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卿春》第1/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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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对》---------------------------------------=================
书名:天为卿春
作者:湘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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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平,将相何宁

  当记忆中的京城繁华尽退,当经历过的伤痛化为灰烬,停留在一切苍白之下的艳丽,是否依旧如初见那般倾心。
  她独自一人,站在早已破败的渡口木桥上,手中握着的,是她刚刚提笔写下的纸笺。一百余字,写尽情缘。她忽然一挥右臂,那薄薄的纸卷被风卷入水中,字迹渐渐模糊,素纸顺着水流缓缓逝去。她嘴角微微一扬,一丝清凉却打在她的眉间,天为谁而泣,我又为谁而笑。
  “在人声鼎沸中相遇,于翰墨琴声中重逢,化风雨飘摇于剑气,融满天风雪于兰心,观残梅,泪孤月,笑良辰,无良人。相望却无言,相忘却难弃。只余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你,拍马度过玉门关,我,感叹关山月难圆。你,身陷囹圄,心系故人,我,敢问君子,何日归哉?你,成将入相登朝堂,我,驾车远行归山野。从此,你我,东西流水,天各一方。”
  她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渡口,而那张残纸,早已不见了踪影。
  文熙十年,春。
  两列大臣,身着玄服,屈身下跪,恭迎圣主。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庄严地看着台下的臣子,他的目光早已没了往日的青涩,他的眼角却多了份如今的犀利。文帝玄昭,年仅二十余岁,却已十年为帝。十年前,他乳臭未干,不懂政事,先皇突然驾崩后,他与母后相依为命,所能倚仗的仅有母舅林靖忠,林靖忠出身将门,自幼以将门虎子闻名京城,幼帝登基,天下纷争,群雄并起,唯有林靖忠,受命于国家危难之间,多次救幼帝于生死关头,挺身护主。天下纷扰六年终归平静,幼帝也成长为一个有所作为的年轻皇帝,天下也渐渐归于平静。
  战乱之后,皇帝敕封母舅林靖忠为护国公,位列三卿之首。而林靖忠,却在太后面前,跪地血书,一生不敢谋逆篡位。此时的他,站在东列之首,看着这个他一手扶持的皇帝。
  而西列之首,则是当朝宰相欧阳恭,领天下文臣,善舞文弄墨。几年之间,由金陵地方官员,受到皇帝赏识而扶摇直上,直到官拜宰辅,虽不及护国公位高,实则权重。他与林靖忠,一文一武,兼治天下。
  可历史千年,将相不合,名例甚多。护国公依仗自己军功,恃功自傲,如何将欧阳恭看在眼里。二人明争暗斗,皇帝却安于二人互相牵制,不予深究。
  是日,欧阳恭上奏曰:“皇上,微臣以为,如今天下平定已久,实则当潜心治国,安抚民心。我朝定国于北,以武力打下江南岭南,虽属百年之壮举,实则民心不合。江南多富庶之地,多名家才子,若要治理天下,更需重用江南文臣,否则,江南若有动摇,更需人力物力与之抗衡。因此,臣启奏陛下,开江南科举,重用贤臣,为君所用。”
  皇帝微微颔首,“关于欧阳大人的建议,诸位有何看法?”
  “皇上,臣以为此举不当。”护国公道,“天下安定不过几年光景,各地势力尚有余存,若此时便重文而轻武,若地方有变故,难不成靠一群江南的文人骚客去作战不成?江南与我朝多有民心不齐,何敢重用?”
  “护国公此言差矣。”欧阳恭接道,“江南科举正是要安抚江南民心,若将他们置之不理,他们岂会顺国顺君?”
  “哼,那帮文人,平日只知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也是相国大人所谓的顺应君心吗?”
  皇上正要犹豫,又有几位年轻臣子出列。
  “皇上,微臣以为护国公之言有理,如今天下初定,若要重文轻武,恐将士心寒!”说话的正是护国公的独门公子林之颐。
  这样一来,文臣武将你一言我一语,双方在朝堂上争执起来,各部尚书、侍郎纷纷进言,场面好不混乱。
  年轻皇帝早已习惯了这幅局面,然心中早有定数,却也不想驳了双方的颜面,只能任由他们针锋相对。
  待众人讲完,皇帝才慢慢说道,“诸位爱卿各有其理,朕斟酌之后再做定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此时,东城护国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东城护国公府,每当逢年过节,总是异常热闹。各地送礼走关系的人络绎不绝,也与西城宰相府相映成趣。而如今的护国公府,则异常安静。特别是后院的花园内,静的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树叶飘落的声响。此时渐进暮春,安静的坐在屋子里看书,别有一番风味。
  护国公府前后区划分明,前面是大堂,多为议政、礼拜之所,后面则为居住区,多假山、喷泉,主要是护国公居住的乐善堂,大公子林之颐的凝居堂,和后院偏僻处靠近花园的小姐林卿婉的处所潇晖阁。
  潇晖阁,是林卿婉亲自挑选的位置,位于后院惠泉旁,东临凝居堂,距离乐善堂较远,因此平时少了人拜访,多了份情境。阁内一道暗门有一条通往湖水中间的浮桥,全用汉白玉雕刻而成,阁中的各扇窗户均对应不同的假山水流,风景各异。屋内摆放整洁有序,除书桌和床榻外,一面古琴静静位于北面窗下,样式各异的茶具和新茶位于东侧窗下,墙上有各种雕花样式,以及柜子上琳琅满目的书目,俨然比父亲和兄长屋内的书更加浩繁。
  今日,阳光正好,卿婉打开房内的各扇窗户,把阁内照的明亮,自己则捧着一卷书,到南侧靠近晴渊湖的一侧小桌上细读。阳光打在书上显得和煦温柔。卿婉轻轻看着,嘴角微弯,读着一首首新词,不自觉的念出了声。
  “闲染露光,静雕春色。观月中柳絮偏佳。
  月明风细,玉箫吹梦。刻烛下金钗如画。”
  描写月色虽不应眼前风景,却丝毫不干扰她回想起府内月色下花开争艳的景象。
  刚要继续往下读着,忽听外面廊内传来脚步,步伐轻健快速,卿婉便知不必起身迎接,正翻着书,兄长林之颐便出现门前,跨步走进房内,随手拉起凳子,坐在屋内。
  “刚下了朝便往我这跑,别以为我挨着你的凝居堂进,便成天来我这里出气。”卿婉轻声说着,却看都不看她的哥哥。
  “哼,欧阳恭那个老匹夫!今天又出了什么怪想法,明摆着跟我们护国府过不去!”林之颐没好气地说着。
  “欧阳恭与爹爹本就政见不同,积怨已久,这也值得你生气不成?”
  “那我们也不能任由着他呀!”
  “那你先说明白,今日之事,所为何?”
  “他就是想削我们林家的权!”说着,把今天朝上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卿婉。
  谁知她听罢,却把书轻轻一卷,原封不动放在桌边,“其实欧阳大人此话不差,天下若要平稳,总不能只靠着军队武力,更何况江南不稳,自然该以江南人治之。以文治国,合乎事例,皇上定会采纳。”
  “什么?”林之颐听后差点把刚喝的茶给喷出来,“我的好妹妹,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儿?你怎么反倒向着他们家说话?”
  林卿婉还是轻轻一笑,“我和表哥自幼相识,他的脾气秉性我最了解,”后转念一想,又接着说,“不过你的话也对,如果此事交给欧阳恭去办,难保他不会趁此机会……”卿婉停了一下,说道,“你且先回去吧,容我想想,今天夜里戌时,我自会去乐善堂向父亲禀明,你不必担心了。”
  一听这话,林之颐倒像是完全没了后顾之忧,又安安稳稳的喝起茶来,“好妹妹,有你这话我就不担心了。”一低头,看到了桌前放着的一本诗集。“《清尘集》?妹妹,你怎么看起这本书了!你不知道这是欧阳恭的宝贝儿子,欧阳兰羲的词集吗!”
  “呦,你这种不读书的人,居然也知道这个?”妹妹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上却带着嘲讽,丝毫不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哼,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欧阳府出了个欧阳兰羲,一个大男人,成天舞文弄墨,写这些淫词滥调!这种人,今年居然还去考科举!要不是他父亲是宰相,谁会把他的词放在眼里!”
  听完这话,卿婉不屑的说“我还以为你是转了性,真知道点什么呢,原来还是如此胡说。欧阳兰羲文武双全,武功卓越,又会填词谱诗,跟众多文人武人都有交情,怎么到你的眼里就成了淫词滥调?恐怕爹爹还巴不得家里的儿子能像他一样呢!”说着又挖苦了一下林之颐。
  林之颐见妹妹挖苦自己,倒也不急,“哼,他这把戏我是学不会了,不过怕什么,欧阳府有个公子,我们家不是还有你这个女公子嘛。就算是他文武双全,遇见你我看也成没用的老鼠了!”
  卿婉瞥了一眼,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欧阳兰羲今年考了科举,如果真考上做了翰林,仗着家里的权势,恐怕还会扶摇直上也难说。”
  “那这朝堂岂不成了他欧阳家的天下!”
  林卿婉一低头,眼光落在案上的词集,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说:
  “这件事我再想想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就把我的话去转告父亲,今天夜里,我再过去细说。”
  “那也好,那你好好想想。我看如果你能是男儿身,这头名状元肯定是你的了!好了我先走了。”说完喝干一口茶就离开了潇晖阁。
  见哥哥走后,卿婉也静静看着窗外,如果我是男儿身?我才不要当什么男儿身。成天深藏功与利,我要是男儿身,也宁愿选择打马走江湖,也不去朝堂绊了我的心!想着,又捧起《清尘集》读了起来,或许我要是男儿身,也可以选择去市井做一个词人,只要远离朝堂,到哪里都是归宿。
  戌时。乐善堂。
  乐善堂是林靖忠的房间,林靖忠是个粗人,各方各面自然是穷尽奢华,不像卿婉的屋内摆放素雅,而是充斥着各种精美瓷器玉器,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有不少晶莹的光散发出来,甚至盖过窗外的月光。
  “爹爹”,卿婉轻声从门外走来,此时父子二人已在屋内对弈。卿婉一看,赶忙走过来观棋。此时棋局正值胶着状态,这两人上阵打仗可以,但换做这小棋子倒真不拿手,这一盘下了许久也不见胜负,一人一面半壁江山,但子数却是摇摆不定,卿婉看了也不心急,只是又悄然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悠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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