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第53/147页


  叶悟略微惊诧地看了一眼李长缨,见他脸色已经从红变白,跳着脚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娘都没这么对我……”
  “他们不教训你,所以我才教训!好叫你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他看向叶悟,低低喝了一声,“还不动手!”
  叶悟这才知道魏王是动真格的了,忙应了声是,示意两个侍卫随了自己来,一把扭住正想跑的李长缨,笑道:“李世子,多有得罪了!”顺势往他两个后膝处一踢。
  李长缨虽也有一身蛮力,但论格斗,如何比的过一身过硬本事的叶悟?整个人不由自主便跪在了地上,被另个侍卫三下五除二地扒下了上身衣衫。还在嚷着时,叶悟已经挥动手中精缠马鞭,啪一声,狠狠击在了他的后背之上,立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鞭子一下下,实实在在地抽在肉上,发出清脆的啪啪之声。那李长缨起先还不停叫嚷,渐渐就只剩惨叫,到了二十几下时,后背鞭痕已经纵横交错,隐隐有血丝渗出,人也只剩哀哀求饶声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意外。不但吓住了萧羚儿,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连绣春也被惊呆了。目光从后背鲜血淋漓的李长缨身上转到了萧琅处。见他负手而立,眉头微皱,视线直直落在李长缨的后背之上,似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四十鞭抽完了,李长缨狼狈不堪,趴在地上哀哀痛哭,比之方才苏景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下?”
  叶悟看向萧琅,征询他的意思。
  “把他带下去上药,然后投入府衙衙门牢房,等着苦主起状。记住,对刘大人说,是我的话!”
  萧琅淡淡道。
  叶悟飞快瞟了眼那头的绣春,又飞快收回目光,应了声是,与侍卫一道架了哭得接不上气的李长缨便出去了。
  萧羚儿这才回过了神,看见这个叔父的眼睛看向了自己,吓得一个哆嗦,慌忙从椅子上一下跳了下去,连连摆手道:“别看我!不关我的事!我还小,我可没干这种事!啊呸??说错了,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我过来是为了帮她!不信你问她!”说罢不住朝绣春挤眉弄眼,一边是恳求,一边是警告她,不准把方才逼她下跪的事给说出来。
  这个魏王,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外甥动了刑罚,还叫人送去投入府衙牢房等待苦主来告状。虽然知道到最后,必定是不了了之。这些年里,京中虽还有不少似苏景明这般受过侵害的少年,甚至听说有一个,过后因了羞愤而投河自尽,但此时,就算有了魏王的话,那些苦主谁又敢真的会去告状?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处置,还是叫她十分惊讶。
  她看了眼还作杀鸡抹脖状的萧羚儿,轻轻拍了下被方才血腥一幕吓得瑟瑟发抖的苏景明,示意他从地上起来,跟了自己一道,并肩朝着萧琅端端正正下跪,望着他的眼睛道:“法不阿贵,四字虽轻,向来却难于上青天。殿下今日之举,叫民女知道了何为秉公任直。民女万分感激,无以为谢,唯有叩首为礼。”说罢郑重叩头至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各种方式的支持和鼓励。明天见!



☆、第 52 章

  萧琅眼中迅速掠过一抹因了了然而生出的失望之色,脚步微微朝前移了下,似是想过去将她扶起,但最后,终还是停了下来,默默望着她。
  “起来吧,不必行如此大礼。我管教外甥,也是本分。”
  终于,他开口,缓缓说道。
  绣春再次道谢后,带了苏景明一道起身。看了眼萧羚儿。
  “殿下,先前我被拦住,情急之下,欲去请你来相救。你正不在,世子便随了我来。我还要多谢他的仗义。”
  萧羚儿终于松了口气,笑嘻嘻地看向萧琅:“三叔,瞧我没说谎吧?我今晚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我在,这个……”他朝苏景明嘿嘿笑了下,“他就要被表哥给……”
  萧琅略微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此刻正望着自己的苏景明。在这个少年的眼中,轻易便能看到其中的纯真与他流露出的对自己的害怕。
  他的唇角渐渐逸出了一丝微笑。
  “他是……”
  他看向了绣春。
  绣春微微笑道:“他叫苏景明,是我在杭州时的一位老友。杭州贡茶的苏家,殿下可能不知道,但一定喝过他家的龙园胜雪。”
  萧琅扬了下眉,一时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屋里便沉默了下来。一边的萧羚儿看看自己的小叔叔,再看看他对面的绣春,撇了下嘴,嘀咕道:“不就那点破事,真别扭。”
  他的嘀咕声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萧琅的耳中。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她,见她仍是微垂着眼眸,似乎并未听到的样子。
  “绣春,咱们回家吧,”苏景明怯怯扯了下她的衣袖,“上京好可怕,我再也不想出来玩了……”
  她仿佛如梦初醒,蓦地看向萧琅道:“殿下,今晚的事多谢你了,还有小世子。苏公子受的惊吓不小,我先带他回去了。”
  “咱们走吧。”
  萧琅点头后,她朝苏景明笑了下,领了他出去。
  他目送她背影离去,独自出神了半晌。
  ~~
  绣春一行人回家时,半路上,遇到了闻讯急匆匆赶往观月楼的陈振,见到苏景明安然无恙,听说了经过,连呼万幸。回去后,绣春替苏景明检查了下,往他脸上伤处上了些药,等他睡了后,正要回自己的屋,家人过来,说老太爷让她过去说话。
  入了屋,陈振递给她一封信,“这是两年前,你母家的舅父写来的,向我问询你母亲的情况。”
  绣春取出信瓤飞快看了下。
  她从前也曾母亲董芸娘说过,她有个比她大了二十岁的兄长,名为董均。朝廷出了蜀王谋逆案的时候,他正当而立,早经由科举入仕,历任数地知县,官声卓着,正要被升迁至府道之时,董家逢难,时任四品中书侍郎的外祖董朗冤死牢狱之中。这位舅父最后因了朝中同情董家的大臣们的极力保举,最后虽逃过了一死,却也举家被贬谪到专用于流放犯人的北寒之地去养马。
  他在信中说,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拖着老病之身苟延残活,一双儿女皆早他病去,本心如死灰。后偶然得知自己的幼妹多年前幸遇陈家公子,十分想念,盼陈老太爷告知近况,若是出有儿女,则他更是老怀欣慰。
  陈振叹了口气,“我那会儿收到信后,并未回复。如今事过境迁,想法与从前也有些不同了。只是已经过去两年,不晓得你这个舅父如今还在不在。倘若你愿意,写封信也好,我叫人往那边递送过去。这也算是你母家的最后一点挂念了。”
  董氏从前每每提及这个兄长,便黯然神伤。绣春再读一遍信。见纸张不过是极其粗陋的黄麻纸,上头的字迹却是铁画银钩,颇见风骨。想了下,道:“多谢爷爷告知。我回去了便写封信。”
  陈振点头。绣春收了信后,望着陈振道:“爷爷,今晚出了这事,咱们把长公主府的人得罪狠了。明早我入宫,便会去向太皇太后请罪。”
  陈振道:“绣春,明日你入宫,爷爷进不去。爷爷就陪你一道,我跪在宫门外。”
  绣春笑了起来,摇头道:“您年纪大了,怎么好这样?不用了。我估摸着,太皇太后就算心里不痛快,但理儿在咱们这边,皇家人再贵重,她也是要顾及几分民情的。我今天入宫,放□段多赔些话,全了人家的脸面,估摸着也就过去了。说话又不折本钱。”
  陈振看过去,见灯影里她神情平静,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晚上乱糟糟的,好在都过去了。您早些睡了吧。”
  绣春起身要走时,却听陈振忽然开口:“你……和那个魏王……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绣春抬眼,飞快看了下祖父。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里带了几分疑虑。
  “先前我还没察觉,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再想想前几回……”
  “爷爷!”绣春打断了他,笑道,“您真的是想多了。魏王与我并没什么。我之所以向他求助,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能制得住李世子,我又有可以开口相求的几个人里,就他离得最近,我不可能舍近求远。今晚这事,苦主换做任何别的人,我想以他的一贯为人,定也会给对方一个交待的。”
  陈振沉吟片刻,终于解嘲般地笑了下,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大约真是我多想了。他这样的身份,便是真的有那意思,咱们恐怕也攀不起。只明日入宫之事,我意已决。万一天家怪罪,也有爷爷陪你一道。”
  绣春看向祖父,知道他是不听自己劝了,心中感动,点头道:“也好。知道您在外头陪着,我就更有信心了。”
  ~~
  次日,绣春早早起身,到了往常的点后,与陈振一道去往皇宫。陈家人及近旁相熟的街坊近邻一路送出去老远,颇有些萧萧易水寒的气氛。到了平日出入的东门外,绣春入内,陈振面带肃容,端端正正跪于宫门之外。
  正逢早朝退散,一些无需留值在六部衙署里的官员陆陆续续出来,看到这一幕,倒也不讶异,只停下了脚步,围观着议论纷纷。
  昨晚观月楼之事,早就传遍了朝野。据说长公主昨半夜叫人去府衙牢房里提人未果,今日天未亮地便入宫去找太皇太后了。恐怕这会儿,里头会有一场闹了。
  绣春如常那样到了太皇太后的永寿宫时,老实说,有些意外。她已经做好了迎接天家怒气的准备。但是进去后,却发现里头静悄悄的,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不但没见到长公主,连傅太后也不在。只太皇太后在那几个相熟宫人的相陪下,歇在一张软榻上而已。等绣春给她行完礼,她也什么都没说,只让她继续替她看眼睛。除了神色略有些绷着,倒也没别的什么。
  绣春定了下心神,收了杂念。仔细处置完后,问道:“太皇太后,今日觉得如何?”
  算起来,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已经入了第三个疗程。前些天听她说,视物已经好了许多,甚至能辨认近旁宫女身上宫装上的纹样了。一旦起效,过了那个临界点,到了后期,恢复速度就会明显加快。照绣春的估计,自己再来个几趟,就可以停止针疗。毕竟,虽然每次中间都有段恢复期。但连续的针刺,对眼周肌体的损害还是存在的。
  “清楚了许多。你靠过来时,依稀能瞧见你的脸了。”
  太皇太后道。
  绣春笑了下,把自己方才的想法说了一遍,“接下来再坚持吃药,慢慢就会痊愈。”
  太皇太后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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