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10/80页


  我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都谁在王爷书房里呢?”
  “邬先生,高先生和陈先生。”
  高先生陈先生都是王府的清客,才华横溢,心机敏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深得胤禛信任。
  我叹口气,“装四碗参汤,我去瞧瞧。”
  “是——”
  红玉答应着,片刻用食盒装好,小路子忙拎着盒子跟着我逶迤来到王爷的内书房。外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侍卫,见我来了忙都躬身施礼。我轻轻挥手止住,接过盒子敲了敲门。
  “什么人?”就听见胤禛威严的声音。
  “是云儿来给王爷请安。”
  胤禛语气顿和,“进来吧。”
  我推门进了去,只见胤禛靠着垫子坐在椅子上,高先生陈先生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手。唯独邬先生斜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几个人都是面色灰白,眼角尽是血丝。
  我忙要人打了四个毛巾把子,胤禛等人擦过脸,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这才从食盒里取出参汤,先是献给胤禛,次之邬先生,高先生,陈先生。
  胤禛饮了口参汤笑道:“还是云儿细心。”
  我微微一笑不言语。
  胤禛抖了抖精神接着说道:“这件案子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高先生摇摇头,“要说王德正和唐信寒这个案子其实没有什么玄机,只是王德正是太子爷的人,唐信寒又是八爷的人,真的要是扯了出来就势必要和两位王爷翻脸,那时候也是个大麻烦。”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王德正和唐信寒贪污军饷的案子。军士正在苗疆与苗人作战,国库供应本来已经是捉襟见肘,而两位调拨粮饷的官员竟然贪污了一百万两,皇上得知,非常震怒,下令严加查办。这个差使就又落在了曾经办理过刘玉棠贪污一案的胤禛的头上。
  要说追查其实不难,难就难在追回这笔赃款。赃款一部分是落在两个人手中,还有一大部分则被孝敬给了太子爷和八王爷。如果真的要深究的话,势必要牵扯出两位王爷,到时候兄弟翻脸不说,怕皇上的面子上也下不来。
  陈先生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太子爷自从前次获罪被废,皇上对他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如今虽然复立了太子,可是他的位置确是岌岌可危。依我看,这倒是个扳倒太子的好机会。太子爷一倒,四爷就大有可为了!”
  胤禛扬了扬眉,目光射了过去。
  陈先生接着说道:“这个案子不但要办,而且要办的大张旗鼓!不但要把太子爷和八王爷吞食军饷的事情抖出来,还要坐实太子为争军功,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的罪名!”
  我一惊,再看胤禛面色变幻不定,而邬先生仿佛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高先生接下话道:“残害忠良未免言过其实了。有什么证据呢?”
  陈先生微微一笑,“前两天不是从前方快马传来了折子?说的不就是大将军董兰山忽然病故的事情?”
  高先生摇摇头笑道:“你刚刚不也说了他是病故的吗。”
  陈先生也不言语只是望着高先生微微的笑,高先生看了他半天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如此!”
  我暗自着急,看看邬先生,他却依然是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样。而胤禛又明显心动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万万使不得!”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我,连邬先生也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我顾不得去揣摩邬先生的意思,接着说道:“皇上只是让追查军饷的事情,就算是扯出来太子和八爷的事情也只能密奏,不然皇上的面子上怎么下的来?想扳倒太子更无需用这样阴险的手段,皇上仁慈,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扳倒太子有什么难,皇上是圣明的主子,只要把他们贪污军饷的事情奏明,皇上难道还能将大位传给他吗?做人万不可赶尽杀绝啊!”我一口气说了下来,再看陈先生面色难看的要死,胤禛更是阴晴不定,我也略觉不安,但想想平日里与胤禛也不少议论国事,他有时也会听我的意见,心就定了许多。
  一时间书房里死静。
  胤禛忽地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妄谈国事!”说着冷笑,“看来是我平时太宠爱你,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我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平和的胤禛居然会如此勃然大怒,一时间忽然彷徨无错。
  “还不滚出去!以后不许进我的书房!”胤禛嫌恶的一挥手。
  我如雷轰顶,只觉得晕头转向,怎么会这样呢?我看看胤禛,他面上阴云密布,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青筋,竟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狂暴。而邬先生也已经坐了起来,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看得出,那里面有心疼与怜悯。
  我躬下身子深深道了个万福,慢慢地退了出去,一出门,就已是眼泪横飞,捂着嘴奔回飞云轩。
  我就这样失了宠,不但再不能出入胤禛的书房,甚至是连见都不见不到胤禛,曾经是笑语如歌的飞云轩现在冷冷清清,令人心寒。
  王府上下都知道小福晋失宠,曾经百般奉承我的人转而都变了一副嘴脸,明里暗里说起话来都是冷嘲热讽。我不是不知道人情冷暖,只是真的落在了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觉得悲凉。
  然而他们笑也好,讽也罢,最让我不解的是胤禛的态度。他怎么会突然之间雷霆震怒呢?说什么妇道人家怎么敢妄议朝政,可笑,不是他教给我朝中的事情吗?不是他让我帮他写节略,甚至出谋划策的吗?怎么会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呢?
  我日夜沉思,思绪已经纷乱成一片,越思量越想不通,仿佛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别无出路。我终于倒下了,耿氏前来探望我,抹着眼泪,“妹妹,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居然敢触怒王爷,唉——你看你,病成这样子……”
  我摇摇头,“我没有病。”
  耿氏握住我的手,“还说没病呢。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大福晋已经传了一个极好的太医,给你瞧瞧罢。”
  我不忍否她的好意,只得点点头。
  垂下厚重的帘子,身边只留两个嬷嬷和几个太监。嬷嬷将帕子盖在手上,这才传太医进来,太医跪在床前诊了半日的脉,这才又退了出去。
  半晌乌喇那拉氏,年氏耿氏等人进了来,外面的太监将方子呈了上来,乌喇那拉氏看了看,淡淡道:“用药倒也罢了。”
  小太监又说道:“王太医还说,小福晋这症虽然不重,不过最要紧的是要精心修养,不能着恼着气的……”
  乌喇那拉氏一扬眉,“哦?太医是这么说的?”
  小太监忙点头应是。
  耿氏犹疑道:“精心修养可也不容易。这飞云轩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来来去去,现在小福晋就是这个情形……”
  年氏侧头想了半晌,忽而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郊外不是有所房子?不如把凌妹妹移到那边去,那边清净的很,正好养病。”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倒也使得。那就把凌妃移出去吧,让人按月供给就是了。”
  我忍不住冷笑,原以为她们是好心,原来是想把我赶出王府,罢罢,走就走吧。
  年氏走上前来笑道,“妹妹尽管放心出去养病,等你病一好就接你回来。”
  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她伪善的面孔。年氏冷冷一笑,转身退了下去。
  “就这么着吧。先叫人照着方子抓药,先吃着。明儿挑个日子再搬。”
  众人忙答应着,乌喇那拉氏这才转身而去,立刻屋子里的人去了大半,顿时冷清了下来。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翠雯紫雯带着几个丫头收拾东西,心里也开始觉得凄凉。小篆欲将一个大花瓶装起来,紫雯忙拦道:“算了,那个就不带了,太累赘……”小篆看看我,神色有点犹豫,“这个是王爷赏给福晋的,福晋一向很喜欢……”
  我悠悠叹了口气,“放在那里吧。不带了……”
  “是。”小篆只得将花瓶放到原处。
  紫雯看看那些忙成一团的丫头,吩咐道:“那些大件的古董什么的就算了,拣轻巧的带几样就是了,那边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带去了也没地放。”
  香草愤愤然地抱怨道:“平素都赶着来巴结溜须,这会子福晋只不过是一时失势,这些人就这么的势利,只会落井下石!”
  我轻轻叹息了声,“香草,你去把刑嬷嬷张嬷嬷,小路子,还有那几个大丫头都唤来,我有话吩咐。”
  香草忙去传话,我递了个眼色给翠雯,翠雯忙去里面拿出来一盘银子放在我身边。不多时,两个嬷嬷并小路子,红玉,嫣红,小篆,香草等十几个丫头都赶了来,整整齐齐地在我面前站好。
  我看看她们,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了,大福晋要我搬出王府到郊外的宅子去养病,这一去怕是日子不短,那里地方小,也用不了这许多人,你们愿意跟去的呢就跟去,愿意留下的,我赏你们银子让大福晋另外安排差事给你们。看你们自己的意思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张嬷嬷刑嬷嬷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奴才们老了,前天大福晋已经赏了奴才们银子,要奴才们回家养老……”
  我点点头,“也好,你们也辛苦了几十年了,也该是回去享福了……紫雯,一人赏她们六十两银子。”
  “是。”
  张嬷嬷刑嬷嬷接了银子,老泪纵横地谢道:“谢福晋大恩!奴才们没有福气再服侍福晋了……”
  我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两个人重新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我的目光又向那几个大丫头扫去,嫣红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福晋,奴才愿意跟随福晋……”她这一跪,后面的香草小篆也跟着跪了下来,“奴才们也愿意追随福晋!”
  几个人一跪,站在前面的红玉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香草回过头瞪着红玉,“红玉,你呢?”
  红玉上前两步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福晋,福晋待红玉一直都是好的很,红玉本来也应该跟随在福晋身边伺候,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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