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19/80页


  珊瑚顿时流落出几分悲哀的神色,只见她摇摇头,“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给王爷生孩子……”
  我惊奇地问道:“怎么就不能呢?别说你了,你看我房里的红玉不是也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珊瑚苦笑道:“那是红玉的福分,我怎么能比的了她呢……”说到这里,忽然地收住了话头,强笑道:“来了这么半会子,只怕我们福晋又该找我了,我这就回去了。”
  我闻言也不强留,点头道:“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的开口,我能帮你排解的就帮你排解排解。”
  珊瑚含笑谢过,躬身施礼退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唤过翠雯道:“以后你要是没有事情就多往珊瑚那边走走,只怕珊瑚和年氏这对主仆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和睦……”
  翠雯点头答应。
  晚上众人照例到乌喇那拉氏那边问安,只见耿氏笑着请示道:“明儿是十五,我想去吉祥寺进香,还请大福晋恩准。”
  乌喇那拉氏点头道:“嗯,去吧。烧香礼佛那都是积累功德,只是这边离不开,不然也好同你一起去呢。”
  耿氏忙笑道:“我代大福晋您进香就是了。”
  “那就有劳了。”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众人这才散去。
  次日,正在房中看几个丫头打理东西,忽然见紫雯跑了进来,躬身道:“主子,您还不过去瞧瞧?东厢福晋那边的大世子出花儿了,说是病情险的很呢。”
  我一惊,“出花儿?”
  “可不是,听说昨晚儿就开始发热,奶妈子也没有太留神,偏生今天东厢福晋还去了庙里进香,那奶妈子眼看着世子不好了,这才忙忙的去回了大福晋,传了太医过来看。大福晋又打发了人接了东厢福晋回来,这会子王爷,大福晋都在那边儿呢!”
  我忙换下衣服,带着小篆,香草两个过去。一进门就见墙上悬着痘疹娘娘的画像,耿氏正在那边跪着上香,合十礼拜。胤禛与乌喇那拉氏都坐在一边,都是面带愁容。见我来了也不多说话,我先上前给胤禛与乌喇那拉氏见礼,这才走到耿氏跟前,也让人燃了三柱香,给痘疹福晋敬上。耿氏对我露出感激的一笑,又默默地颂经起来。
  这时候门帘子忽然打了起来,只见两个丫头扶着年氏进来,病了这些许日子,果然面色十分的憔悴。胤禛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你不好好养病,又跑过来做什么呢?”
  年氏微微一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过来。”说着给大福晋见礼,又上前安慰耿氏。
  过得片刻,只见太医从里间走了出来,耿氏这时也顾不得礼数,赶忙冲上前问道:“弘曦怎么样了呢?”
  太医已经是满头大汗,磕磕巴巴地回道:“这病来的急,浆痘又不破,这,这,只怕是……”
  耿氏身子一软,我眼尖忙一把扶住,耿氏定住神,忽地往里间奔去。几个人也都忙着跟上来,只见那孩子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不时底抽动一下,却不见哭声,已然是快要不行了。
  耿氏用手轻轻抚着孩子的脸,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肩膀不住地抽动,又不敢放声哭泣,越发显得伤痛之极。
  胤禛皱着眉头,沉声道:“果然就没有办法了吗?要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吃的!”
  几个太医一起跪下不住的磕头,“臣等无能,请四王爷治罪!”
  一个太医大着胆子道:“小爷这病实在是给耽误了,若能在发热之初便用药,断然不至于此!”
  胤禛大怒,“事已至此,说这些何用!都是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滚了出去!”
  “是——”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胤禛这才走到耿氏身边,轻轻拍拍她肩头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是咱们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话音刚落,就见那孩子眼睛一翻,一动不动了。耿氏大惊,失声叫道:“孩子,孩子——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忙又都奔了进来,把了把脉摇摇头,跪下道:“侧福晋节哀,世子他已经仙去了!”
  耿氏闻言,登时仰了过去,胤禛也是一个站不住,坐倒在椅子上。然而年氏,刘氏,宋氏等人却是喜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却不敢露出痕迹,一个忙着扶起耿氏,一个用力掐耿氏人中,一个又忙着给胤禛端茶……直直地忙成一团。耿氏缓缓醒了过来,于是放声大哭,“我的孩子啊——”胤禛乌喇那拉氏见状也忍不住偷偷洒落了几滴热泪。眼见耿氏哭的伤情,乌喇那拉氏只得上前劝道:“你如此哭法是大伤身子的。你还年轻,日后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耿氏猛地回头怒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是不伤心!”
  乌喇那拉氏顿时气的脸发白,嘴唇颤了几颤,却终究没有呵斥出来,愤愤地一甩袖子便出了听雨小榭。胤禛刚听得耿氏如此做答便知不妥,然而耿氏痛失爱子,也不忍过于苛责了她。这边也出了屋子,吩咐总管准备孩子的后事,这才郁郁不乐地转去书房。
  我也忍不住叹息,真是世事难料啊,前几天耿氏还是得意洋洋,转眼就痛失爱子,伶仃无靠。孩子一死,这王府里只怕是伤心的少,幸灾乐祸的多。然而皇家本是如此,任谁也是无可奈何。
  “好好服侍你们主子,别让她太伤心了!”我沉声吩咐耿氏身边的几个丫头太监,几个人恭敬地答应了。
  这才甩着帕子,带着人回飞云轩。不经意地,一线浅浅的微笑浮上嘴角……
  紫雯听得香草小篆两个人的形容,不禁叹息了声,“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香草冷笑道:“有什么好可惜?个人有个人的命。命里就注定她保不住这个孩子。”
  我淡淡看了眼香草,吩咐道:“叫人传饭,忙了这么半天,这会子觉得饿了。”
  香草忙答应着去了。
  翠雯低声道:“香草这个丫头就是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论起对主子,还是很忠心的。主子可别恼她。”
  我淡淡一笑,“我恼她什么呢,只是她别到外面也这么说就好了。这王府里说歹话的人多,说好话的人少,一不小心传了出去,不说是那孩子自己短命,还道是谁害了他呢。”
  “是。”
  我再不说话,径自往榻上一躺,闭上眼睛沉思,论理弘曦的病不该被耽误成这样子,奶妈子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将世子的病情隐瞒不报,这里面自然是大有文章。正想到这里,忽然见小路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叫道:“主子主子,小爷的奶妈子刘妈妈被乱棍打死了!”
  我闻言不由得一惊,紫雯忙问道:“就没有人拦着?”
  “怎么拦?谁又敢拦?死的那个可是王爷的独生子!那奶妈子一早就被捆的结结实实,连嘴里都塞了个紧实,就等着王爷福晋发落了!”
  紫雯叹息,“再贱也是条人命……”
  我不理会紫雯,只是问道:“是谁下令打死的?”
  “是东厢福晋下的令,说要让奶妈子给小爷偿命。”说着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奴才听说,这事儿可是西厢福晋挑起的话头……”
  “哦?”我禁不住挑了挑眉。
  小路子凑到我跟前说道:“东厢福晋只顾着伤心小爷的死了,哪里想的起来绑在那里的奶妈子。西厢福晋先是在那边劝,后来又说,那奶妈子真是大胆包天,居然敢如此欺主!定然不能饶了她!东厢福晋这才记起来那奶妈子,立刻就恨的咬牙切齿的,说是让奶妈子给小爷偿命!即刻打死!”
  我听了心下已经是明白了几分,于是低声吩咐道:“你有时间出去打听打听,这奶妈子家里是怎么个状况,平时都和什么人有来往……打听清楚了过来回我。”
  小路子忙满口答应出去了,过了两日过来回我道:“这奶妈原是府里的包衣奴才,她自己有个孩子,比小爷大那么两个月,因为她奶水充足,平时看起来又勤谨,所以派给了东厢福晋照顾孩子。这两年却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东厢福晋也很是倚重她。不过奴才打听到,原来她丈夫却在年羹尧手下办事。可巧,前几个月因为贪污了银子险些被年大人杀了头,后来不知道谁求了情,年大人就没有追究他。这里面恐怕……”说着顿住话头,我已然听的十分明白,却不议论,只说道:“这话就到此为止,到外面不许乱说!”
  小路子忙答应,见我无话,于是悄悄退下去。
  却说耿氏失去爱子,接连几日不吃不睡,原本有些丰腴的脸庞也消瘦了许多。乌喇那拉氏那日发怒之后,对耿氏不闻不问,倒是胤禛可怜耿氏,连续几日都留宿在耿氏房中安慰她,更惹得乌喇那拉氏年氏等人不满。
  这日我在房中习字,写罢一篇,左右端详了端详,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于是回头要茶,却见红玉挺着肚子捧着茶过来。我眉头一皱,“怎么叫你来做这个,香草——”
  香草忙着赶过来,一边接茶,一边埋怨道:“我早说了不用你,你不听害我被埋怨。”
  我接过茶来喝一口,随即坐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坐下吧。”红玉谢过在绣墩上斜着身子坐下了。
  “这几日觉得怎样?那日我听太医说你还要二十几天便要生产了。怎么不好好在房里歇着?”
  “总在房里也觉得闷,前两天肚子里的孩子闹的厉害,没能来给福晋请安,心里很是不安,所以今天特地来赔罪的。”
  我淡淡一笑,“有什么好赔罪的,你有身子的人我怎么能怪你。”
  红玉看看我,眼神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东厢福晋的孩子……”
  我叹息一声,“是可惜了……”沉默半晌,道:“你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尽管打发人来回我。”
  红玉答应着下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暗自叹息,红玉是个细心的人,她一定是从弘曦之死领悟到了点什么,所以怕了,怕自己的孩子有天也会遭到相同的命运。想到这里不禁冷笑,既然当初她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必然要担许多的风险,可能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也有可能是粉身碎骨,体无完肤。成者王侯败者寇,就看谁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耿氏一时大意,顿时化优势为劣势,实在是可惜可叹。
  “嫣红。”我唤道,嫣红忙赶着上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这些日子多盯着点红玉那边的动静,她也没有几日就要生产了,诸事都要备妥当,稳婆也都提前叫上来,免得到了时候扎手扎脚。”
  “是——”嫣红答应着。
  香草一脸的忿忿不平,“主子人太厚道了!您待她一直都好的很,可是她心里可没有当您是主子看!反而挖主子您的墙角,现在到了这个时候,要我说就该来个不理不问才是好呢!”
  我微微一笑,“她怀着的是王爷的骨肉,如果有了三长两短,别人会怎么看我?王爷又会怎么想?你平素很是聪明,偏偏大事上就糊涂,要我怎么用你办正经事呢?”话说道最后就有了几分的威严。
  香草顿时低下了头,“是奴才想错了。”
  “你还要和紫雯翠雯她们学学,多看少说才是正理,你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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