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第64/120页
而那个烈山大汉一步步逼近,伸手将木盾的口子越拉越大,再撕扯几下,他就要顶着自己的法咒挤进来了!
羽急得连连跺脚,口中的咒语念的益发急促,身周的木行界域已经浓郁到了极至,偏偏就是那团怪气像个无底深洞一般,吸走了所有想去填补空处的精灵。
一人一龙,同时遭遇到成年以来最大的挑战。而危险又岂止如此?
远处的暗影中,九黎青年苦笑着擦拭唇边鲜血:自己的笙簧迷音咒被破得好惨,当初自己创下此咒时,还道天下无人可破,想不到首次使用,竟招来如此大败!那也罢了,可恨的是烈山贼子再也不受迷音困扰,大盘营地中已经弥漫起冲天杀气!
带领这场无情杀戮的,定然是砸向那少年后背的一拳!
这一拳不挂丝毫风声,本要透拳而出的战气被敛于指缝之间,等到打实了,催命战气再透入人体――少鼎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森冷的微笑浮在嘴角:可以,背后袭杀阻我烈山数百猛士之人,倒不算坏了我的名声!
他被迷音困得最深,但困苦一消,清醒得也最早。少鼎知晓这通晓木咒的少年一死,拦路的木盾定然随之被破,周围这么多猛士拥上来,立时就可将多营老头几人剁成肉酱,到时这大盘部落,该灭就灭了吧。回族之后,再慢慢商量神禽选帝之事!
真是一番周到的算计,但那护主的玄玉神器如何会让这痴人得逞?
深湛的玄光闪过,少鼎自忖必胜的一拳竟然击空!拳尖刚刚沾到一点衣角,应当打中的实在处莫名就消失了,自己发出的大力得不到宣泄,少鼎胸口一震,即刻受了不轻的内伤!
羽神念微送,御风术绕在身上不敢松开:这么大个神帝,当真有些让人鄙视!山中的恶豺咬人前好歹也要哼哼几声,要不是指环儿带我一下,还不就被你得手了?
愤恨此卑劣行径的可不止少年一人。呼啸的旋风从天而降,擦着仓惶避开的少鼎飞过。风刃术,是长老醒了!羽大喜,楠木弓下的花刺生的更加茂盛,没头没脑向已经踏入木盾半身的少芒扎去。
少鼎踉跄几步,躲开了多思的法术,当头又有一柄长刀劈下,那是刚从迷音中醒来的盘蜃。
少鼎慌忙后跃,身子紧靠木盾,险险地让过长刀。眼见那猎人刀势一尽就要横削追来,少鼎双掌向后力按,掌力过处木精们纷纷解散,赤红战气将木盾强行震开深深的裂口。
呲啦,盘蜃的长刃划破衣衫,从少鼎腰间划过。少鼎袒胸露腹,弯腰避过,力聚后背再将木盾撞开几分。
十数双大手从周围伸过来,把住木盾缝隙发一声喊,格格,格格,厚逾数寸的硬木被强行拗开。少鼎顺势倒下,骨碌碌摔到木盾之外,滚进烈山猛士保护之中。
这几下来得极快,而羽正疲于应付少芒,稍不留神没去加固咒术,少鼎就已脱困而出!
攀爬在高树上的少暇也振奋了精神,灵力罩住下方的残破木盾中:父王得救,我正好来放个极等的狱杀咒,这一次,谁哭天哭地再来滋扰,我第一个先宰了他不可!
外围,多兰等人已经冲到敌人近前,长刀下,骨折碎裂声此起彼伏。可在他们面前,还有数百件兵刃在狂乱挥舞,更有几个巫师躲在战士身后,对着森林猎人开始颂念咒语。
烈山族高手众多,现在没了顾忌,这仗还怎么打?
林中躲藏着的九黎青年不忍地转过头去: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斗,大盘兄弟们,我九黎日后定给你们报仇!
脆弱的猎物就在眼前,杀了这帮精锐猎人,山洞中的奴隶们就是咱们的啦!烈山族人人都想通这个道理,在火热欲望的窜动下,眼中尽是贪婪的光芒,口中嗷嗷有声,竟似饥渴之极的山兽。争先恐后向猎人们冲去!
几个自恃武技高超的,已经顺着少鼎摔出来的地方挤进了进去,里面几个是猎人们的首领,能侥幸斩杀一个,就是莫大的功劳!
立下头功,谁不愿意啊!见别人抢到了前头,一些性急的不管前面有没有自己人,朝天张弓就向木盾里面吊射过去。
杀吧,少鼎靠着山壁,怒火中烧:不留活口了,此战权做立威,以后这帮山民晓得害怕,才不敢随意顽抗!
他娘的,这身伤把我痛得,每一滴血就要你们一条猎人的命来陪!少鼎想到激动处,干脆在随从搀扶下站起身来,他扬眉提气,想再给猛士们鼓鼓劲:孩儿们,手脚给我快些,收拾干净了,下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啊,啊!”少鼎大张嘴巴,吼了两次竟然发不出声音,恩?我身边的人那?眼前为何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鼎临死前,透过面上密若细麻的血色雷电,颓然望天,那一丝冰冷月色无力地消失在眼角。
黑暗中,永远的沉寂漠无表情,利索地收取了这个不凡于世的生命。
多思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手中法杖顶住天灵,连绵不绝的血青闪电犹如是从体内抽取而出,顺着杖尖的鹰羽,在夜空中爆着异芒转折蜿蜒而去。
老巫师面色半青半紫,眉心赫然有着一点血印!那印记修阔,跨在青紫两半脸色之间,印色黑白翻转,乍看去,似极了天庭的三眼雷神!
这就是施展血印天雷的外象,这个连多思都还未练到极等的法术,毫无止境地汲取着施术者的灵力,将天地间最罕有的青雷,不停地向那个魂魄散尽、全身焦黑的躯体击去。
看着下方老巫师的奇怪姿势,少暇不经意地向那雷电隐约去的方向瞄了一眼,心中还在暗笑:这个多营的死老头,装甚么神弄甚么鬼,使个空雷来吓人么?
于是烈山驭师第一个发现了默默倒在人群中神帝。父王身边,还横七竖八倒着几个贴身随从。
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少暇嘴唇诺诺蠕动着,高举的法杖一分分垂下,没错,那就是、那就是――“父王!父王啊!”声嘶力竭的哭叫声在众人头顶响起。
那不是少暇么?从来傲气潇洒的驭师竟然当众大哭,而他口中喊的父王……正在争取头功的人们愕然回望,眼前那似乎还有着生前威严的焦黑躯体,慢慢将满场的厮杀之声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