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第24/359页


“贵女,为何不坐?”师况左手按弦,右手轻拨弦丝,两手不在同一条弦上,分左右两边重复取音,指法缭乱,出来的音色却一点也不混乱,技艺高超可见一斑。

季愉与食母姜虞曾日夜伴随,知道盲人乐师的性格既孤独又高傲。对于师况近乎无礼的招待,她仅是笑笑,拂袖随地而坐,温柔地说:“乐芊夫人命我来向你虚心求教。”

师况充耳不闻,左手按弦取音,问:“贵女可知此乃何音?”

“宫音之第七徽。”季愉略一思索后,脱口而出。

师况本在弦丝上挥举的两手搁浅,道:“贵女可否将手让我看看?”

盲人说的“看”是指摸骨。季愉将左右手伸了出去,递在师况的面前。师况礼节性地鞠了一躬,两只手各摸住她的左右手,从指尖到指节、指掌的纹路以及厚茧细细抚摸后,判定道:“贵女乃一名乐师。”

“不瞒你,教导我琴艺的是我食母姜虞,与你同为盲人。”季愉语意恳切,一边说一边洞察他脸上的变化。

师况听及姜虞两字时,嘴唇微微哆嗦一下:“她如今可好?”

“姜虞在我十岁那年已离开宅邸。”季愉扬起眉,轻声说,“师况可认识食母?”

师况握起她指头的两只手松开来,脸侧过一边:“姜虞是我同门长辈。”

“可惜未从食母口里听说。”季愉带些遗憾说,“不然,可以早些日子过来拜访了。”

“她不会向你言明的。”师况道,手摁回琴弦上,神色恢复到开初的淡漠,“贵女,既然你已师承于姜虞,我未有技艺可教导贵女。”

“师况。”季愉向来主张对待什么人就得用什么策略,软的不吃,就得用硬的,“夫人的命令在此,你有何意见请向夫人禀明。”

“贵女何必为难我一个瞎子。”听季愉这么一说,师况有点儿焦急。

“实因我有一事请教于你。”

拾贰.再将

钟曹言,九只编钟均已打造完成。”

“钟曹所言未假。”

“现钟在何处?”

“……”

“何人见过钟?”

师况两条长眉纠结在一处,道:“是夫人遣贵女来看钟?如果如此,应由钟曹带贵女前往。”

“谢汝告知。”季愉唇边一笑。

师况愣住,实在不明她含义。因此当季愉起身的时候,他出口挽留她:“贵女,既然夫人未遣人过来,不如在此小憩。让我为您弹奏一曲。”

季愉自然乐意坐下来听一个技艺高超的乐人为自己表演。

师况搁下均钟,起身,往左走四步,双手抬起漆几与琴返回,中间行走取物未有阻碍,想必未曾有人照顾过他。跪坐后,他双手抚于七弦琴上,不一刻响起的乐声犹如洞庭溪水,清澈动人,让鸟儿惊飞,听客流连忘返。

季愉聆听乐符,轻轻晃头。从姜虞离开,她很久未能听见如此美妙的音乐。兴起之时,见屋里有支长笛,她捧起便奏。笛声插入的时机把握得刚好,搭配琴声的节奏巧妙之极,说是即兴之作,却仿佛两人练就已久。悠扬的笛声在水流般的弦乐中缠绕,将乐曲提高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师况刹那间,蒙黑的目前似乎出现了飞扬的光线,以至于他一惊,两手骤然止住颤动的琴弦。琴声赫然而止;而笛声竟也似心心相通,赫然而止。师况不由地动容了。

“如此美物,让人惊喜!”季愉一边感叹,一边手摸长笛的竹纹思摸这支笛子的历史。

师况微微笑了,这一笑他一张冷冰的脸化成了春水:“姜虞总算是作对了一件事。”

季愉眨眨眼。

此时,时辰不自觉划到了日时,寺人入来告诉季愉,乐芊夫人召她回去。

季愉有些遗憾地搁下长笛。师况开口:“贵女,若您喜欢,可否将其带去?”

“长笛乃汝之物?”季愉一听,雀跃地问。

“是。”师况点头,“已跟随吾数年,然吾以为,此物现今方才寻得了主人。”

此话是赞美,季愉不怕人骂,就怕人赞。大概是被吕姬骂惯了的缘故。一向巧嘴的她,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变得无所适从,诚恳地应了一声:“此物我甚喜欢,必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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