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12/80页


  母亲携着我的手进了屋子,里面翠雯紫雯见了忙上前问安。嫣红几个也知道这是我的母亲,忙都赶上来招呼。
  小篆赶着打了盆水给我们净了手,这才坐到桌前。
  母亲看看丫头们,摆手道:“你们且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嫣红等人看看我的眼色,我点点头,“下去吧。有什么吩咐我自然叫你们。你们到后面招呼小青吃饭,别委屈了她。”
  “是。”丫头们答应着退了下去。
  母亲看看我又叹了口气,问道:“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这王爷动这么大的火!”
  我默默斟酒给母亲,只是不答话。
  母亲看我敢自着急,“你这一出来,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我和你父亲也是摸不到头脑,心里这个着急。好不容易今天得着这个机会就来看看你,也问问缘由,看看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母亲,”我截住她的话头,“您也别多问了,这里面的事情说了您也不明白。总之是女儿言语不提防,得罪了王爷。”
  母亲叹息,“我也知道不该多问。只是实在是担心你……你父亲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惹王爷不高兴……”
  我淡淡一笑,“你请父亲放心。王爷断然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迁怒父亲,他反而现在要加倍的对父亲好,以安稳父亲的心……”
  母亲点点头,“果然这些个日子王爷对你父亲确实是和颜悦色,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反意思啊,王爷的心思,难猜啊!”
  我苦笑,我是他身边的人尚且猜错了他的心思,何况是外人呢。
  “您放心就是了。王爷现在是用人之际,父亲又是他得力的助手,再加上王爷前些日子又在皇上那里碰了钉子,这会子只能笼络父亲,不会为了我这点子事情为难父亲的。况且,王爷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理的人。”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说着饮了一口酒,“王爷最近也被皇上申饬了一顿,现在也天天在王府里养着。你父亲心里也没有了准头,不安的很。”
  我微笑,“皇上只是想压压他的气焰,不会真的把他怎样。说到底,皇上到底是仁慈的主子。王爷闲置几个月,皇上还是会重用他的。父亲当初既然已经把赌注压到四爷的身上,这会子还犹豫什么呢。”
  母亲摇头叹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太子当皇帝也好,四爷当皇帝也好,我都不关心,我只是担心你。你这一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只怕你以后就算回去了,日子也不好过!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为你心焦啊……”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我温言软语地劝道:“您放心。其实王爷对我,就像皇上对王爷一样,只不过是把我闲置一段日子,迟早还是要接我回去的。真的回去了,我自然谨言慎行,不再惹王爷气恼就是。难不成教训还不够深吗?”
  “我是担心,他到底是王爷,你还是服个软,王爷也好有个台阶下不是?”
  我叹口气,“服软现在也不是时候,他刚被皇上申饬,这会子正不自在呢,我要是这会子去了,又撞到枪口上。缓缓再说吧。这里也挺好,没有王府里那么多的钩心斗角,住着也舒心……”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真是不该把你嫁到王府,如今眼看着你受苦,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母亲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只得好言好语地劝慰,直半晌才缓了过来。又叙了叙家常,只听得家中一切安好就不再在意,闲话了片刻,又用过了饭,这才送母亲回去。



胤禵(下)


  点上一柱檀香,铺上纸,开始静心地抄写金刚经。这抄写经书和习字都是极需要耐心的事情,过往的我难免锋芒太露,又常常压不住性子,是以有今日的失宠。真正聪明的人是懂得守拙的,且能泰山压于顶仍自面不改色。这份功力,我还差的多。
  “主子,小路子回来了。”嫣红轻声禀告道。
  小路子也忙赶上来打了个千,“给主子请安。”
  我头不抬眼不转地继续抄着经,慢条斯理地问道:“大福晋那里可有什么说的?”
  “大福晋倒是没说什么,照例问了问主子的身子好不好,我回大福晋说,主子现在精心修养,已经大好了。倒是……”小路子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偷偷瞧了瞧我的颜色。
  “倒是什么?”
  我仍然面不改色。
  “我去取月例银子的时候,正巧王爷也在大福晋那里呢。听了我的话就问了一句,说‘你们主子现在每天都做什么呢。’我就回说‘主子现在每天不是抄写金刚经就是侍弄花草什么的。’王爷说‘好的很啊,让你们主子好好养养性子,以后也好知道点规矩。’……”
  我的手猛地一顿,一滴豆大的墨点滴在了抄好的金刚经上。我放下笔,轻轻将金刚经揉成一团,“可惜了这一篇的好字了。”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向外面走去。
  这天越发的萧索了起来。风吹过来,隐隐地觉得有些凉意。紫雯小心地将披风披在我的肩上,“外面风大,站站还是进屋去吧。”
  我摇摇头,“里面有点闷,倒是到外面透透气也好。我要去河边走走,你就不用跟过来了。”
  “主子——”
  我不理会她的呼唤,径自地向河边走去。站在河边,看着那粼粼的波光,不由得微微苦笑。胤禛一向是儒雅平和,不想也有如此尖酸刻薄的一面。想来他在王府闭门思过,日子也是不好过了,难免迁怒于我。可惜我的涵养的功夫仍不够到家,那墨滴便可见一端了。
  “怎么这两次见你你都面带郁色呢?”
  我闻言抬起头来,原来又是他,不由微微一笑,“是巧遇?”
  他笑笑,“前两次是巧遇,这次乃经意相逢。”
  我叹息,“可惜可叹!”
  他上前一步,“倘若相逢时君未娶卿未嫁,今日情景定然大为不同。”
  我退了一步,“凌云就此别过……”刚转身欲走袖子却被轻轻拉住,我侧首斜着眼睛瞥着他,他微微一笑,“在下在附近有一处歇脚的寓所,何不过去坐坐?”
  我挣开袖子,“身份有别,请恕凌云不能应邀。”
  他粲然一笑,翻身上马,走了几步,忽地又转回来,一伸手将我捞上马背,我一惊,待要挣扎,却已经被他固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也请恕胤禵无状。”
  我又羞又恼,却不敢声张,只有闷声生气。他纵声一笑,扬鞭疾驰。耳边风声呼啸,心也不由得一阵狂跳。除了胤禛我还未曾与一个男子如此的亲密过。然而他身上却有一种让人微微沉醉的气息……正胡思乱想着,忽见前面一所小小的房子,直到跟前,胤禵收住缰绳,翻身下马,又把手递给我。我掩饰住羞涩,扶着他的手,跳了下来,脚底一个踉跄,已经被他稳稳的扶住,只听他在耳边柔声问道:“不碍事吧。”
  我答道:“不碍事。”
  他微微一笑,引着我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赶上来,“给王爷请安!”见了我不由得一愣。
  胤禵挥手让他起来,对我笑道:“他是小祝子,是贴身服侍我的人。”
  小祝子只得供躬身打了个千,上了两杯茶便退下去了。
  我且不饮茶,在房内四处打量,却见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龙飞凤舞,潇洒飘逸。不由的露出赞赏之色。“好字!”
  胤禵走到身边,笑道:“过奖了。”
  我见案上备有纸笔,不由得也提起笔来写了两行字,却是金刚经。
  胤禵看了看微微的有几分诧异,“怎么你还钻研佛法?”
  我微笑,“不过是为了修身养性罢了。平素抄抄经书原是极好的,何况一个人住在外面总要找点事情做。”
  胤禵端详了端详,道:“字是好字。学四哥的笔锋学了有八分像。”
  “还是略有嶙峋之意,算不得上层。”
  他摇摇头,“何苦一定要学他呢,本色其实最好。看你的字,想必原来定是清秀潇洒,颇有几分傲骨的。”
  “傲骨总是要被拆去的……这王府容不得傲骨……容不得锋芒……”
  他叹息,“谁让我们生在帝王之家呢。无可奈何!”
  我微微一笑,“罢了,不谈这些了。”转到窗前,忽看到小桌上摆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用心看了半天,忍不住便捻了一枚棋子轻轻落下。
  他慢慢走过来,在我对手处坐下,略思量了下,也下了一步。果然棋艺精湛,我也起了兴致,坐下来用心与他下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胜负已分晓。他的棋艺原在我之上,只可惜过于仁厚,即使有机会,也不肯赶尽杀绝,且又惜子,往往不肯弃子而保全局。处处求全,反而落了下风。
  他轻轻笑起来,放下棋子,“我输了。”
  我将棋盘抹乱,笑道:“你是仁厚之人,赢了你反而觉得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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