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74/80页



  “主子,您瞧,这海棠花儿开得多艳?”喜儿怀中捧着几枝开得花团锦簇的西府海棠走进来。
  我微微一笑,“果然是‘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
  喜儿自架上取下一只白玉净瓶注上水笑道:“也只好用这瓶子配这红花绿叶才不显得喧宾夺主。”说罢将海棠一枝枝插入瓶中。
  我拿起案旁的竹剪刀,凝神静气地剪去多余的枝叶。正在得趣间,明秀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轻快地说道:“主子,皇上回宫了!”
  手不觉一抖,一枝大好的海棠就被剪断。喜儿在一旁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哎呀,可惜。”
  我掷下手中的剪刀,若无其事地回了句,“是么?”
  明秀犹自兴高采烈地说道:“皇上这一去可都有半年了。要不是那时候主子身子欠安,准能随驾一起去圆明园,也不用在宫里这么闷着了……”
  我禁不住心烦气躁,脸色也就沉了下来。喜儿忙推了明绣出去,隐隐听得喜儿低声训斥的声音,“怎么这样没有颜色……”语音渐低,终不可闻。
  过了片刻,喜儿走进来,面带忧色,“主子……”
  我轻轻一笑,“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也躲不过。”说罢重新拾起剪刀,细心地修剪那插花海棠……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一阵寒暄声,紧接着小路子就在门外说道:“主子,喜公公来了。”
  我抬起头,“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小喜子领着一个小太监捧着几个大盒子走了进来,一见我忙笑着请安,“奴才给熹主子请安。”
  我笑着命他起身,“皇上身子可好?一路可顺畅?”
  小喜子笑着答道:“皇上龙体安康,路上也都顺利。皇上一回宫就命奴才送几样东西来给熹主子,熹主子,您瞧。”说着将锦盒摆到桌案上都打开来。白玉笔洗,黄水晶纸镇,镂金嵌宝的胭脂盒,还有一只广东进宫的制作精巧的西洋自鸣钟。
  “皇上说晚膳在延禧宫用,这会子跟大臣们还有政务要商议,请熹主子不必过去请安谢恩了。”
  我躬身应是。
  小喜子说罢笑着打了个千儿,“皇上的话奴才传完了,这会子要回去复命了。熹主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摇头笑笑,“喜公公一路辛苦了,回去就跟皇上说,熹妃在延禧宫恭候圣驾。”
  “是。”说罢躬身退出。
  我望着满桌的珍宝叹息一声,挥挥手,“收起来吧。”
  我坐在妆镜前,将一支碧玉蝴蝶簪轻轻插入发间,再望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惜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钻营,怕不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我慌忙起身,胤禛已然走到跟前。身子盈盈拜下去,“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音落下良久周遭仍是寂静一片,既不见搀扶之手,也不闻“平身”之语。双膝微屈,颈项半垂,姿势自是极其优美的了,然而,长久保持这一个姿势不动,却比罚跪更为严酷。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双膝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肩膀手臂也酸痛不已。我强咬着嘴唇,任两行冷汗自发际流下。
  终于听得胤禛冷冷的声音,“平身吧。”
  “谢皇上。”我勉力想支起身子,孰料双腿早已麻木,这一动反而跌倒在那里,想是扭到了脚踝,一时间痛彻心肺。
  我勉强扶着地面站起来,双手垂于两侧,不敢言语。
  “我听说你去过寿皇殿?”声音冷硬如冰。
  事道临头反而无所畏惧,我不屈不亢地应了一声,“是。”说着跪在胤禛面前,“奴才正要为此事向皇上请罪。”
  胤禛冷笑一声,“朕倒要听听,你为何事请罪。”
  我镇定地答道:“奴才未经皇命,擅自处死杀害寿皇殿太监王招财的赵宝财、李海英两名太监。”
  “哦?他们杀了人?”
  “是。赵宝财、李海英二人因与王招财发生口角,于是遂起杀人之心。以毒药毒死了王招财。”
  “毒死?”胤禛眯起眼睛,“证据何在?”
  “那毒药乃违禁之物,已由奴才亲手销毁。”
  胤禛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半晌阴冷地问道:“你处死那两个奴才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朕要问问你,你去寿皇殿有没有见老十四?”
  我顿觉脊背发凉,勉强点了下头,“奴才见过了。”
  胤禛将茶碗猛地在桌案上一磕,怒声道:“你敢说你去寿皇殿不是为了去见他?”
  我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强辩道:“奴才见他不过是为了查案,并无他意……”
  胤禛骤然大笑,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这样一个聪明人,即便不见他也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你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奴才……”
  “住口!”胤禛拍案而起,一步走到我的面前,用力捏起我的下颚,目中满是痛心,“你还要瞒朕多久?以往的那些事情朕已经既往不咎了,背叛你的紫雯,朕也处死了!朕宠你,宠弘历,你看这后宫还有谁能比得上你受的恩宠?朕这样对你,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我惊怖地望着胤禛,不知觉地两行泪已经滑下,“奴才跟十四爷从未做过任何苟且之事,奴才自问对皇上问心无愧……”
  胤禛闻言一把将我甩跌在地,冷哼一声,“你跟他到底有没有私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拂袖而去。
  我伏在地上,将脸贴到冰冷的地面,眼中却已没有了泪……
  点燃一炉素香,拈起那串翡翠佛珠串,冰凉之意自指尖沁入心底。我缓缓闭上眼睛,只在心中默默颂经。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转眼已到跟前。只听喜儿纤细轻柔的声音说道:“主子,奴才探听明白了。”
  我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喜儿接着说道:“听说皇上刚回来的时候是挺高兴的,一进养心殿就先派了喜公公过来派赏。后来,齐主子去请安……”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睁开眼睛,“她?”
  “是,起初皇上还不愿意见她,她说了句‘事关寿皇殿’,皇上才见了她。”
  “她说什么了?”
  喜儿遥遥头道:“当时没人在跟前,不过想来她是想拿主子您未经圣谕擅入寿皇殿来做文章罢了。”
  我的手不觉攥紧了珠串,咬着牙问道:“然后呢?”
  “齐主子出来以后,皇上就大发了一通脾气,听说把养心殿的那个青瓷花瓶都砸了……”
  忽听得哗啦一声,原来那串佛珠已经被我扯断。我看着散落满地的珠子,心反而平静下来,“便是她不去,这件事情也瞒不了皇上。”
  “不过那位也着实可恨!”
  我淡淡一笑,“她不过是池子里的鲤鱼,掀不起多大风浪。”说着眼波一转,“不过也不能置之不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我看着那袅袅轻烟,扯了下嘴角,不再说下去。喜儿会意,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忽然见小路子匆匆进来,面色苍白普通跪倒在地说道:“主子,四阿哥他……”
  我一惊,“弘历怎么了?”
  “四阿哥被皇上打了……”
  我猛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好的,怎么会?”
  小路子哭丧着脸说道:“听说皇上嫌他今天做的文章不好,起初是只是骂,后来气急了,拿起鞭子就乱抽了一通。后来还是上书房的大臣抱住皇上,这才罢手。”
  我的心如被针刺一般疼痛,胤禛这是为了我才迁怒弘历的。
  我勉强站起身子,“走,去毓庆宫。”
  “喳。”小路子忙答应着,扶着我的手臂,携着几名宫婢小太监往毓庆宫而来。一进毓庆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了我,忙上去一步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熹主子请安。”
  “四阿哥呢?”
  “在里面躺着呢,”说着挑起帘子,我一眼就看见就看见弘历半躺在床上,手上犹拿着一本书在读。心登时一酸,忙走到跟前,抢下书,嗔道:“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还不好好躺着休息呢?”
  弘历手中的书被夺过去才看见我,忙道:“儿子给额娘请安。”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我一把按住他,柔声道:“别起了。伤着哪里了?给额娘看看。”
  弘历笑笑,“也没怎么伤着,额娘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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