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第22/359页


季愉手心里握着铜簪,这是她毕生收到的第一份厚礼。受惊之时,心里更多是疑惑,她问:“夫人为何喜欢我?”

乐芊将她的手放开,像慈母一般抚摩她的头发她的脸。季愉眼皮眨都不敢眨,靠得这么近,她可以清楚见到乐芊眼眉间化不去的忧愁。乐芊说:“在我眼中,你取铜簪却面带惶恐。我之物,或许你喜,然你非得到其不可。鉴于此,我中意于汝啊。”

季愉心里既喜又忧:乐芊喜欢她的地方,表明乐芊可以看穿她。

乐芊细致地观察她的眼睛:“你异于常人处,固有优胜,然,若受到攻击,手中无握武器,与自杀无异。”

“夫人。”季愉点头答是,“基于此,我愿真心服侍于您。”

乐芊脸上忧愁的皱纹似乎一下子化开了,嘴角漫上笑意:“好,你来为我上妆。――是否曾为人上妆?”

“我曾为食母姜虞上妆,因食母双目失明。”季愉答。

阿童在她们俩说话的时候,将上妆所需物品放置在雕几上,供主人选用。

一是敷面用的米粉。在纯正白色米粉中参合花粉、叶子粉、种子粉等,产生了淡绿、檀色、粉紫等各种颜色的米粉。乐芊面色偏黄,有点儿憔悴,选择了粉紫能有效中和掉黄色,让其肌肤看起来稍微精神。

季愉用的是兽毛制作的毛刷,将粉小心地一层层刷上去。上粉之前,乐芊告诉她,要用米水洗脸。

二是用墨黛勾眉。在此之前,修眉是必需的功夫。将多余的眉毛用小刀具去除,使得眉弯弯、细细、长长,称为娥眉。再用石墨,蘸在毛笔上,将眉毛稀疏的地方加以颜色,使其均匀自然。

这个时代的贵妇们,妆容均以朴素大方为上者。因此吕姬再想心思,也不能不遵循这个规律,以免让人诟病。为了显出自己的富有奢华,她只能把各种饰物尽可能在身上挂带。

乐芊相反,在上完妆容以后,她更注重的是牙齿的清洁。以茶水漱口之后,阿童亲自用尖细的竹器剔除乐芊牙缝间的残渣物,还用茶叶在牙齿面上擦拭了一番。

季愉在旁观看,深感学到的东西不是普通的多。毕竟,乐芊曾跟随乐离大夫在镐京住过一阵,向天子身边的嫔妇学习过。

“饰物非多为好。”乐芊绾定发髻之后,亲自挑选发簪并教导学生,“在镐京,贵族注重一举一行。饰物,能揭其缺误。”

季愉观看,见乐芊拣选的发簪为质地坚硬的玉器,而悬挂的串饰也以玉块为主。

“我们坐车前往,路途颠簸难免碰撞。垂吊之物、摇晃之物、空管之物,皆发出不雅之声,遭惹耻笑。乐天坊之百工,曾随主公服侍镐京贵族,不能小看。”乐芊边说,边让寺人将高耸的云髻用几根发簪牢牢固定,在铜鉴前行走检验,确保万无一失。

季愉从中得知乐芊第一次带她出门是到乐天坊,心里头不禁弥漫喜悦与紧张感。传说中的乐天坊,位于城北,宗庙之侧,方圆一里之内不容百姓进出。乐宅里的夫人们,也仅有女君与乐芊可以进入。

乐芊吩咐阿童将一件刺绣精美、色彩鲜艳的锦衣呈递上来,然后目测季愉的身高,说:“幸好,之前有姊妹与你身材一般,此衣乃她所赠,现予你穿,正好。”

必然自己原先的衣物虽是贵女配置,但都过于平凡。可见,乐芊与吕姬对待自己,迥然不同。季愉接过答谢。

换上鲜美的衣物,像乐芊一样上了妆容,在铜鉴面前照一照。铜鉴中的人儿,不比往时的朴素,有脱胎换骨的惊艳。

乐芊满意地点头,亲自为她插上赠予的牡丹发簪。这时候季愉发现,锦衣上一团团锦簇的花云是牡丹花。牡丹不止美丽,且有庄重之感,意含权重,不禁让人猜测,这身锦衣原先的主人莫非是位德高望重的贵妇。再望回乐芊,乐芊的目光落在她的锦衣上,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

拾壹.师况

步至前庭,侧面走来一群妇人。其中有吕姬带着一群媵妾。

季愉跟随乐芊行走,吕姬等人停步恭候乐芊先行。等候的妇人们,眼光无一不落在季愉身上华丽的锦衣。

季愉垂下眼,与乐芊刚远离妇人们几步远,身后便有叽喳声传来:

吕夫人,您实在是教女有方。然季愉随了乐芊夫人,伯霜也随了女君而去,余下仲兰可如何是好?

高高低低的嬉笑,将吕姬的沉默衬得愈发晦暗。

乐芊本有担心,侧头去,却见季愉这孩子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这。季愉双目跳过了方方框框的庭院,落在围墙上头的喜鹊,眼中似有光芒闪烁。一个人的心境能恬淡到这个地步,乐芊知道替她的担忧是多余了。

然而,季愉迈出门庭时,还是看见了仲兰。

仲兰站立在距离众人遥远的屋檐底下,回廊的梁柱旁边,人形消瘦,像是怒放后忽然蔫萎的一朵花,只有那双尾翘的丹凤眼不减半点锋利。说是妒忌不像,比较似是凶狠的狼眼。

季愉心中升起一股冰寒,转过脸去。

阿童服侍乐芊上了牛车。乐芊嘱咐她:“你不必与我们前往。”阿童应好,替她们放下车上的帷幕。

牛车离开乐宅,在城内行走。长长的帷幕遮盖了车子两边行人的目光。然而,百姓们只需看帷幕上滚绣的图案,便知道车里坐的是乐芊夫人。

“乐芊夫人出行,莫非主公病况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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