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第120/1964页


  咦?这不是天刑符经的经文吗?当时只是将经文通读了几遍,如今竟然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有了神识之后,过目不忘啊!
  而不管木申是否罢休,本人与灵霞山的恩怨都还远远没有了结!
  无咎想着心事,渐渐入睡……
  夜半时分,小船随着波浪微微起伏。
  何老大睡在船尾,呼噜声起伏有致。船篷舱内的两端,分别是桃花与王贵歇息的地方。而船头则是躺着无咎,同样在扯着轻轻的鼾声。
  便于此时,熟睡中的桃花忽而伸脚踢了踢。
  王贵猛一激灵,擦了把口水,稍稍定神,随即慢慢爬向船头,有意无意装着糊涂而双手乱摸,却被桃花伸出尖指甲狠狠一掐,他顿时呲牙咧嘴连连告饶。
  片刻之后,桃花悄悄直起身子而抬眼观望。
  那位无先生酣睡如旧,浑似不晓四周的动静。
  王贵爬到了船头,悄无声息站起身来,低头打量,狰狞一笑,转而上岸,少顷抱着一块二三十斤的石头蹑手蹑脚回到原处。见梦中人酣睡如旧,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石头便狠狠砸了下去。
  桃花看得清楚,竟是颇为期待般地握紧了拳头。
  而无先生许是睡得累了,恰好翻身。即便如此,也不该躲过暗算。石头却在砸到脑袋的瞬间,直接偏了出去,顿时“轰”的一声,平静的河面上水花四溅。
  王贵没想到会失手,微微一怔,随即再也顾不得小心,抬起脚来用力猛踢:“给老子滚下去……”
  他当初被人从身后下黑脚,接着又挨了一记撩阴腿,可谓记忆尤深,至今想起来还恨得直咬牙。既然石头没砸中,好歹要将你踢下河去。
  不料意外再次发生,无先生好像是被水声惊动,竟忽而坐起身来,恰好躲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脚。
  王贵的一脚用力太猛,突然落空,根本收势不住,随即蹿了出去,接着“扑通”一声栽入河中。他急忙扑腾着,又是一阵水花飞溅。
  “噫,大半夜的闹啥名堂,嬉水呢,还是摸鱼呢……”
  无咎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奇了一声,转而看向船舱:“桃花姐,你家王贵是否想不开而成心要寻短见啊?”不待应声,他好整以暇坐好:“梦里水乡几多回,恰逢活人变水鬼……”
  桃花兀自紧握拳头,目瞪口呆,随即又胸口起伏,扬声尖叫:“船家还不救人!”
  何老大早已惊醒,却不明究竟:“又出了何事……”待他看清有人落水,急忙捡起船篙递了过去。
  船篙就是一截竹竿,两丈多长,鹅卵粗细,乃行船必备之物。
  王贵的水性还算不差,抓住船篙爬上了船尾,却水淋淋傻站着,满脑门子的糊涂。石头砸不着,抬脚踢不准,倒也未见异常,为何反倒是自己坠入水中呢?莫非是摸了掌柜的一把,才这般晦气……
  无咎没了兴致,摇头叹道:“水鬼本是落汤鸡,热闹没了好无趣呀!”
  他耸耸肩头,躺下去继续睡觉。
  桃花尚未从眼花缭乱中明白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王贵,梦游呢,魔怔了,没淹死你,还不滚上岸去换身衣衫……”
  ……
  第二日的午后。
  小船继续前行。
  途中偶尔遇到来往的渔舟,或是小船,要么擦肩而过,要么同流争渡。再有几只水鸟“扑啦啦”越过水面,浮光掠影宛然如画。使得原本枯燥的行程,也为此平添了几分生趣!
  而自从船上多了桃花掌柜,途中一点都不寂寞。
  无咎还是守着船头,享受着迎风的凉爽与惬意。
  桃花则是移出船舱,陪坐船头,似乎已然忘却了昨夜的意外,只管说笑不停而卖弄着风情。王贵不离左右,从舱内伸出个头,一会儿狠狠瞪着某人,一会儿又带着贪婪之色端详着他家掌柜细嫩白皙的脖颈。
  “无先生,你是何方人士呀?”
  “……”
  “嘻嘻,不用多说,也知道你是乡下人!”
  “何以见得?”
  “我桃花开的是四方店,迎的是八方客,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又如何在铁牛镇站稳脚跟呢!瞧瞧你的德行,虽也小脸清秀,白衣长衫,却在胸口打着补丁,从里到外透着土气,还敢装模作样,真真是笑死个人哩!”
  一阵放肆的笑声在船头响起,便是王贵也颇为解恨的跟着哼哼。
  无咎呲牙皱眉,抬手挠了挠耳朵,片刻之后,不无诚恳道:“你是先入之见,只记得我当初逼签卖身契的窘境啊!你眼力或也不差,而错了一回便足以后悔终身!”
  桃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扭头啐了一口:“呸!读书人就是嘴巴讨巧,老娘我见得多了!”她转而远望,顿作欣喜:“天色未晚,便已赶到了铁牛镇。船家有功,回头多赏一钱银子!”
  几里之外,铁牛镇的渡口码头清晰可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拆楼道友
  ………………
  何老大肯卖力气,摇起船来自然要快上几分。
  未时将过,铁牛镇到了。
  小船缓缓靠岸,码头上迎来两个男子。一个三十多岁,黑脸上带着麻子坑。一个二十出头,四肢健壮。两人知道掌柜的今日返回,早早在此等候。
  桃花与背着包裹的王贵并肩站在船头,很是意气风发的架势。
  而无咎依然坐着,抬眼四处打量。
  岸边停泊着一排大小船只,人影往来忙忙碌碌。一条青石阶梯直通街道,两侧房舍楼阁错落起伏。还有商贩叫卖,牌旗招展,混乱中井然有序,喧嚣中透着经年不变的悠然。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便是从此处仓皇而逃。当时只顾得跑了,无暇留意码头的情形。如今故地重游,别有一番风景。
  “呵呵,请下船!”
  桃花与王贵已上了岸,各自神色得意。前来迎接的黑脸汉子走到船边,冷笑着出声催促。而与他同来的男子,则是撒腿跑远了。
  无咎随声看去,疑惑道:“缘何说话漏风……”
  那人笑容一收,沉着脸道:“我乃廖财,莫非无先生不认得了?”
  无咎抓着木杖站起身来,冲着船尾的何老大拱手作别,施施然抬脚上岸,这才恍然“哦”了一声,冲着面前的黑脸汉子嘿嘿笑道:“原来是豁牙的廖管家,怪不得……”
  黑脸汉子,正是如意坊的管家廖财,曾被某人的剑鞘给打飞了几颗牙齿,说起话来难免漏风,而对方故意旧话重提,简直就是当面打脸,要多羞辱有多羞辱,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而他却是回头看向自家的掌柜,见桃花微微摇头,转而强抑怒火,伸手示意道:“如意坊恭候先生大驾,这边请!”
  瞧见没有,凡事隐忍者都不简单。哪怕是青楼妓院中人,都知道欲擒故纵的兵法要诀。就如冤家路窄,却笑脸相迎,而各自的背后却揣着小刀子,只为了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无咎拄着木杖,一摇一晃。桃花掌柜的主仆三人,则是随后紧跟。
  须臾,一行人出现在街道中。
  而如意坊距离岸边不远处,几步路的工夫便到。大门前已守着几个壮汉,一个个神色不善。
  无咎却是不慌不忙,循着街道旁的店铺逐一查看。见有好吃的,伸手就拿。遇上成衣铺子,专拣锦衣丝袍。随即趾高气扬吩咐店家打包带走,又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付账。
  桃花则是摇着绢扇笑不作声,只当是某人最后的疯狂。
  廖财脸上的麻子坑愈发黑沉,摸出银子扔了出去。而他还想吩咐随行的伙计拎着包裹,却被那位无先生一把抢了过去,如同占了便宜般嘿嘿直乐,接着熟门熟路直奔如意坊。
  转眼之间,一行人到了如意坊的大院子中。
  而无咎尚未站定,便听忍无可忍的廖财大喝一声:“关门,抄家伙……”
  院门“吱呀呀”“咣当”关闭,接着“砰”的一声落下门闩。
  无咎回头一瞥,就手丢下包裹。
  眼前的院子,与从前的情形大致相仿。右侧的马厩下,停放大车牲口。左手则是一排两层的楼房,楼上楼下喧闹不绝。所不同的是,对面的库房已被翻盖如新。且四周站着十来个壮汉,各自木棍、铁尺在手而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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