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第46/541页


敢情他们全是真的,就我是假的?谢灵运无语了,事实证明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心里很有些难受,半晌才问道:“师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苏薇姿却摇摇头,似乎没有兴趣去关心他的近况变化,也许是认定了他就不行,叹道:“道兄,何苦呢。”
你乖乖的待在冶城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的出来献丑?这里不是你可以出现的地方。
假如甩去一巴掌能抽醒她,谢灵运马上就抽了,但不行,他只是笑道:“有劳师妹费神了,斗才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也有劳师妹你看着,看看我如何。”
苏薇姿没再说什么,神情有失望有生气,转身走开。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才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谢灵运并不执着,正要落座饮上一杯清茶,却又被人叫住了:“谢兄,谢兄!!真的是谢兄――”
“哈哈哈,今天终于得尝所愿,可见着你啦!小生余杭季通,久仰谢兄大名!!”
季通?谢灵运惊了一惊,只见一个青袍儒生从阁门走进,刚一看到自己,就欣喜若狂地奔来,疯癫地摇晃着手中的一把纸扇,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这不是前些天在城外遇到的那个蹩脚登徒子吗?
“谢兄的贤内近来可安好?”季通哈哈大笑,当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事来,接着又大赞谢灵运教导有方,又表达了自己的崇敬之情,又大叹都十七岁了,奈何家有严母,别说娇妻美妾,连个婢女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以游学为名离开余杭,出来游山玩水,也才算尝到了江南秀色。结果一见到谢兄的妻妾,就如小土堆见到了泰山,开了眼界啊!
他叹道:“不瞒谢兄,这些天,小生过得是恍恍惚惚啊!子闻歌乐,三月不知肉味,怕且我得半年。”
“是韶……”谢灵运已经满脸古怪。
他们毫无意外地成为了邀月阁的焦点,一双双眼睛都望着这边,江逸俊微笑不变;苏薇姿又微微摇头,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对对对!谢兄大才!”季通高兴地一合纸扇,也想清楚那句《论语》来,吟道:“‘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没见过你家贤内,是想不到有女子美之至于斯也!”
见谢灵运一言不发、脸有异色,季通觉得他大概不喜别人谈论其妻室,便换了话题,乐笑道:“来了金陵多日,领教了众多的风土人情,其中十里秦淮最叫人流连。谢兄,不如我们明晚去秦淮逛逛,唤上几位花魁,为这次斗才会践行?小生家有薄财,愿意请客。”
“如何?”他嘿嘿地挤眉弄眼,忽然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玉人何处会情郎――”
本来游河狎妓是个风流事情,却被此人弄得淫靡浪荡,别说苏薇姿这样的女冠,好些自命风流的才子都皱眉不已。
“败坏斯文!”就有个理学儒生勃然起身,一张年轻的脸庞却紧紧板着,虽然谢灵运没说什么,也一并骂了:“整天花街柳陌,你们着实枉读圣贤书啊!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朱子曰存天理,灭人欲……”
“哎哟,捉到一只酸儒!”季通立时怒了,拿着扇冲了过去,回击道:“我平生最看不惯你们理学,整天守节守节,暗地龌龊无良!瞧不起妓院?你可知道创立妓院的人是谁?管子!孔圣说过,要不是有管子,我们今天都是野蛮人!你又知道管子创妓院的意义?兴国兴邦啊!”
“各位,有话慢慢说。”谢灵运大声劝解,无端端被人扯下水,说又不是,走又不是。
季通和那个理儒都没有退让,继续闹闹嚷嚷,又逐把其他几个外乡儒生拉进来,骂声更甚,拍桌拍手,茶会马上要变成全武行了。
看着口水飞溅的儒学心理之争,谢灵运咬了咬牙,毕竟此事算是因自己而起,够了,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够了,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众人寂静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震天大喊,而是突然有一阵威严的通传声从外面走廊传来,李修斌、苏薇姿也率先起身去迎接,似乎早已知情。
“太子妃驾到――”



第五十二章太子妃
“太子妃驾到――”
听到这一声通传吆喝,除了李修斌、苏薇姿,众人都愣住了,就连江逸俊几个神乐观弟子也大感意外,谢灵运面露疑惑,季通则完全目瞪口呆,太子妃?
是来人姓太名子妃,还是当今皇太子的妻子?
踏踏的脚步声响,首先走进阁门的是五六个穿铠挂刀的威武护卫,一看那摄人的气势、鹰锐的目光,就知道是命功不低的修士;然后是几个身着锦华宫装的倩丽侍女,这些女子同样散发着修士共鸣的气息,英姿勃发,显然亦有着一定的性格修为……
真是皇太子妃!她怎么会在金陵,怎么会来这里!?
还坐着的人都急忙起身,众人纷纷迎去,谢灵运也定睛而望。
只见一个碧玉少女款款步入,她穿着一条鹅黄绣花留仙裙,双手挽着一条淡紫色绸带,与裙裳的薄纱飘带一起随风轻舞,既雍容华贵,又十分灵动飘逸,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柔顺乌黑的长发绾了个朝云近香髻,髻中珠花玉簪,额垂珠串,又有瀑布青丝披于香肩之上。
她的身姿娜婀姣好,再看那面容,令见惯绝色的谢灵运也心头一跳,天香国色!他生起了几分诗兴,想去赞叹那雪肌冰肤,那晶莹透红的脸颊,那抿着的樱桃小嘴,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那一双有如灵珠的杏目,眸中清澄得不染世间一丝尘埃,不食人间半点烟火。
高贵典雅,娇媚动人,淡淡的神情下,又仿佛藏着一丝哀伤。
美得就像画中人,又如一朵雪莲花。
她正是当今的皇太子妃,也是大黎朝“王谢之家”的王氏一族族长的独女,王神爱。
“参见太子妃娘娘!”众人不敢多看,都低头弯身地揖手行礼,只有谢灵运行礼的同时也在看个饱,有美如此,怎敢不看?
这种关头顿时就高下立判了,季通明明很想看,却又因为美人身份而不敢造次,偷偷瞥到谢兄竟然如此坦荡豁达,他在心中又写下了一个“服”字。
“不必多礼了,本宫此次出游,不愿张扬。”太子妃玉手微抬,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轻淡而清脆的声音流露着一股尊贵。
出游?怎么会在这个时节?
众人不清楚,李修斌、苏薇姿却知道。
太子妃是这两天才到达金陵的,因为行事低调,所以没有惊扰百姓。她来是因为听了清静师太的提议,要亲自到天妃宫给妈祖娘娘上香,求妈祖保佑太子的病早日康复。
说是拜神,其实是散心。虽然此乃皇室讳禁,但稍为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痴呆儿。他现在也有十八十九的年纪了,却只有两三岁的心智,而且蠢得厉害,说话都说不清楚,据说是出生时神魂因故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治不好的。京城那么多的高道高僧,皇室这些年又遍寻天下名医,都没有办法,她来金陵祈福又有什么用?
因此这趟离京出游提议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足够理由,现在临近中秋却能出来散散心,正是得了许祖飞升的便宜,金陵仙气浓郁啊。
王神爱十三岁出嫁,至今已经三年了,当然是没有子女的,可笑又可怜的是太子连什么叫妻子都弄不清楚,连男女有什么分别也不知道,只当她是一个大姐姐,这也是京城人所皆知的“秘闻”。
真是宁愿嫁个清贫放牛郎,都不要嫁个痴呆皇太子。
“太子妃娘娘,请上座。”李修斌热情地引路,满脸的痴心爱慕,那一份暴戾早已藏到了内心深底。
京城多少的世家公子,都为了太子妃而朝思暮想,花尽心思就为搏神爱一笑。要知道那太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就算谁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以王氏的权势,只要不过分的胡闹,皇室都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太子妃向来冰清玉洁,没有半点与男子逾规的传闻,甚至没有人搏得她的高兴,十三岁后无笑颜。
她总是那样如风如云,就好像她那手一脉继承的神妙书法,不属于人间。
“娘娘,请。”苏薇姿也伸伸手,不经意就露出艳羡的眼神,太子妃乃是她的偶像。一年前到了京城、见过太子妃,她才知道有另一种世界,另一种美丽……
有些心思无法与人细说,但她觉得现在谢道兄有幸看过太子妃,应该会明白什么了吧,距离。
然而众人都没有留意,王神爱的眸光不怎么去看两位旧识,反而停在谢灵运那里最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连连打量。
谢灵运也听说过皇太子是个痴呆,以前尚不觉什么,此时见了,却也不禁为这少女扼腕,美人何辜?竟嫁痴儿!
忽然,他感觉她好像对自己微微笑了笑……没理由啊,也许是错觉吧。
“各位好生热闹啊!”随着一声笑语,与太子妃等人一并前来的多闻道长踏入邀月阁。尽管修为高深,可能无意在驻颜上费心,他七十多岁的白首老翁模样,脸容黝黑又满布皱纹,身着朴素的灰黑大袍,腰侧布袋中是露出一角的一本厚厚书典,还有笔墨等物。
他已经在门外观察有一阵了,进来就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太子妃坐在上首左边,多闻道长则坐右边,李修斌、江逸俊左右两席首席,至于谢灵运,却被排到了末席右边,对面是季通。
“老朽不妨明说,这个茶会专为太子妃而设的,她想看看诸位的风采,不愿见到你们拘束,都随心吧。”
多闻道长言罢,太子妃微微颌首:“诸位请随意。”
“老朽先罗嗦几句,过两天就是斗才会了,在座各位的恩恩怨怨,我不作评价。”多闻道长说着顿了顿,又举起茶盅,道:“但既然由我主办,我不希望有扫兴之事发生,还请各位卖老头儿个面子,来一场君子之争。”
众人都应好地饮了一口茶,季通嘀咕说岂敢,这家伙表面似是个快进棺材的普通老头,蒙人的而已,谁知道性命修为究竟有多强……
“道长所言极是,此等雅事,我们该好好表现,争为传诵天下才是。”江逸俊微笑说。
李修斌看看他,恼这小子抢走自己的话,也连忙笑道:“道长放心,在下不会容许有人搅乱雅会。”
多闻道长无声一笑,没有半点称赞或批判的神色,只说道:“这次赢得冠军的,老朽肯定要给他记载下来,到处讲讲的;之前我在大漠还幸运的得到个宝物,正好作为此次斗才会的冠军奖品。”
太子妃忽然开了金口,淡淡道:“诸位才士都努力吧,中秋佳节有此盛会,想来金陵百姓都甚欢喜,本宫也很期待。”
“一定,一定。”得到太子妃的肯定,众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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