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第56/147页
刘松山忙问姓名,得知后翻了下前日的诊病记录,“应该没错啊!照症状看,我的诊断和药方都是无误的,要么你再带孩子来看看?”
男人拍桌,高声嚷道:“她今日气急咳嗽得更厉害!我婆娘领他去别家看了!我过来,就是要讨个说法!我女儿要是有个不好,你们休想好过!”吵吵嚷嚷,一时引来了路过门口的不少行人围观。
刘松山见这人如此蛮不讲理,一时有嘴难辨,看见绣春现身,忙投来求助目光。绣春过去,问道:“怎么了?”
刘嵩山道:“前日他家五岁女孩来看病,高热气急咳嗽,我诊查后,断定是麻疹并邪闭肺胃,便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剂。此刻他却说发热咳喘更厉害,颇是不解。”说罢递过来诊病记录。
绣春安抚了几句那男人。看了下记录,觉得刘松山的诊断用药并无误,想了下,目光落到了那男人手上拿的那包药,便问道:“你的孩子在我家看病,这药也是本堂抓的吗?”
男人立刻把手上的那包药递了过来,“自然!怕你们抵赖,我把剩下的药包也带来了!瞧瞧,上头有你们金药堂的戳记!”
绣春接了过来,打开药包,一样样翻检查看过后,心中了然,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男人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赶紧赔钱,我还赶着要再替孩子看病!”
绣春拈出药包里的一片犀角:“刘先生的方子里,写了要犀角。只要是药行的人,就知道指的是哪种。便是不用暹罗角,云南角也成。因这两种才是真正的犀角,性凉,治多种热病。万万不能用广角代替。广角价廉,但性热,不能用作药。你这药包里的犀角,分明是广角!你给你的孩子吃了假药,她的病怎么好得起来!”
“假药?”那男人跳了起来,后头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绣春皱眉道:“分明是你贪图便宜,拿了我家的方子去别地抓的药!想讹几个钱,还特意弄了我家的包纸来蒙混。我给你瞧瞧,真正的犀角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话音刚落,便有伙计急忙取了犀角过来,两种并排相比,果然,不用辨味,光是颜色质地,瞧着就明显不同。
那男人家里不宽裕,婆娘前日确实是心疼药钱,又是个女儿,也不特别金贵,便去了庙会的地摊抓药。见吃不好,想着来金药堂讹钱,这才弄了张带金药堂戳盖的旧纸包了药找过来寻事。不想这么被戳破,见周围人指指点点面带鄙夷之色,脸顿时涨得通红,讪讪地低头下去,拔腿就要走。
“站住!”
绣春叫了一句。
那男人忙回头,摆手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实在是家里穷,没办法了。求求大小姐,千万不要送我去见官!”
绣春看了眼他破旧的身上衣衫,皱眉道:“把你女儿赶紧带过来再看下。病情耽误不得!钱不够的话,可以先赊你,年底前还就行了。”
那男人一怔,脸更是红了,垂下头去低低道了声谢,急忙便转身回去。
围观的人纷纷赞叹金药堂行事厚道,绣春看了眼,正要回后头去,忽然瞧见门口不知何时钻入了个小孩,正用那种熟悉的鄙夷目光瞧着自己,竟是萧羚儿。只是此刻,穿得像个寻常富家小公子而已。
绣春一怔,急忙上前,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55、第 55 章
55、第 55 章
萧羚儿不应,只皱眉打量了下金药堂内里,鼻孔里哼了声气:“就让我在这说话?”
方才聚在里头的路人渐渐已经散去。绣春往外张望了下,见不远处立了两个人正看着这边,瞧着像是改装的太监。也不知道这唐王世子忽然跑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世子是偷溜出来的?”
片刻后,绣春将他带至药堂后,问道。他不应,经过天井的时候,有些好奇地东看西看,注意力被养着蝎子的池子吸引,跑过去趴在沿边往下张望,又径自去拿了边上的一根竹竿去挑里头的蝎子玩。
绣春无奈,只好站在一边等,也不去催他。等他玩够了,最后总算肯跟她进了会客室。
绣春叫下人送来茶,萧羚儿喝了一口,呸地吐了回去,一副嫌弃的样子。
绣春暗暗翻了个白眼。只他是皇家之人,前次又帮了自己的大忙。此刻也拉不下脸。便当做没看到,仍面上带笑,耐心地等着。
“前回我帮了你个大忙!”萧羚儿终于肯说正事了,“这回,你也要帮回来!”
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绣春难掩惊讶——是真的惊讶,不是假的。
“世子说笑了吧?我能帮您什么忙?”
“你先说,应不应!”
绣春又不傻。什么都还不知道,哪敢贸然说好。便笑道:“您祖母是太皇太后,父王是唐王殿下,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我哪里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地方?”
萧羚儿盯她一眼,终于慢吞吞道:“我要你帮的忙,很小很小。明天你上路去往灵州时,只要把我藏在你的箱子里就行了。”话说完,见绣春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三叔老毛病又犯了!太医院的老头子商量着让你过去!明天就动身!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简意赅,绣春立刻听懂了。心忽地一下,便似有些缩紧。
萧羚儿见她没反应,立那里仿似在发呆,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到了她跟前道:“前次要不是我仗义,你的那个什么朋友还想全身而退?现在轮到你报答我了!就这么点小事,你不会不点头吧?”
绣春终于醒悟了过来。勉强按捺下心里因了乍闻这消息而生出的那种不安。先打发了这算计着跷家的孩子要紧。
什么小事一件!别说她不一定会去,就算真的去,她也必须是在脑子进水的情况下,才会照他的指使把他给捎带走——这要是被发现,自己的罪可不轻。
“世子,”她的笑容更亲切了,“我不会去那边的。您也千万别想着过去。京中多好。那地方听说千里黄沙,里头到处是死人的骨头,进去了就出不来!”
萧羚儿撇了下嘴,“少跟我来这个!反正你过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要不然……”
他嘿嘿笑了两声,眼珠子四下乱转,完全是耍赖的架势。
绣春后背一毛。知道这小魔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赶紧道:“世子,我是说真的,我不会去的。我不是太医院的人,魏王虽是亲王,但也不能强迫我过去的,是不是?”
萧羚儿盯了她一眼,忽然面露不平之色,啧啧道:“女人啊,真真是叫人齿冷心寒!瞧瞧你,听到我三叔犯病的消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可真替我三叔冤啊!大冬天的跳下水去捞你,结果捞出了个没良心的女人!”
绣春听着有些不对,略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我三叔白救你了!去年在兰台,你腿滑掉下了水,就是我三叔下水捞你起来的。他如今犯病了,你不思恩图报便罢,竟还这样一副没事儿的样子!他现在又犯病,说不定就是那会儿落下的毛病!”
绣春惊诧万分,立着一动不动。
兰台的那次落水,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醒来后,听说是个太监救了自己,过后,还特意找了过去送了谢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回过神,立刻追问道。
萧羚儿的两条眉头虫子般地上下耸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自然是真的!那会儿你被他捞出来,我亲眼见你浑身湿淋淋的,说不定被他摸也摸遍了……你早就是我三叔的人了,还端什么啊!如今他有难,你还不去,简直天理难容!”
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会儿他的腿好端端地忽然会犯病。原来真正的原因……竟是下了冰水所致。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过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以致于让自己对他生出了误会。想来那会儿,他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
刹时,她胸中百感交集,什么话也说不来了。
“喂!听到了没!要带我过去的!到了那边,我就说是我自己偷偷藏进去的,和你无关!”
萧羚儿见她仍是一声不吭,急得伸手在她眼睛底下乱晃,企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正这时,外头传来一阵伴随了脚步的说话声。绣春回头,看见祖父竟陪了林奇迈步进来了,后头还跟了个身穿武将常服的青年男子。两边人一对目,都是一怔。
陈振不认得萧羚儿,那俩客人却认得。见他竟在,大为讶异,急忙过来见礼。林奇小心地问道:“世子,您怎会在这儿?”
萧羚儿脸色有些难看,没搭理,只朝绣春投来个“警告你不准泄露好事”的眼神,昂头去了。
等那小孩走得不见了人影,林奇咳嗽一声,笑道:“绣春也在,正好。今日过来这事,正和她有关。”
陈振还不明所以,更不晓得这个瞧着表情严肃的朝廷武官跟着林奇跑来自家做什么。忙招呼入座,待上过茶后,林奇便道:“这位裴小将军,乃是凉州裴刺史的族弟。”
陈振忙道久仰。裴皞淡淡点头,维持自己面瘫状的同时,偷偷打量了下一边的这个美貌女孩。
林奇想说什么,绣春已经心中有数了。果然,见他面带忧色,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后,道:“三月中殿下离京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我特意教导了随军军医,让定期照咱们先前的法子上药推拿。不曾想到了那边,据裴小将军说,殿下竟又犯了旧疾,十分严重,军医束手无策。如今那边的局势,又一触即发的,可想有多急人了!我j□j无术,太医院里,蒋太医他们怕万一治不对症,去了反而贻误时机。商量一番后,一致觉得还是你去最恰当了。“他转向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的陈振,“不知老太爷肯否放人?陈姑娘意下如何?”
林奇说到最后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直也还有些不解。
裴皞数日前才从灵州赶回上京,此番回京目的,是要押送一批军中急需辎重去往灵州,明日便要动身,可谓十万火急。他也带来了魏王再次发病的消息。内阁忙让太医院派人,紧急赶赴过去。昨天一直在商议此事。
让胡太医他们去,老实说,林奇不是很放心。在他看来,除了自己,就是金药堂的那位大小姐是不二人选了。只是此番不是在京中,而是奔赴千里之外前线灵州。虽说是替魏王殿下去治病,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大姑娘,总是有些不便,料想陈振也不愿意。林奇为人厚道,便想着自己过去算了。没想到他刚一开口,竟遭这个裴小将军的一口否决。他虽没明说,但听意思,竟是非要陈家的那位女郎中过去不可。林奇不解。但见对方死活不要自己,也就只好上了陈家的门,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