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第58/74页
第二十五章 天亮了，梦醒了（五）
杜斓猛然回过头，看见凌振华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房间，正无限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透过自己，望向墙上的那幅油画。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我当年不曾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若兰，虽然这些年我从没有放弃寻找她。”凌振华说着想走近杜斓。
杜斓却又将视线放回到了油画上，冷冷地说：“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凌振华停下脚步，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母亲有生之年根本不想再看到你，若不是你，她也不会突然旧疾复发，是你害死了她！”杜斓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是从幽冥传来。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小斓。我很爱你的母亲，只是想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你觉得那有可能吗？母亲从来没有爱过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当初如果不是你强占了她，她会比现在活得幸福一千一万倍！”杜斓回过头，憎恨地看着凌振华，“你那算什么狗屁爱情？爱一个人就要不择手段地占有她，让她只属于自己？你有没有问过母亲愿不愿意？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我……”凌振华无法反驳杜斓的话，垂下头，“我以为只要对若兰好，她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特别是当我知道她还怀了我的孩子后，我更加坚信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呵，母亲一生的幸福早在被你强占的那瞬间灰飞烟灭了，你还敢和我提她的幸福？”
“小斓……”
“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喜欢《钗头凤》吗？因为陆游是我父亲最崇拜的一位诗人。母亲是因为父亲才特意去学了陆游所有的诗词。而母亲一直都说，《钗头凤》是最能体现她与父亲爱情的一首词。我当时不懂，现在才明白，这首词是母亲被你囚禁时，思念父亲最真切的心情写照！”
“是……这样吗？”凌振华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苍凉，他苦笑了一下，“原来当年若兰总是倚在窗边，吟着这首词发呆，只是在怀念她真正爱的男人啊？为什么，我是如此深刻地爱着她，她为什么至死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杜斓看着凌振华落寞的脸庞，内心感叹这个男人痴情一生，却终却只落得无限凄凉。爱一个人有错吗？也许爱情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放过我们吧！母亲已经死了，无论你承不承认，她今生不属于你。放爱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别再苦苦相逼了。我之前二十九年的生命中没有你，之后的余生也不想和你有牵连。”
“不，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我已经失去了若兰，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小斓，回到爸爸身边吧！爸爸想补偿这些年亏欠你的父爱。只要你愿意回到凌家，爸爸什么都答应你，我全世界的产业，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给你。你不是在商界领域很有天赋和野心吗？爸爸把整个凌风企业送给你。从今往后，凌风就由你和玄儿兄妹俩全权掌管，你的职位甚至可以比玄儿还高……”
“你不要再说了！”杜斓突然大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放我走，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
听到凌振华口中的那句“兄妹”，杜斓心里一阵绞痛，仿佛是本就已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被人又撒了一把盐。
“小斓，你怎么了？爸爸只是想补偿你啊！如果你觉得私生女的身份令你可耻，爸爸明天就召开记者招待会，把你是我们凌氏家族子裔的事实召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到时，你就是名符其实的凌家三小姐……”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杜斓挥手将摆在壁炉上的水晶小饰品挥落到地上，晶莹的碎片四处飞溅。
凌振华终于住了嘴，满脸困惑地看着杜斓，“小斓，为什么？爸爸这样对你，你还嫌不够吗？”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杜斓抬起头，凌振华错愕地发现那张绝美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敬爱的董事长大人，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登上南部分公司副总裁位置的吗？呵呵，我现在告诉你――我在你儿子凌毅玄身边已经睡了五年了！”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原本混沌的天空，撕裂。
“什么！你说你和玄儿……”凌振华瞪大眼睛，“外界……外界那些传闻……全是真的……你真的和玄儿……不！”
突然，凌振华痛苦地捂住胸口，一连倒退了好几步，随后整个人靠在墙上。他慌乱地在西装口袋中翻找着心脏病的药瓶，在拧开瓶盖的瞬间手一抖，药瓶掉落在地上，白色的药丸散落一地。
“错错错，莫莫莫！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为什么要我们这代来承受？你知道吗，在你当年毁了我母亲幸福的同时，我今生的幸福也一并在你手中葬送！”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们是亲兄妹……怎么可以……”凌振华倚着墙慢慢瘫坐到地上。
杜斓走到凌振华面前，冷眼欣赏着这个从出生起就被无数光环笼罩，坐拥天下的商界霸主，一生中最狼狈的一刻。
“乱伦？是啊！呵呵，我的确和自己的亲生哥哥发生了世间最不耻的关系。可这究竟是谁的错呢？”杜斓冷酷地说着，眼泪却一滴接一滴地落下，摔碎在冰凉的地板上，“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曾经做过的一切，我和玄不会走到现在这个难堪的地步！要让我认祖归宗？好啊，如果你不怕让全世界知道你们凌氏家族出了兄妹乱伦的丑闻，你现在就可以把我的身份公诸于众！”
杜斓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药瓶，将里面仅剩的两颗药丸塞进凌振华嘴里。看着凌振华抽搐的身体慢慢平复过来，她站起身，冷冷地说：“你还不能死，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亲眼看到你的儿女因为你犯下的错而痛苦。这对你来说是比死更残酷的惩罚！”
她走到房间门口，回头又扫了一眼房中奢华的一切，“我真的很想一把火烧了这座囚禁我母亲的牢笼。”说完，迈步走出房间。
杜斓一路狂奔下楼梯，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想到玄母会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像是一直在等自己。
第二十五章 天亮了，梦醒了（六）
第二十五章 天亮了，梦醒了（六）
“小斓。”玄母楚楚可怜地看着杜斓，脸上盈满了担忧的神情。
杜斓站在楼梯第三格阶梯，悲伤地望进玄母黑灰色的眼眸，“你早就知道我就是梁若兰的当年怀的那个孩子对不对？还是，你根本就把我错认成了你心中的那个‘小兰’？我和母亲的相貌，真的有这么相像吗？”
“小斓！”玄母依旧只会重复那一句，只是眼眸中的惆怅，更深了。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和玄错下去？”杜斓悲伤地质问，但随即无力一笑，“呵！我怎么忘了，你只是个疯子，什么都不懂的疯子。我又能期望你什么呢？”
杜斓走下楼梯，在与玄母擦身而过的刹那，玄母用力拽住她的手臂，“小斓！”
“你不要碰我！”杜斓大喊，用力甩开玄母的手，玄母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人撞上了楼梯扶手，摆放在扶手上的古董花瓶摔碎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脚踝，顿时鲜血淋漓。
“伯母！”杜斓惊叫一声，刚想冲上去察看玄母的伤势，豪宅大门却在这时打开。
右臂固定在胸前的凌毅玄由方月然扶着走进大厅。凌毅玄看到母亲倒在一片碎瓷片中，脚踝还流着血，连忙冲到母亲身旁，“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伤成这样？骆嬷嬷呢，她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方月然看到一旁站着的杜斓，眼珠一转，猛地冲上去一把抓住杜斓的手腕，厉声喝问到：“是不是你把妈咪伤成这样的？”
杜斓没有回答，只是满眼忧伤地看着玄母。
“不敢承认了对吧！刚才大厅里只有你和妈咪，不是你还会是谁！”方月然抓住机会不断地攻击杜斓。
“斓，真的是你干得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妈是那样的喜欢你。”见杜斓始终没有反驳，凌毅玄黯然地问，“你伤得我还不够吗，现在还来伤害我妈。我们凌家究竟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做！”
“对不起，伯母。”杜斓依旧只是看着玄母，玄母黑灰色的眼眸中同样盈着刻骨的忧伤。
“对不起。”杜斓再次轻轻重复了一句，甩开方月然，径直向门口走去。
“小斓……小斓……”玄母喃喃地叫着杜斓的名字，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因为脚踝上的伤口，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小斓！”凌振华费力地追到楼梯拐角处，“不要走，爸爸知道错了，求你回来！爸爸不能失去你。”
“爸爸？！！”凌毅玄听到凌振华的话，脸色刹时苍白如纸，“什么？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斓，当年爸爸年少轻狂，以为只要是自己想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伤害了若兰我也很心痛。但我是真的爱她，你母亲是我一生最挚爱的女人。而你是我的亲生女儿，爸爸不想再失去你！求求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求你，不要走！”
凌振华哀伤地乞求着女儿，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世界前二十强跨国企业的最高执行董事，也不是在商界只手遮天，叱诧风云的商业霸主，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犯了错，乞求女儿原谅的父亲。
凌毅玄怔住了，他愕然地看着父亲。凌振华每说一个字都似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他感到肺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体外，连呼吸都感到无比的疼痛！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着自己深爱，如今却莫名其妙成为自己妹妹的女子，颤着声问：“斓，我爸说道都是真的？你是他的女儿？”
杜斓背对着凌毅玄，默默地站着。良久，纤细的双肩轻轻颤抖起来，随即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她痴狂地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妄。纤长的身体犹如寒风中摇曳的孤梅，就算曾经带着迎风傲然绽放的坚毅，却终究敌不过寒风一阵又一阵的侵袭。
终究，瓣碎，花零。
“没错，我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女佣。我就是你父亲一句‘年少轻狂’所犯下的错最残酷的证据。凌毅玄，没想到吧，我们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兄妹！”杜斓回过身，凄凉地迎上了那双自己最爱也最痛的黑灰色眼眸。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凌毅玄大叫着站起身，想冲到杜斓面前。
“你不许过来！”杜斓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许你再靠近我，不许再用你的手碰我！我们已经错的太久了……”
“斓……”凌毅玄颓然地看着心爱的女子，仿佛第一次感觉她竟离自己如此遥远。
幸福，不知何时已从指缝悄悄溜走。还是，这份幸福，从来就不曾来临过。
我们，已经错的太久了！
所以，亲爱的，该停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就算当初被父亲逼得下海，也好过落得现在这番结果。凌振华，凌毅玄，我恨你们！我恨所有凌家的人！”杜斓痛哭着飞奔出豪宅大门。
凌毅玄眼睁睁地看着杜斓消失在自己眼前。这一次，他无力，也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再向她追去。
天亮了，你终究不会是我的女人。
第二十五章 天亮了，梦醒了（七）
第二十五章 天亮了，梦醒了（七）
方月然看着杜斓离去的背影，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厅中呆若木鸡的所有人。佣人们全都躲在一旁，谁也不敢出来收拾这满厅的狼藉。
她嘴角扬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事先，她只知道杜斓和凌家的关系绝不简单，但没想到杜斓竟是凌振华的私生女，凌毅玄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