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如此多娇》第2/236页


  所以,金墉城的故事,可以写一部叫做《无人生还》的小说。
  所有关进城里的囚徒,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最后都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运出来。
  如今,金墉城要迎来第五个囚徒了,一对夫妻,太上皇司马衷和太后羊献容。
  乐极生悲,清河公主立刻从少女心事的美梦里抽离出来,急忙起床,赶往未央宫送别父母,按照金墉城无人生还的记录,这一次便是永诀了。
  新帝司马伦登基,改年号,大赦天下,为了笼络人心,司马伦对大晋宫廷大小人物皆有赏赐,因而人人欢呼,迎接新帝荣登大宝。
  深秋,万物凋零,连菊花都打蔫萎靡挺不住了。
  为了营造新帝登基喜庆的景象,宫人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挂起彩绸叠成的花朵,见清河公主行至于此,一部分宫人凭着以往的习惯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在道边给她行礼。
  但是大部分宫人没有理会,继续往树枝挂各色花朵,太上皇和太后即将送去金墉城,这个小公主自身难保,行什么礼呢,还是奉承即将搬到皇宫的新帝一家人要紧。
  看着这幅百花齐放的热闹景象,清河心中秋风萧瑟,没有父母的庇护,连普通宫人都如此露骨的轻视她,以后她该在大晋宫廷如何立足?
  清河停住脚步。
  潘美人催促道:“公主,快一点,去晚了恐怕见不到太上皇和太后了。”
  清河摇头,“我去未央宫能做什么?无非是一家三口抱着一起哭罢了,哭又不能阻止我父母被关进金墉城。”
  潘美人一叹,“公主若不去,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公主会后悔的。”
  新帝迫于各种压力,还没有处死太上皇和太后,但金墉城无人生还是一条铁律,只要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谁说是最后一面?”清河目光一定,“备车,去宰相府。”
  潘美人迟疑道:“公主要去找孙丞相求援?没有用的,逼太上皇禅让皇位的诏书,就是孙丞相亲手所书。”
  清河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孙丞相是我的曾外祖父,我走亲戚而已,不谈国事。”
  大晋丞相孙秀,是太后羊献容的外祖父,也就是清河的曾外祖父。
  为什么外祖父要帮着外人废了外孙女婿和外孙女的帝后之位?
  说来话长。
  当年先皇后贾南风和太子争权,孙秀是赵王司马伦的第一幕僚,孙秀给赵王献出“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策。
  赵王按照孙秀的计策,先怂恿贾南风杀了太子,玩的一手借刀杀人,然后打着为太子复仇、匡扶正义的名义,发起宫变,将皇后贾南风送到金墉城毒死了,从此权倾朝野,成为摄政藩王。
  赵王的第一幕僚孙秀是最大的功臣,位居中书省中书令之职,俗称宰相。
  先皇后贾南风被毒死了,要立新后。皇帝作为赵王的傀儡,是无法决定娶谁的,皇后当然必须是赵王选定。
  这都是老套路了,昔日丞相曹操将汉献帝变成傀儡,弄死了伏皇后,将女儿曹节推到皇后的位置。
  但赵王不能这么干,因为赵王是皇家宗室,是皇帝的叔祖父,都姓司马,总不能同姓结婚吧,这是乱/伦。
  于是,赵王把皇后之位这个香饽饽给了帮他夺得大晋权柄、由此并登上宰相之位的孙秀。
  孙秀本想效仿丞相曹操,把自家女儿推到皇后的宝座,但是孙秀出身琅琊孙氏,是寒门,门第太低,别说宗室和官员反对了,就连民间也耻笑孙秀痴心妄想。
  大晋的皇后必须出自士族。暴发户的女儿是不可能得到天下人认同的,没有资格母仪天下。
  幸好,孙秀有个嫁入大晋最显赫、古老的士族家族之一――泰山羊氏的女儿孙氏,孙氏生有一女,名为羊献容,贤良淑德的性格,倾国倾城之色。
  泰山羊氏的门第无懈可击,大晋开国元勋羊祜就是泰山羊氏,此外,羊祜的姐姐羊徽瑜还是晋世宗皇帝司马师的景献皇后。
  羊献容在外祖父的力保下由此成为继后,她是泰山羊氏继羊徽瑜以来的第二个皇后,出身足够母仪天下,并生下一女,这就是清河公主。
  赵王司马伦当够了摄政藩王,膨胀了,干脆废了帝后,自己当皇帝。
  天下政令皆出自中书省,身为中书令的宰相孙秀,亲手起草了退位诏书,逼外孙女婿皇帝将皇位禅让给赵王司马伦,退位让贤。
  清河公主驾到宰相府,孙秀先行国礼,拜见公主。
  随后清河对孙秀行了家礼,孙秀请她坐在东面尊位一张独塌上,榻上铺着狐皮制作的暖席,清河跪坐在塌上。
  孙秀坐在清河的下首独塌上。晋朝承接汉朝的礼仪,皆是脱鞋跽坐。
  孙秀有着大晋第一奸臣的“美誉”。其原因主要是他出自寒门。
  寒门备受官场歧视。晋朝承接魏朝,实行九品中正制,想要入仕当官,必须先通过当地中正官的考核举荐,将人才分为九品,配以官职。
  中正官皆出自名望大族,考核人才全凭中正官个人喜好,若不是士族出身,基本不会评为上品,所以,晋朝官场,基本上是“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局面。高官几乎被士族垄断,
  孙秀山东琅琊郡寒门出身,却位居宰相之位,大晋最大的官,这对几乎垄断高官的士族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士族对孙秀恨之入骨,暗地骂他是大晋第一奸臣,却也无可奈何。
  孙秀从寒族到丞相,一生杀伐决断,虽跽坐在清河下首,但威仪的气质将坐在尊位的公主压制住了。
  清河身为公主,倒有些像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公主尊驾来此,所为何事?”孙秀明知故问,好像今天早朝的废帝诏书和他无关。
  清河也装作若无其事,真是来走亲戚串门的,身为公主,从小受到的基础教育就是越是困境,就越要会装,天塌下来,也要保持皇家的体面。
  清河说道:“最近嵇博士给我讲前朝的历史,说魏武帝曹操设铜雀台,招揽天下美人,其中有一个歌姬,唱歌特别好听,就是脾气暴躁,经常给曹操脸色看,借故不肯献歌。曹操觉得没面子,很讨厌歌姬,但是无可奈何,因为铜雀台上,没有谁比她唱歌更好听。”
  “曹操只能先忍受歌姬的狂妄,找了一百个歌姬,命她们好生训练唱歌的技艺,终于有一个人脱颖而出,唱的和歌姬一样好听了。曹操重赏此人,同时下令将坏脾气的歌姬斩首处死。”
  清河露骨的暗示,孙秀就是“歌姬”,当今皇上司马伦就是“曹操”。司马伦把你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废了,分明是不给你面子啊,司马伦或许已经找到取代孙秀的人才了。
  听着重外孙女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讲述前朝历史,孙秀终于抬头正眼看清河了,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说道:
  “公主是在挑拨我和皇上的君臣之谊。若不是皇上器重,我还是琅琊寒门一个普通文士,做梦都想不到会当大晋宰相,我的外孙女也无法成为太后,公主更是连出生都无可能,这样的谗言我就当没听见,公主请回。”
  孙相国居然一开口就把清河赶出宰相府了。
  清河屁股下的暖席都没有坐热呢。
  清河也不过多纠缠去乞求孙秀救她父母,立刻起驾回宫,赶着和父母道别。
  但刚到到了宫门口,新帝司马伦就命人把她带到长乐宫训话。
  新帝刚开始还能保持面子情,和气的问她:“公主今日和孙丞相聊了些什么?”
  清河支支吾吾,不敢直视新帝的目光,一副心虚害怕的小模样。
  直到新帝没了耐心,右手一拍御案,“快说!你也想搬到金墉城吗?”
  清河双手绞着腰间的环佩,声音颤抖,“我求孙丞相劝说皇上,莫要把太上皇和太后送到金墉城。
  孙丞相说……他说……事已至此,他无能为力。”
  新帝不信,“就这些?你若敢隐瞒――”
  “我说!”清河急忙说道:“孙丞相还说,我为何不是男儿身,倘若我是个男孩。”
  新帝追问:“然后呢?”
  清河摇头,“没有然后了,他只说‘倘若我是个男孩’,就要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孙秀:我没有说过。
  清河:不,你说了。
  王悦:听说某人馋我的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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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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