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风记》第2/226页


此刻再次听到这首山歌,童年清亮明丽的记忆宛若消融解冻的瑶池流水,欢快地涌入了她的心头,令她顿感一阵心旷神怡的恬静。

“我愿为你移泰山,我愿为你平人间,千锤百炼青锋剑,只盼随侍在君前。转世不饮孟婆汤,但愿常记指尖香,他日花开再相遇,勿忘当时少年郎。”

山歌越传越近,也越来越嘹亮动人,天山北麓林莽中的飞禽走兽都被歌声惊动,百鸟齐鸣,狐兔乱窜,热闹非凡。满山抓兔捕鱼的天山弟子们此刻不约而同地飞奔到望楼上,挤在了望台的栏杆前,一边叽叽喳喳地欢叫着,一边急不可待地朝山道来处望去。正在失魂落魄地听着山歌的祖菁反而被他们挤到了后面。

众天山弟子凝神观望,只见一匹青驴打着响鼻儿,摇头晃脑地从山道转弯处显出身形,懒洋洋地朝着天山解剑池缓缓走来。

驴背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小枯干的汉子,身子随着青驴前行的节奏有滋有味地左摇右摆。他的双手捧着一个黄澄澄的硕大葫芦,仰着头,直着脖子,咕咚咕咚喝着葫芦中的酒水。一股酒臭气顶着强烈的山风,不屈不挠地传入天山众弟子的鼻中,令他们忍不住同时抬手捂住脸。

“嘿!”祖菁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和期待,分开众弟子,身子腾云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到这个汉子的面前。随着她的带头,一众天山弟子纷纷鱼跃而起,仿佛一群欢快飞翔的乳燕,从望楼之上蜂拥跃下,在这汉子的周围站成一圈。

“咕噜……”这个汉子咽下最后一口酒,并不转身,只是仰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好!好轻功!不枉我不远万里,历尽艰险,前来拜师学艺。”

“你……”祖菁心中十分想转到这个汉子的正面去,好看看这个会唱小师叔山歌的人是个怎生模样,但是身为天山大师姐的矜持,却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咳咳,本派武学博大精深,轻功只是末节。你既上得山门,足见诚心,何妨报上名来,由我登记入册,他日你在派中一切事务,皆须有据可查。”祖菁沉声道。

这个汉子微微点了点头,将酒葫芦斜挂鞍前,翻身下驴,朗声道:“在下江湖外号倒骑毛驴张……这个,我的名字有些老气,你就叫我小张吧。”

“嗯,小张……”一旁的小师妹为祖菁捧来望楼中的名册和笔墨,祖菁抓起毛笔,用嘴舔了舔笔锋,在花名册上写上“倒骑毛驴的小张”几个字。

“在下久慕昆仑派拳剑无敌的大名,心中不胜向往,故不远万里,历尽艰险……”小张双手抱拳,滔滔不绝地开口道。但是他的话却让众天山弟子目瞪口呆。

“昆仑派?”天山众弟子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嗯?怎么?”小张不解地反问道。

“这里是天山!”祖菁身边的小龙讶异地大声说,“不是昆仑山。”

“嗯?天山?怎么会!我特意和向导打听怎么去昆仑瑶池王母宫,他给我指出的的确是去瑶池的路啊?”小张挠了挠头。

“瑶池是在天山!昆仑的那个不过叫黑海,古人牵强附会,把那里叫做瑶池。当年周王八骏齐来,和西王母就是在天山瑶池举行歌会的。”祖菁耐心地解释道,接着她灵机一动,又道,“刚才你所唱的山歌,是咱们天山行者的剑歌,不要说你是从昆仑派那里听来的。”

“啊,这是天山歌谣?天山派?”小张摸着下巴仰头想了想,“故老相传,确实有个天山派,可惜已经式微了,难道今天竟然让我碰上了一群古董。”

“你才是古董!”天山众弟子齐声骂道。

“呃,对不起,我走错山门了。不好意思,兄弟我现在就走。”当小张确定这里不是昆仑派之后,忙不迭地跳上自己的青驴,一抖缰绳,掉转驴头,朝山下走去。

“等一下,你……”祖菁一个箭步走上前,抬手抓住青驴的缰绳,急切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首歌谣的?是不是从小师叔……不,是从风洛阳那里学来的?”

“风洛阳?!天下第一剑风洛阳?”小张吃惊地问道。

“天,天下第一剑?!”祖菁惊讶地睁大眼睛,“江湖中怎么会有这种称号?天下第一录早就应该被销毁了,不是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人啊?岂不知郭重九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续写天下第一录!”小张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世人都说桃花源在武陵,可是谁也没有找到,难道说……桃花源在天山……”说到这里,他转回身,神秘兮兮地侧过头小声道,“这位姑娘,你可是秦人?”

“你才是秦人!”祖菁哭笑不得,忍不住地双手一叉腰,冲口而出。

“明白,明白。”小张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轻拍胸口,“不足为外人道也,放心,桃花源的秘密在下一定为你们守住。”

“你……”看到他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对于这个自得其乐的活宝,祖菁也感到无可奈何,只能改变话题,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算了,你就告诉我风洛阳的消息吧。”

“风洛阳……”小张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十年前他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一战击败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当日他就是唱着这首山歌亲赴梧桐岭挑战天下第一剑的,一时传为佳话。后来的十年里,也没听说有人能够在比剑中击败他。但是江湖中倒是有不少人对他的天下第一剑之名颇为不以为然,认为他名不副实。不过在我看来,他若无过人之处,又怎会维持天下第一之名十年不倒。传说他是佩剑西来的剑客,所以我才决定西行求学,希望能够练成和他一样了不起的功夫。”

“就这些?他一身武功,在江湖上早应该侠踪处处,听你说来,他似乎除了得到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再也没有什么作为。他应该还有别的事迹吧?”祖菁十年来终于听到风小师叔的江湖事迹,对于小张所讲的只言片语,顿感大大的不满,满心希望他多讲一些。

“能够得到天下第一剑之名,已经够他美的了,你还想怎样啊?你以为他是昆仑的顾天涯啊?”小张失笑道。

“顾天涯是天山派的!”祖菁恼怒地反驳道。

小张连忙双手一抬,做了个不欲争辩的手势:“随你怎么说……”他一拍青驴屁股,催促它朝山下走去。他的身子卧倒在驴背上,从鞍畔摘下酒葫芦,堵住嘴咕噜咕噜再饮数口烈酒,朝天山派众人微一摆手,青驴一个转弯,顿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空空荡荡的林莽之中再次响起小张起伏跌宕的歌声:“铅云铁雾雪茫茫,单人独剑高山上,万里银川杯中酒,断肠情歌一人唱……嗨呀嗨呀嗨呀嗨,断肠情歌一人唱……”

断断续续的歌声在山风的吹拂下,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终变得全无声息,而昏黄的暮色此刻也偃旗息鼓,退回了西山,整个天山沉浸在清冷幽冥的淡蓝色月华之中。

“师姐,没有人上山,我们多打了很多的鱼和野兔,怎么办?”小杰为难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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