没有鼎足,真个再妙没有。共只一日夜光阴,便可化炼出来,没有多大耽搁。事不宜迟,这就动手如何?”
  众人照孙登所说,仔细一看,果然那洞非但像个鼎腹,上下洞壁均有天然通风的洞眼,中心还有一个天然小洞,约有六七尺深,两三尺方圆,四外并有七八个大小洞眼,斜穿下去与之相通,用以生火,比人工打造的地灶还好得多,不禁大喜。沈煌正要去喊明霞等来会合。井凌霜笑说:“这里我还不曾来过,反正还要觅取干柴,那三块钢泥也未在此,大家都去吧。”
  众人随即赶出,明霞、珊儿、袁和尚、公孙改也自寻来,互相一谈,俱都欢喜,刚把三块钢泥取来,众人要去寻找干柴,明霞忽然看出附在真水一起的铁简上面古篆用意,忙将众人喊住,喜道:“这位上官师姊想得真叫周到,非但此洞深藏地底,形如鼎腹,目前可以用来化炼钢泥,便将来另两件利器藏珍也都在此化炼,连这化炼下来的钢泥也有大用,烧的东西更是现成,只要寻到,稍微发火便可点燃,连烟气都不会有,这多妙呢!”随将铁简上面大意说出。
  孙登接过一看,也自醒悟。原来铁简和藏珍洞中碑文后面两行古篆一样,都是一些不成句法的单字,必须两相配合,把铁简上古篆各按单双,交错嵌将进去,才能看出文理,不是明霞心思细密,将全碑文字连那不成文句的两行全数记熟,几次细心参考,也难通晓。只是铁简上大意,燃料就在地底深洞当中圆穴之内。众人发光一照,那六七尺深的中心洞穴,形如一桶,口小腹大,底部小而平坦,四壁都是一些豆大的洞眼,密如蜂窝,并无燃料在内。
  袁和尚笑说:“此洞空无所有。这火要烧一日夜,东西决非少数,莫非叫我们烧石头不成?莫要另有存放之处。我们还未悟出来吧?”狄龙子、陶珊儿、猛触灵机,同声笑说:“我们白云窝温泉旁边曾有地火,一点就燃,火光是绿颜色,一点烟也没有,无论煮饭烧水,俱比柴火要快得多,只惜火力太大。师父恐我们闯祸,将其封闭,曾说,深山穷谷之中,或是沙漠里面,常有这类地火,不足为奇,依还岭经过地震,也许下面藏有这类火气,我们何不点火试它一试?”
  袁和尚方说:“下面又没有洞。”龙子、珊儿已往外面奔去,取来柴枝。沈煌、公孙改和井凌霜也将那三块钢泥取来,见龙子点燃柴枝要往穴中走去,凌霜连忙一把拉住,笑说:“狄师弟,你不要忙,这大一洞,如其所料不差,火力之猛可想而知,还是查看清了再说,免得火发之后制它不住,岂不讨厌?”孙登自听龙子一说,便往下面发光照看,开言笑说:“无妨。这里形势真个巧妙,我已看出,就是料差一点也不妨事。”随将龙子火枝取过,先朝下面洞壁微微一晃,立有二三十个小火头点燃,各发出一股淡青色的火苗,合做一蓬往上升起。
  孙登随用双脚将上面两个酒杯大小的洞眼踏住,火便熄灭,同时看出那附在洞壁上小眼只有豆大,最大的不过拇指粗细,密层层嵌成一圈,只有两尺来高一段,环绕洞壁中心,整齐如带,洞上下也各有两尺左右一段,连同底部均是光滑完整的洞壁,坚黑如铁,并无一点孔隙;再试别处,也是一点就燃。这才悟出那中心两尺来高一圈都是火眼,另外斜穿向上的一圈小洞都是封口,可以调节火量,火力大小均可由人主持;下面火燃大旺,只将地面上那些小洞一压,火便熄灭,真乃天然生就的奇迹。
  众人连试几次,全都如意。地面上共是八个小洞,每个可封闭二三十个小火眼,又是斜穿向下,离开火穴约有四尺光景,全穴点燃之后,下面的火并不高出地上,只做一圈向上斜射,将全穴布满,和以前幻波奇景一样,上面波翻浪滚,下面却是空的,天然之巧,端的不可思议。
  众人见状,自是喜出望外。化炼之法也经明霞、凌霜悟出。文麟再将简冰如所说补充上去。互一商计,想出许多道理;便将三块钢泥放入穴中,先用武火猛炼,大家守在旁边,再分两人轮流去往上面觅地埋伏,暗中守望。那钢泥真叫难得化炼,这样猛烈的地火炼了半日,虽然烧得通红,并未熔化。文麟、明霞和孙氏夫妇明知此时天一真水放将下去,内中剑钩便可取出,但那钢泥便要减低成色,将来再炼更加费事,如其炼够火候便能刚能柔,曲折长短均可随意,无论存放带走,既较方便,改铸别的兵器,也是略经火力便可打造成功。到了后半日改用文火,一面留神上面动静,除派两人埋伏守望外,明霞、珊儿又不时掩往谷外往来窥探,直到夜里俱都无事。
  依还岭景物灵秀,气候温和,到处水碧山青,花光似锦。静琼谷中风景更好,白石清泉,峰崖灵秀,见不到丝毫尘土,那大一条幽谷,却被四外峰崖花树天然遮蔽,休说外人决想不到岭旁一角有此奇景,也决看不出来。这班同门弟兄姊妹,连孙氏夫妇也是初次身经,只化炼之处深藏地底,隐僻荒凉,无什可观。时候久了,少年人心性,自觉气闷,除公孙改全神贯注所得宝物,想看它是否那对双钩,常时守在火旁,不是轮值轻易不肯离开而外,余人俱都年轻喜事,当此月白风清之夜,遇到这样风景之区,自然不肯虚度,加以剑钩取出,明日便要起身,改用文火化炼之后,只消一二人便可主持火力,枯守也实无聊,于是借着出巡,去往各地登临赏玩。
  孙登觉着化炼时久,钢块中已有剑钩影子微微现出,至多天明便可取到手内,底下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惟恐众人贪玩风景走往明显之处,一时疏忽被外来的异派仇敌恰巧看见,多生枝节还在其次,这座地底小洞被其掩来看破,岂非有害?几次劝告。众人口虽答应,到了外面,不知不觉仍自走远,休说龙子、珊儿、袁和尚三人一向胆大,不以为意,便明霞、凌霜、文麟、沈煌等四人都是久别重逢,平日情分又深,一路游玩说笑,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也都走出老远。男女六七人此来彼去,总有两三人走往谷外。
  孙登先不放心,到了月上中天,凌霜、明霞回来接班,拉了公孙改同往前山一带查看,见晴空万里,净无纤翳,所有峰崖涧谷、山水花木,均似浸在水晶里面,到处疏林高秀,繁花盛开,飞瀑流泉,宛如银玉,松风稷稷,流水潺潺,四外又是峻岭排空,高岳连云,明暗相问,阴晴异态,远近相对,合成一片清丽雄奇之景,信步所之,都可使人耳目应接不暇,暗忖寒萼谷风景已是清奇,峨眉又有秀出天下名山之誉,如和依还岭作比,相差甚多。这里名为山岭,看去直似巧夺天工,方圆数十百里的大片园林,单这花木之多和气象的清淑奇丽,便是第一次见到,真个妙到极点,休说这班少年师弟师妹,便我往来江湖这多年,字内名山大川,少说也走了一多半,这等好法也是初次身经,难得移步换形,没有一处不是风景美妙,使人流连观赏,不舍离去,可惜名山无主,四外都是高山绝壑阻隔,不是常人足迹所能走到,雪山斗寒之后,如能来此久居,岂非幸事?
  一路寻思,不由出了神,走往前山路上,忽想起这一带地势明显,人立对面宝盖峰顶便可望见,方才还向众同门劝说,如何我也疏忽起来?心中一动,忙往道旁花林中走进,准备掩身林内,稍向前山查看一阵便自回转。
  公孙改先本随在身旁,不时东张西望,忽然不知去向。孙登知其年轻喜动,风景虽好,并不十分在意,又对那一双宝钩关心太甚,本就不愿走远,曾有回去之意,也许方才由林中绕出时业已自行折转,又见月光如水,满地清荫,花景重重,水声澌澌,空山无人,到处静荡荡地,并无一点可疑形迹,龙子、珊儿隐伏之处地势最高,前后山均可望见,谷中都是自己人,并未想到别的,独在月下徘徊,观赏了片刻从容回转,迎面遇着狄龙子,说:“后半夜钢泥中兵器影子全数现出,方才袁和尚送信,想请师兄回去商量呢。”
  孙登问:“见公孙改回去没有?”龙子答说:“先在埋伏之处守望,曾见他由前山花林中闪出,后因李师姊和井师姊由下面走过,我见无事,下去和她们谈了几句,回到崖顶便不再见。袁和尚来多忘了询问。也许他由另一条路回到洞中,否则,除却中部幻波池旧址大片峰峦花树阻隔,有人不易发现而外,无论走往何处,断无不见之理。他虽初来,因受过他师祖卞老人指点,颇知地理,前后三条秘径他都晓得,人又机智。他最盼望那一双宝钩,定是回洞无疑。大家都在等你,请快回去吧。”
  孙登便往洞中赶回,快要到达,偶然回顾,瞥见陶珊儿顺着来路侧面崖顶,如飞往龙子一面驰去,业由上面走过,因人走在下面,崖又大高,中间还隔着两片树林、一道峰崖,事前双方均未发现,方觉珊儿沿崖飞驰,仿佛有什急事去与龙于会合,心中一动,忽听沈煌笑呼:“孙师兄快来!”化炼藏珍之处就在前面崖后,一转即到,心疑宝物业已取出,忙赶过去一问,果然火候快到,匆匆走进洞底,见地火光中,三块铜泥业已被火烧成透明,内里现出两剑双钩,宝剑均有剑匣,还看不出,那一双宝钩夹在钢泥里面,形制奇古,看去似剑非剑,似钩非钩,宛如两柄带钩的寒电,精光隐隐由内映出,果是一双奇珍至宝。正代公孙改欢喜,四面一看,人却不见,方要开口询问,袁和尚已先笑道:“改娃盼了一日夜,方才连夜饭都无心吃。此时宝钩越发明显,他见了不知如何喜欢,偏不和大师兄回来,不知走往何方,我喊他去。”说罢转身便往外跑。
  孙登心又一动,本想跟去,因明霞谦虚,要他主持下手使用天一真水,以防浪费可惜,又想外面风景清幽,甚是安静,公孙改多半年轻贪玩,发现什么奇景,独自往探,中途走开,反正用他不着,袁和尚业已往寻,少时自会回来,也就罢了。这时火候已到,照着简冰如所说,只要钢泥中的兵器影子现出全形便可下手,大家都是初次经历,不敢怠慢,心想:此时取出剑钩不难,但这许多钢泥均是寒铁真金和各种宝器熔结之物,虽然内里精华已被上官红和诸同门提出,如经真水化炼,虽不如那几件藏珍的品质,比起寻常纯钢仍强得多,糟掉可惜,火候看得不对,也要减少功用,打造费事;又急于先将剑钩取出,无暇再谈别的。
  一行九人,只狄龙子夫妇和袁和尚在外守望,寻人未归;文麟等长幼五人都在洞内,照着铁简上的意思和诸位师长的指点,由文麟、沈煌、井凌霜三人准备封闭地火;明霞掌管亮光,准备火灭之后使用真水化炼时可以照亮,以免洞中黑暗,三块烧红的钢泥点上真水熄灭之后,万一疏忽误事。
  孙登独自拿了水瓶准备下手,一切停当,因那玉瓶中的真水只小半瓶,隔瓶可以透射,银光隐隐,上下流动,水银也似,看去轻极,和气一样,稍微近火便往瓶口上升,虽经司徒平、秦寒萼和诸位师长事前指教,初次应用,又是这样珍贵难得之物,还有两三件宝物不曾取出,稍微糟蹋便难补救,初意想用司徒良珠所赠的一滴先试一下。
  井凌霜说:“如用多的一瓶,三块铜铁均在一处,这东西名为真水,实是气体,见热立即化为一片极薄的水雾将其笼罩。这还是昔年用过几次、经上官师姊苦心收聚下来、并非未经过火的原质,已有如此功效,要是紫云宫故物,放将出去还可收回,你看玉瓶中水,稍微近火便往上升,亮得比水银还要好看,已觉珍奇,比起未用过的原质差得多呢。照简大师伯所说,如其合在一处化炼,要省一点。我料良珠妹子小玉瓶中所剩一滴,既是司徒伯母所赐,定是紫云宫原物无疑,比新得这瓶,更有功效,就此用掉未免可惜。
  我看还用新得这瓶比较稳妥,一则,照明霞师妹所悟碑文铁简,此瓶启闭多少均可随意,只消稍微近火便可引出,上面又有细孔与下相通,稍微拔起将孔露出,真水立即随热而出,自会朝外喷射,不似良珠所赠,真水既少,又须全数放出,一个弄巧成拙,明是爱惜反而糟蹋,岂不冤枉?”
  五人商定,便各依言行事。众人事前早已看好火口启闭之处,一声招呼,周文麟、沈煌、井凌霜,各将上面三个关火的洞眼一踏,火势立灭。明霞早已准备好了亮光。孙登见火灭后,那三块钢泥虽烧得里外通明,原样一毫未变,内裹剑匣双钩却似嵌在一块透明的红晶里面,双钩无匣,银光电映分外好看,忙将玉瓶的塞拔起半截。瓶塞中心立有两线银辉朝那三块红钢上,光气一般激射出去。初出时银光闪闪,细如毫发,刚一近火便自散开,化为一蓬比轻绢还薄的银雾,将那三块比火还热的红钢全数笼罩在下。
  孙登见真水喷出这多,那比火还红的钢块已被罩住,方才热得烤人的地方已转清凉,反觉冷气森森,侵人肌骨,惟恐浪费,这东西又收不回来,忙将瓶塞往下一按。那两丝寒辉立与瓶口脱离,电也似急朝火穴中压去,通体化为一蓬寒雾,将整座火穴包没,仿佛千百层轻纨雾毅包着穴中三大块顽钢。方才亮如红晶之物,自从天一真水所化寒雾往下一压,先是由红而白,跟着便和冰雪见火一样,逐渐消熔,光照之处,仿佛一团银光闪闪的膏汁逐渐摊开,转眼两剑双钩,缓缓现出,浮在上面。
  文麟、沈煌、凌霜三人早有准备,每人拿着一根树枝伸将下去,将剑钩挑起。沈煌伸手想拿,觉着冷得浸骨,只得挑放地上,初意上面也许再有钢汁,仔细一看,连剑带钩全是明净如洗,这一现出原形,看去越发爱人。穴中寒雾仍未消散,奇冷无比,手不能近,三块钢泥业已熔成一个大圆饼。先还恐天一真水消耗大多,及至仔细一照,才只用掉四分之一,方始放心。宝钩宛如两弯寒虹,早已看见。再拔剑一看,那两口剑形式长短均差不多,柄上各有两个古篆,一名紫云,一名青云,拔剑一试,寒光耀目,无论多么坚硬之物,一触立碎,并不在双钩之下。
  孙登、井凌霄各佩一口。众人正在喜欢称贺,商量底下的事,袁和尚和狄龙子、陶珊儿忽同公孙改赶来,每人手上还拿着一双大约碗口的钢环、九支尺许长的细钢棱。公孙改身上染有血迹,人却不曾受伤,见双钩业已取出,好生欢喜,接将过去,首先笑道:
  “此钩如早到手片刻,正好用上,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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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  电掣雷轰 凌空一击  身轻叶落 绝顶双飞
 
  众人一问,才知公孙改胆大机警,先因孙登说他在火旁守了一日,洞中虽然通风,还是太热,令同去往前山,借着查看有无敌人,稍微步月游玩,省得天明起身,将这好的风景错过,以后不知能否再来,就算周师叔取宝一同跟来,也无多少耽搁,这样千山万壑环绕的灵山胜景,谁也难得到此,一眼不看就此走去,岂不可惜?公孙改虽觉有理,到了谷外,仍盼着那一双宝钩,两次想要回来,不便出口,后见孙登贪玩风景,越走越远,已快到了前山,夜景也实清丽,由不得也越看越爱起来。
  少年心性喜动,又觉为时无多,来时惟恐仇敌窥见,一到便直入静琼谷,再由谷中秘径掩往后崖藏珍洞内,这样好一片风景之区,回忆所去只得十之一二,心想共总没有多少时候,有许多地方不曾看到,理应多走几处,尤其幻波他;日址不能不去。心中寻思,一路东钻西望,和孙登时合时分,本不常在一起,后见孙登只管徘徊花月之下,心中不耐,暗忖:孙师叔必还有些时才回,李师叔又说要到明早才能完事;我还是第一次出谷游玩,既想观看此山风景,索性看它一个够,便将中途折回之念打消,意欲抽空赶往幻波池旧址,看那以前凌空喷泉的奇迹,因孙登正对花月出神,以为相隔不远,也未惊动,径由花林中绕出,往幻波池走去。
  刚将中间一座上下花树疏列的峰崖绕过,看出前面一个大坑,正是以前幻波池所在之地,待要走往窥探,也和孙登一样,觉着当地是片平坡,只有几座怪石孤峰,无什树木,形势十分明显,万一对壑宝盖峰一面来了异派仇敌,相隔老远便可看出,有些顾虑,但这闻名多年的灵迹奇景,就此走开心又不舍。正在查看前面有无隐藏之处和宝盖峰那面有无可疑形迹,猛瞥见相隔七八丈一堆怪石后面。飞也似窜出一人;忙往崖旁缩退,定睛朝外窥探,隐闻前面地底有人发话。
  先见那人是一穿着华丽的少年女尼,貌相神情看去均非好人,听坑中有人呼喊,立即赶往池边,朝下低喝:“此时虽是夜静空山,有无仇敌在此还不深知,你两个只下去半天,还不曾仔细往下查看,怎知无望?这样大声吼叫,万一这里藏有峨眉派敌人,藏珍盗不成,还难免于吃他的亏,怎的这蠢!上月所遇那人本是仇敌门下,昔年犯规被逐前,这里曾经来过。他虽胆小怕事,不敢来此窥探,因他感我相助之德,好心指点,决无虚假。他也曾说事情难料,虽不深知底细,就是藏珍外人寻找不到,昔年大闹幻波池那两个同道,死前随手藏入崖内和所遗留的两件东西却在这里,当初敌人门下两个小狗男女听人说起此事,正要搜索便遇地震,始终无人发现。照他所说,就在东半崖腰一带,怎么也能寻到,不致空手回去。你两人这样心急情虚作什?大废物了!我不料你们这样胆小偷懒,偏又乱喊,真个气人!今夜如其空手回去,从此绝交,谁也不要理我。”
  公孙改见那女尼,神态甚是妖荡,听口气,下面至少还有两个异派同党,非但不曾发现静琼谷中众人踪迹,连藏珍之处都不知道,不由生出轻敌之念;又想池边一带大片空地,守望的人老远便可看见,忘了中间还有峰崖花树遮蔽,全山只此中部一带守望的人不易看到。众人又吃了知道地理的亏,一到都先往静琼谷秘径绕越,觉着幻波池只是一堆劫灰怪石和一个大深坑,别无所有,仇敌不会前往,前山崖口又是必由之路,如有人来固是一望而知,后崖藏珍洞前更在守望人的眼底,谁也不曾留意中部。
  没想到来这三个异派余孽,曾得正派门下一个犯规被逐、业已隐居多年的女弟子之教,所经乃是昔年直赴幻波池的旧道。这一条路乱石崎岖,坡陀起伏,又有大片松林遮蔽,来人由宝盖峰旁绕来,与众人所行途向东西相反,前段又由绝壑下面贴崖而行,无论哪一面都望不见影迹,并且一到便先后去往幻波池深坑下面搜索,所以对方由黄昏前到达,在当地忙乱了一夜,竟无一人看出。这三个余孽也不知道山中藏有强敌。
  公孙改轻敌胆大,又觉往返路远,孙登不见自己,少时也要寻来;静琼谷崖上守望的人见人动手,更必赶来相助;意欲窥探所说真假,先守在当地静候,后见贼尼朝池中埋怨,问答了几句便自脱去僧衣,只穿一件紧身薄衣裤,神态越显轻狂,先朝下面笑骂了几句,然后纵落。
  公孙改见池边不远有一六七尺高的怪石正好掩伏,忙拔宝剑,先朝来路舞了几下,想使守望的人看见,再将腰间暗器星雷串取出,轻悄悄掩将过去;刚把贼尼所留外衣拿起,打算诱敌,忽然闻到一股异香由贼尼衣服中发出;掩身池边背阴之处,朝下一看,池底深极,多半壁立到底,中间却有几处洼洞,三个男女凶孽业已会合;另两个均是凶僧,一老一少,僧袍已早脱掉;一个肩上插着一柄前头宛如新月、当中两面开锋、后面带有矛尖护手的奇怪兵器;一个手持一柄铁禅杖,背上插着几支两尺来长的镰刀钩,正和贼尼互相打情骂俏,立在一个洼洞之内,似已发现线索准备发掘,旁边壁上也有几处掘过的地方,因听贼尼笑说:“这里非有东西不可,地方也对,不会再有落空。”要二凶僧多卖力气,不要偷懒,她也在旁相助;知其暂时不会寻来,贼尼方才又由石堆后面纵出,也许还有东西放在那里,忙将衣服取走,铺向另一石笋后面,迎风微微露出一点衣角,以作疑兵,一面盘算下手之策,是否等有帮手到来,再行发难。
  及至赶往石后一看,心中更是有气,原来石后只得两株大花树,树下软草如茵,本是极干净的地方,却被三个狗男女闹得满地狼藉,酒肉干粮甚多,均是上品美食,另外还有一个可以包卷的软床张在树上,作为歇宿之所,衣服用具也可包在里面,香气甚浓,跟着又寻出三个小葫芦,长才两寸。
  公孙改本识药性,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药,再看外面所刻字迹,除了伤药就是迷人毒香,心中有气,胡乱卷好,将药粉全数洒在旁边小溪里面,将包塞向隐僻之处,重又赶回池旁,探头一看,且喜敌人并未警觉;年长的一个业已离开原处,独自一人附身峭壁之上,正用手中兵器朝壁上猛攻,业被攻穿尺许粗细、四五尺深一个洞穴,看神气,仿佛先已掘过,不知有什感觉,重又发掘;另外两狗男女深入洼洞之中,也在用力发掘,不时游词调笑,神态之间很不庄重。
  再细一看,凶僧所攻小洞之内已隐隐有光透出,心中一惊,方想莫非壁上石土崖里真有藏珍不成?忽听老的负气喊道:“我说以前都道友他们遗留的两件宝物利器应该藏在这一带,你偏嫌我老丑,怎么说都不肯信。到底被我寻见,这不是那天罡环么?”话未说完,地的一声,一对尺许方圆、精光闪闪的钢环,已被凶僧由小洞中随手取出。这样埋在土石中多年的东西,还是寒光耀目,上面不附一丝泥土,虽不知它用处,料非常物,自己孤身一人,孙登不曾寻来,敌人深浅难测,先还不敢冒失,后朝来路一望,忽然想起中间隔着许多峰崖花树遮蔽目光,守望的人多半还未看见,再不发难,敌人上来以一敌三,十九打他们不过,此时居高临下,正好下手,只要先打倒他一两个,十九成功,还等作什?
  心念才动,忽又瞥见老的一喊,贼尼忽然探头洞外,媚笑道:“你那双如意虽然得到,可能有这九子母追魂梭的威力大么?这大年纪还不安份。我对谁都一样。偏说这些气话,真叫老不要脸!”
  双方正在嘲笑,公孙改业已看出贼尼和另一少年凶僧,每人手上都拿着几根尺许来长、寒光映月,形如梭镖之物,越发情急,更不怠慢,好在下手方法业已想好,由暗影中,先绕到三狗男女僧尼的侧面容易下手之处,扬手接连几支星雷串,照准少年僧尼打去。初意这两个敌人已将宝物取出,正要踏着峭壁去与另一僧会合,下面崖壁陡峭,立脚之处至多不过尺许数寸,并无道路,又是两个人并在一起,这等峭壁,附身其上,自己星雷串百发百中,多高本领也难闪避,即便不死,也必被火炸成重伤,上下相隔这高,敌人立处离开上面不过两三丈,稍微一慌,失足下坠,一落数十丈,休想活命,谁知只顾多伤一个敌人,另一凶僧相隔较远,不及兼顾,竟将主意打错。
  少年僧尼,掘到宝物正在得意,没想到上有敌人暗器打下,又是那等厉害,人在峭壁之上,不比平地,公孙改的星雷串本是乃母所传异派中;的有名利器,能喷烈火,发时早已算准发火远近,又是连珠手法,接连三四支,如何能有幸理,为首贼尼只顾和二凶僧律意说笑,不曾留意上面,首被打中,死于非命。旁立凶僧,第一支到时已被炸伤,周身火发,瞥见贼尼惨号下坠,只顾想救情人,没想到敌人暗器接二连三由上打下,手忙脚乱中连受重伤,带着一身火焰随同贼尼下落,死活自不必说。
  公孙改一见成功这样容易,出手便伤了两个,不禁精神大振,回手又一星雷串,正朝旁边壁上另一凶僧打去。谁知这个敌人厉害得多,同党惨死,又先警觉,一声怒吼往上蹿来,星雷串竟未打中。公孙改见那凶僧立处较低,上下相隔约有三丈,又是一片山壁,除原立洞穴外面一块宽才尺许的石角而外,连个立脚之处都无,凶僧却似壁虎一般,手足并用朝上蹿来,动作快极,连发两枝星雷串均被避开,不曾打中,方想起凶僧本领甚高,恐非其敌,只可智取,如何呆在这里等他上来?自己星雷串所剩无多,随便糟掉也是可惜,念头一转,忙往石堆后面纵去,凶僧已情急怒吼,由侧面蹿将上来。
  公孙改想用疑兵之计已办不到,只得仗剑迎敌。凶僧杀法果然厉害,公孙改如非应敌机警,两次几为所伤,接连十几个照面过去,觉着全凭轻功纵跃闪避不是善策,稍一疏忽便吃大亏,想往静琼谷方面诱敌,又恐还有同党,或被凶僧逃走泄漏机密,只得一面高声喝骂,一面往前山明显之处引去。不料凶僧心痛妖尼,立意为她报仇,业已怒发如狂,所用兵器又沉又重,轻功也极高强。公孙改手中宝剑虽是文麟所换,并非常物,但不能将凶僧的兵器斩断,用力一架,震得膀臂酸麻,稍一疏忽便送了性命,看出厉害,不敢恋战,只得穿林而逃。哪知敌人久经大敌,凶狡非常,眼看追上,前面又是一片空地,公孙改无计可施。只得反身回斗,一面抽空取出星雷串,准备乘机发出。总算凶僧知道这件暗器的来历,有点顾忌,勉强拉个平手。
  公孙改只剩下三支星雷串,和凶僧敌对时又连发过两支,均被飞身让过,或是迎头抢上反击出去,只伤了一些花树,一支也未打中,手中只此一支,准备和凶僧对面拼命,已不敢轻发。正在急怒交加,忽听哈哈一笑,先由林中接连飞出两支铁手箭,一支被凶僧用兵器打飞,一支中在身上,竟被弹出,宛如无觉,跟着袁和尚纵将出来,刚将新得宝剑拔出。
  凶僧颇有眼力,一见袁和尚右手三连明月铲,心疑昔年强仇也在当地,已是惊疑,再见左手这口短剑,越知不妙,本就有些胆怯。袁和尚人又刁钻,打法特别,知道凶僧兵器经不起短剑一击,专一用剑招架,日里还说许多怪话。凶僧急怒交加中,微一疏忽,竟将前段月牙削去一半,不禁大惊,飞身便逃。二人自不能容,忙即追去。不料凶僧力大无穷,道旁小树一拔便起,随手打将过来,无论石块泥团全都成了晴器,边逃边往后打,狂风暴雨一般,纵得又高又远,二人略一耽延,竟被逃远了好几丈,越发不易追上。
  袁和尚看出凶僧狡猾多力,身法轻快不在自己之下,忙和公孙改打一手势,避开正面,想由斜刺里花林中横蹿出去,连用师传身法,眼看追上。凶僧倏地一声怒吼,连身拔起,纵向一列树林之上,踏枝飞驰,疾如猿鸟,逃得比前更快;口中怒骂:“无知小狗!不出一月,你老佛爷再来,有一个算一个,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去了。”
  话未说完,袁和尚正由花林中蹿出,见凶僧飞行树梢,口发狂言,心中有气,便将方才生擒之念改变,正待施展新学会的本门剑术,连人连剑斜飞上去。
  那列树林都是千百年以上的松杉古木,行列虽稀,浓荫广被,差不多连成一条翠幕,中断之处极少。凶僧先虽轻视敌人年幼,一面却认出所用兵器来历,觉着山中仇敌决不止这两个小人,如将对方师长引出,孤身在此,仇报不成,还难逃命,这才变计,忍痛逃走,满拟力大身轻,敌人决追不上,正逃之间,瞥见后来那个小和尚己将三连明月铲藏起,手里拿着那口寒光如电的小剑,突由花林中斜蹿过来,身法十分轻快,看那意思,转眼仍难免于被他追上,同时又看出人虽然年幼瘦小,已得正派传授,深悔方才轻敌,瞥见袁和尚连人带剑,箭一般飞起,朝身后树顶上射来。
  心方一慌,忽听前面崖顶有人大喝,声如洪钟,百忙中,刚瞥见前面崖口上立着一个身材雄壮的少年,手中兵器宛如一团未圆的明月,映日生辉,指定自己喝骂,由崖顶上迎面飞扑下来;还未看清,待要迎敌,耳听呼的一声,急风压顶,眼前一黑,知道不妙,待要往旁闪避,一面用手中兵器往上迎敌,业已无及,哈的一声,手中兵器先被打飞,虎口立被震碎,同时当顶又中了一剑,将头齐颈斫裂,如何能够活命?就此翻倒下去,凌空坠落。
  那人用力太猛,杀死凶僧之后,也同贼尸一齐下坠,轻悄悄落在地上。狄龙子和袁和尚也一上一下先后赶到,一同纵落。公孙改到得最后,心里又急,瞥见上面有自己人纵落,心方一喜,凶僧已由上面滚下,相隔较近,不及闪避,洒了一身血点。
  原来杀死凶僧的乃是陶珊儿,因在后崖守望,瞥见幻波池那面有一道光华闪了几闪,心中奇怪,疑有敌人,隔远看不甚清,忙往前跑,刚由崖顶赶过,想和龙子招呼,遥闻远远喝骂之声,似有公孙改在内,龙子也自听到,本来还看不见,凶僧往前一逃,恰巧看出,因见只得一个敌人,也就没有惊动别人,双双赶去。袁和尚走的是另一条路,因听孙登说起分手之处,公孙改日里又有想往幻波他查看灵迹之言,直接赶去,不知有事发生,又爱淘气,所以双方不曾相遇,无意中反倒成了上下夹攻之势。
  龙子夫妇近来功力越高,动作极快,一经发现有敌,又看出人已逃走,不约而同,顺着崖顶相继往前飞驰,准备赶到前面再行纵落,去断敌人道路,不料凶僧找死,自恃轻功,投入死路,那一列大树正在二人所行危崖之下,上下相隔,离开树顶也有十来丈左右。龙子已赶出在前,俯视凶僧飞行树梢,正在后面脚底,估计可以下手,一声大喝,刚由崖顶想要飞落当头截住。陶珊儿在后,恰巧赶在凶僧头里,只差丈许,相隔更近,看准形势,右手仙人掌,左手宝剑,悄没声飞身直下。
  这几位小侠本无一个弱者,便公孙改如非宝剑较差,遇见常敌自是上品,差一点的兵器一斩就断,像凶僧那样九转精钢、苦炼多年之物,斫上去便无用处,稍微吃亏而外,单论本领,也并不弱多少。这类次一等的异派凶孽,四位小侠中遇上一个已是讨厌,四人上下夹攻,怎禁得住?龙子、袁和尚这一追一截,业已分神,惊慌更甚。
  珊儿生具异禀,在同门中身法最为轻巧,耳目也最灵警,尽得师传剑术,无论纵横上下,都是百发百中,力气又和龙子差不多,来势宛如雷轰电击,凶僧如何措手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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