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第84/120页



“哼,为了护卫族内安全设禁,那也没什么,我等你禀告就是!但我告诉你,神帝出行前可没下禁令,是哪家的长老想的这个好主意啊?”

少暇眼中迸着冷光,等那门后的哨卫答话,他知道,无论是哪个长老的姓名从此人的嘴里吐出,那位倒霉的长老在天亮前,就要死在自己的烈火之下――没什么,父王虽然不幸身亡,但族里的规矩放在那里:擅设帝令,死罪。

“回暇师,不是哪位长老设令,是神帝亲自下的禁令!”

“放屁!我不是告诉你,神帝出行前我随侍在旁,决计没有下禁严令么!你给我仔细说话,哼,欺骗族内巫师,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欺骗神农少家的巫师,这罪名可着实不小,晃动不休的火光下,那哨卫的额头已是见了汗。他咚地一声单膝跪地,颤声说到:

“暇师饶命,属,属下没敢乱说话!这禁严令,的确是神帝亲自下的,他老人家昨夜刚回来,就召齐族内各姓长老集会,现在,现在应该还在议事楼中!”

少暇还是不敢相信,厉喝到:“你亲眼看见,是神帝归来下令么?随行出战的众人也都回来了么?”

“回暇师,神帝并未随大家回来,他老人家是独自一人,有要事先行赶回来的!”

见那哨卫低眉顺眼,神色不似说谎,少暇盘玩着一缕苍白火焰,心中反复在想:“是父王么?是父王么?他的亡身留在返家的大队中,我不得见。但我连日来跨兽急奔,早把大队甩在身后,应该没人追得到我!而这家伙说,昨夜确实是神帝亲自下令!莫非,莫非,神灵佑我烈山,让我父王起死回生?”

念及火神的无上神通,青年巫师一下兴奋起来,哪里还等得到当值长老过来开门!他一声呼哨,手中竹枝划了几个奇异的印迹,座下的猛犸巨兽应咒高起前脚,再落下,已将厚重的木门踏得粉碎。这一下强烈突然的起伏,险些将上面的多凉震出背囊,他急忙御风飘立,防那巨兽再来这么一下。

而身旁的几位烈山猛士,早在少暇运咒时就抱紧竹架,颇为熟练。

看着哨卫们四散逃走,少暇哈哈长笑,扣指一弹,猛犸巨兽迈开长腿奔跑起来。在他精妙的驭使下,巨兽灵活地穿过了一道道围篱,伴着座座木竹土楼的抖动冲向内城。

云衫树下,议事楼前。数百位烈山族人聚在一起,翘首仰望高楼。他们已等了整整一日,长老们在里面商量的大事,关乎到烈山今后的命数,这漫长的等待真叫人心神不安!

终于,疲惫的长老们推开堂门,拾阶而下,等他们出了封闭火阵,领头的大巫师即将要宣布那天大的消息!

咚咚咚咚,正在此时,少暇驭乘巨兽从西面夸张而来,这样的架势,烈山城中何时有过?人们惊疑相望,不知是否来了敌人,也不知是该避开还是该拼死拦在长老身前。

还在犹豫,那猛犸已经冲到近处,它甩起长鼻,呜的一吼突然停住。

“父王,父王!是你么?”少暇激动地站在巨兽背上,他看得清楚,那群老头里面,一人背影高大,身披烈山神帝的紫红长麾,不是父王还是谁!

烈山神帝身处封闭术阵内,一切外象不可侵入,当然没听到少暇的呼唤。他搀扶着伤重初愈的大巫师少典,小心下了竹阶,封闭术阵的串串火星在他们身旁宛转浮动,显得这两位烈山族最为权重之人,关系无比融洽。

出了封闭阵,人们自动围拢过来,要听听那件大事商议结果究竟如何,唯独在西边,少暇的猛犸巨兽周围,留下好大个空缺。他们看见是驭师驭兽而来,已经不再慌张,虽然平日里内城不许骑兽乱闯,但这一次,哎,正值多事之时,长老们或许顾及不得这么多吧!

神帝还在与大巫师交头低语,见人群过来,轻轻退后半步,仍旧扶住少典,示意请老巫师说话。此时,少暇仍在不停呼喊:“父王,父王!”

神帝与长老此刻行至术阵之外,终于听见这激情的声音。神帝转身,愕然望着猛犸巨兽,大声道:

“是暇师回来了么?几日不见,一切安好?”

“啊――”少暇一声惨叫,从高高的兽背上翻身摔下,眼见要落地,那猛犸兽的长鼻倏地卷去,在众人惊叫中,将少暇安然扶在地上。而不易察觉的,少暇衣襟也微微摆了摆,那是多凉的御风术出,抢先托到少暇脚下。

“你,你,如何是你!我们都没回来,你就抢先做上神帝了?是我父王亲口许的你,还是火神昭示的你?咱们烈山的护族神禽,你可曾带回来了?”

不错,那身披神帝大麾,与众长老议事的,正是少暇的族兄,少典的幼子――少芒。他不知借了什么脚力能抢在少暇前面,赶回族内承下帝位。而少暇这一路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件大事,本来还妄想火神显灵,救得父王回转,但现下看来,只好将早已盘算好的事情拿来质问少芒:

神禽栖身,继任帝位,大家都是知道的。但神禽早被多营怪蛇所伤,也不知流落哪方去了,少芒他以为被神禽抓了一爪,就算栖身,哼,这帝位也太好坐了些!

少芒气定神闲,环眼扫过,瞟了瞟猛犸背上的天地法师,向少暇踱步走去:“暇师,你前些日子不辞辛劳,冒险去多营刺探敌情,定然给咱们带了好消息!一路劳顿,你先回屋里休息如何?”

“不行!现在大家都在,给我当面说清楚!你趁我父王新亡,竟敢谋篡帝位,说说,该当个什么罪!”少暇见少芒回避话头,料他必定心虚,打定主意要在众人面前,废了他的野心再说!

少芒看着族弟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手中火苗捻得愈来愈小,说到“该当个什么罪”时,火苗已经小如菽豆,而火色清白,仿佛一滴水珠立在指尖,光芒明动照人,方寸之间,已将自己的映象收了进去!

“芒儿小心,那是巫师的本神明火,出咒无形,专攻魂魄,用战气是很难挡住的。”老巫师在后面数步,轻声提醒幼子。

少芒点点头,屏气凝神,一手握拳缓缓探出,停在少暇眼下,沉声道:“暇师,我本想为你把酒洗尘时再说此事,但此刻问起,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又如何?”

周围的烈山人众听闻此言,一片哗然。“怎么?说是还要再说一次?”“嗯嗯,没错没错,好像是要这样!”“那咱们怎么办?”“怎么办?闪开点啊,你不知道辛、宗两家的长老现在还昏迷不醒么?”

低声议论的人们,本来就在丈许以外站着,此时推推让让,慌忙再退下数丈,留出好大一片空地让与少芒施展本事。

嗯?这家伙要想干嘛,现在就要动手么?少暇顶着本神明火的食指不自禁抽搐起来: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显然收服了不少人心,而大巫师少典又是他的亲父,他父子二人要想趁着此时谋篡帝位是再方便不过!哎,自己来得匆忙,本家的护卫没多喊几个来,要不,要不,现在先求个饶?

少暇看看神色肃穆的少典,再看看少芒伸过来的拳头,只觉得手脚发软,灵气涣散,他双掌内翻,那根顶着神火的手指已经背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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